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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統帥,楊素治軍風格嚴酷,為何仍有眾多將士爭相追隨?

摘要:楊素所秉持的,無非還是「嚴罰」與「信賞」並重:胡蘿蔔比別家香甜,大棒比別家更有威懾力。但這兩件,絕對是言易行難之事,「嚴罰」如此,「信賞」更是如此……

楊素,隋代名臣、大軍事家,弘農郡華陰縣(今陝西華陰市)人,與隋皇室同屬「弘農楊氏」,先祖累世為官,聲譽卓著者甚多。

弘農楊氏,或稱華陰楊氏,世居弘農郡華陰縣,也就是今天隸屬於陝西省渭南市的華陰(縣)市。因其地處西嶽華山之北,山之北、水之南曰「陰」,故縣名「華陰」。華陰市是天下楊氏的發源地,素有「天下楊氏出華陰」之說。中國歷史上的楊姓名人基本都可歸於「弘農楊氏」,除了楊素、隋文帝楊堅、隋煬帝楊廣外,東漢人稱「關西孔子」的楊震、三國死於「雞肋」的楊修、唐玄宗楊皇后及「三千寵愛在一身」的楊貴妃、五代大書法家楊凝式、南宋愛國詩人楊萬里等,皆出自弘農楊氏。

圖1:清代人所繪的楊素像

楊素治軍

楊素用兵,可謂十項全能,步戰、騎戰、水戰都拿手,還喜歡「以敵之長,擊敵之長」,用對手最擅長的方式擊敗對手。比如南朝擅水戰,楊素以水軍敗之;突厥擅騎,楊素竟能以騎兵大破之。其法隨機而變,不拘泥於一定的模式。

楊素治軍,嚴厲有序,有犯令者,立斬無所寬貸。其手段狠辣,卻又能令將士甘心投到自己麾下從軍……楊素所秉持的,無非還是「嚴罰」與「信賞」並重:胡蘿蔔比別家香甜,大棒比別家更有威懾力。但這兩件,絕對是言易行難之事,「嚴罰」如此,「信賞」更是如此……

圖2:隋代武士復原圖

開皇九年(589年),隋軍渡江,偏居江左的陳王朝的破滅。至此,中國重新歸於大一統,西晉滅亡以來270多年分裂割據、戰亂不止的局面宣告終止,隋文帝成功結束了紛亂近400年的魏、晉、南北朝時期。

楊素率舟師由四川沿長江東下,作為一支重要力量全程參與了滅陳之戰,並於戰後留在江南平息匪患、叛亂。《資治通鑒》第177卷在記載了此事後評論道:「楊素用兵多權略,馭眾嚴整,每將臨敵,輒求人過失而斬之,多者百餘人,少不下十數,流血盈前,言笑自若。及其對陳,先令一二百人赴敵,陷陳則已,如不能陷而還者,無問多少,悉斬之;又令二三百人復進,還如向法。將士股慄,有必死之心,由是戰無不勝,稱為名將。素時貴幸,言無不從,其從素行者,微功必錄,至他將雖有大功,多為文吏所譴卻,故素雖殘忍,士亦以此願從焉。」

這段摘自《北史》的文字很好地刻畫了楊素的治軍權謀:

(1)每次對敵臨戰前,楊素往往會挑出一些犯過失士兵——人數多的時候過百,少的時候也有十多人——將他們就地處斬於陣前;面對滿地血流,楊素仍能談笑自若,毫不在意。

(2)擺開陣勢後,楊素會先派一、二百人先衝擊敵陣,只許勝不許敗,若未能破敵而退回的,客觀原因不問,人數多少不論,全體處斬。然後再派二、三百人再次衝擊敵陣,舉措如前。

有這樣的統帥,將士們無不戰慄驚恐,臨陣皆存必死之心,奮勇向前,有進無退。楊素也因此戰無不勝,號為名將。

種種因素疊加,楊素深得隋文帝的寵信;故在楊素部下征戰的將士,有微小戰功者,亦必能通過楊素的特別渠道為朝廷所記錄,得到獎賞。而跟隨其他統帥的將士,即便立下大功,常常還要面對文職吏員的盤問稽核、吹毛求疵,最終白辛苦一場者不在少數。所以楊素雖然殘忍嚴酷,願意追隨他的將士還是非常多。

圖3:昭陵六駿為唐太宗建國前先後乘騎過的戰馬,作為軍中最高統帥的坐騎,六駿中的4匹身上帶箭,可見隋末戰爭之激烈。

「軍神」與「武博士」盛讚楊素「嚴」以治軍的必要性

李靖是初唐名將,封衛國公,世稱李衛公,被譽為「軍神」。李靖是韓擒虎的外甥,傳說曾受過楊素恩惠(所謂「紅拂夜奔」典故),他對楊素以嚴酷手段治軍表示認可甚至讚許,說:「畏我者不畏敵,畏敵者不畏我。是以古之名將,十卒而殺其三者,威震於敵國;殺其一者,令行於三軍。」

參與校訂《武經七書》的北宋武學博士何去非認為,整個唐代善於用兵者,沒有超過李靖的。他對李靖上述言論進一步闡述道:「豈以卒為不足愛哉?以為殺一而百奮,則奮者可期於勝也;縱一而百惰,則惰者可期於敗也。奮而克敵,與夫惰而為敵所克,則是殺者乃所以生之,愛者乃所以害之也。善為將者,能審乎此,則無惡乎其苟忍也。雖然,在素之術,有足以致勝,未足以為勝之工也。」

李衛公、何博士認為:楊素採用臨陣行刑、小隊陷陣的嚴酷手段,並非是士卒不值得去愛護,而是為了在軍中能夠做到令行禁止,以及在戰前逼發士氣,正所謂「殺一而百奮」。戰場是決生死的地方,人皆惜命,對統帥沒有畏懼之心,必然生起對敵畏懼之心。所謂名將,能狠下心來嚴刑峻法,哪怕將己方30%士卒處刑也在所不惜者,必將「威震敵國」;退求其次,能容忍處刑率達到10%的,三軍中也可做到「令行禁止」。

圖4:虯髯客、李靖和紅拂女合稱為「風塵三俠」,源自唐傳奇《虯髯客傳》。

隋代四大名將

有隋一代,被後世設廟享奠的名將,僅楊素、韓擒虎、賀若弼、史萬歲四人。

公元589年前後的滅陳之戰,楊素的任務主要是率舟師拔除長江上游的陳朝軍事據點,以配合韓擒虎、賀若弼在下游渡江、攻取陳朝首都建康(今江蘇南京市)的行動。統籌各路兵馬的則是晉王楊廣,也就是後來的隋煬帝。

戰後,韓、賀二人在隋文帝面前爭論誰的功大。賀若弼說:「我在蔣山死戰,打垮了陳朝的精銳部隊,俘虜其驍將多人,打出了國威、軍威,於是才平定了陳國。而韓擒虎幾乎未與敵軍交鋒,哪能與我相比!」。

韓擒虎辯稱:「接到的明確旨令本來是令我和賀若弼同時進軍,合兵奪取偽都建康;可賀若弼膽大妄為,竟違旨提前獨自進軍,與敵軍遭遇後倉促投入決戰,致使所部將士傷亡重大。而我領輕騎五百,兵不血刃,便奪取了金陵(建康),接受偽大將投降,抓獲偽皇帝陳叔寶,並佔領了府庫,偽陳國的巢穴被我傾覆。而賀若弼至傍晚才姍姍來遲,扣北掖門,是我啟關放他入城的。賀若弼違反軍事部署、增加將士不必要傷亡,贖罪還來不及,怎麼還來與我相比?」

晉王楊廣同樣認為賀若弼無視軍令、先期決戰,應予問罪;隋文帝卻說:「二位將軍都立了上等功勛」,於是兩人皆進「上柱國」之位。賀若弼再封宋國公爵;而韓擒虎因被監察部門彈劾「放縱士卒淫污陳宮」,不加爵、邑。

圖5:唐代閻立本《歷代帝王像》中的隋文帝楊堅像

賀若弼的父親賀若敦從前在北周為將,以勇武剛烈著稱;因口出怨言,被宇文護逼令自殺。父親臨死前,囑咐賀若弼繼承平定江南的遺志,並用錐子把他的舌頭刺出血,告誡說:「我因為嚼舌根而遭致殺身之禍,你須謹記『慎言』」。但賀若弼滅陳立功後很快將這生命與鮮血的教訓拋諸腦後,他自命不凡,看皇帝、同僚都不順眼,屢呈口舌之快。隋文帝雖也忌諱賀若弼口無遮攔,不再予以重用;卻也常常邀他宴飲,待他甚厚。楊廣則遠不如乃父寬仁,對其尤為疏忌;大業三年(607年),煬帝竟以誹謗朝政的罪名誅殺功臣賀若弼、高熲等。賀若弼時年64歲,終如其父親所擔心的那樣,重蹈「以舌死」的覆轍。

史載賀若弼軍令嚴肅、秋毫無犯;滅陳之戰行軍途中,有軍士向百姓沽酒,賀若弼立即將其處斬。與韓擒虎竟能「放縱士卒淫污陳宮」的治軍風格相比,一嚴一寬,有如天壤之別。

賀若弼在蔣山白土岡與陳國諸名將率領的主力勁軍對陣拒戰,也是「督厲將士,殊死戰」,遂大破陳軍。而作為先鋒的韓擒虎,僅率500精騎,於正月初一夜渡長江,乘採石守軍歡度春節、宴飲皆醉之際,成功襲取該軍事重鎮;此後一路勢如破竹,拔城降將,仍領500精騎入建康朱雀門,從宮中「胭脂井」中捉住陳後主及愛妃張麗華、孔貴嬪等,金陵遂平。由此可見,二人的作戰風格,一剛一巧,亦各具特色。

圖6:唐代閻立本《歷代帝王像》中的陳後主陳叔寶像

但二人與楊素相比,有一點是趨同的,就是他們都搞不定手握監察、定功等大權的「文吏」。韓擒虎被彈劾「放縱士卒」,自己的爵、邑都保不住;而賀若弼這樣一位自制力甚低、得罪群僚、為皇帝所「疏忌」之人,只怕更加難以為部下邀功請賞、伸張權益了。史萬歲的遭遇,更說明問題……

隋文帝任命高熲、楊素為宰相,賀若弼不服,自認當做宰相,到處說二人是「酒囊飯袋」,公卿們上奏說賀若弼已犯死罪,文帝卻只將他革職為民,不久又復其爵位。史萬歲在賀若弼嘴裡,只是「騎將,非大將」;而《隋書》則對他評價很高,說他:「實懷智勇,善撫士卒,人皆樂死,師不疲勞。北卻匈奴,南平夷、獠,兵鋒所指,威驚絕域。」

史萬歲對部下頗為尊重,行軍不注重安營紮寨、行伍成列等形式,各隨士卒們的喜好;自己宿營也不設警備,因他武藝高強,敵人不敢輕易襲擾;與敵交戰時,史萬歲也不拘泥陣法形式,善於隨機應變。因而被公認為「良將」,並深得部屬敬愛,敵人——尤其突厥人——則對史萬歲懷有深深的畏懼。

開皇二十年(600年)四月,突厥步迦可汗犯邊。文帝命楊廣、楊素出靈州,史萬歲出朔州,合擊突厥。史萬歲出塞,軍至大斤山(今內蒙古大青山),與步迦可汗遭遇。步迦確悉隋軍大將是當年威震敦煌的史萬歲後,慌忙引軍回撤。史萬歲揮師疾馳百餘里才追上,大破之,殺敵數千。再追入沙漠數百里,方告凱旋。

圖7:北方游牧民族騎士

楊廣、楊素白辛苦一場,非常惱火,不願戰功及威名歸於史萬歲。回京後,楊素在隋文帝面前譖言說:「突厥本就已投降,他們此來並非入寇,只是放牧而已」。楊素以此伎倆將史萬歲的大功抹殺。史萬歲數次上表陳述,請求褒獎,隋文帝也未能搞清楚狀況。

當時,隋文帝準備廢掉皇太子楊勇,正在窮究東宮黨羽。十月初九日,文帝問楊素「史萬歲在哪裡?」史萬歲其實就在朝堂外,楊素卻順勢誣言:「萬歲謁東宮矣」。文帝果然被激怒,信以為真,傳令召見史萬歲。當日,曾在大斤山擊破突厥的數百名士卒,集聚朝堂外稱冤討功;史萬歲安慰他們說:「我今日就拼盡全力將你們的功勞陳述給皇上,事情會解決好的」。見到文帝後,史萬歲極言「將士有功,為朝廷所抑」,言辭憤厲,夾雜著忤逆的態度。文帝大怒,令衛士將其暴殺;隨即有悔,要追回已來不及。天下士庶聽聞史萬歲的死訊,無論識與不識,莫不為之感到冤枉可惜。

楊素的奸詐殘忍,令人畏懼。據《北史》載:朝臣有違忤楊素者,哪怕至誠體國如賀若弼、史萬歲等,楊素亦伺機陰謀中傷之;而親戚或附會楊素的人,雖無才用,必獲提拔重用。朝廷由此靡然,大臣們莫不畏懼、依附楊素。

圖8:唐代閻立本《歷代帝王像》中的隋煬帝楊廣像

《北史﹒楊素傳》說:將士們跟隨「他將」作戰的,雖立下大功,亦「多為文吏所譴卻」;跟隨楊素的,則「微功必錄」。所謂「他將」,估計首先就是史萬歲,然後依次是賀若弼、韓擒虎。而「文吏」之職卑權重,古今皆然。

「文吏」指各權力部門、監察機關的文職辦事人員,負責具體事務的處理、記錄、審核等。他們職級不高,但瑣碎的具體工作離不開他們;須知「事」與「權」猶如一枚硬幣的正反面「權」往往蘊於「事」中,文吏們的權力很大。

千餘年後的曾國藩,為報銷鎮壓太平天國、捻軍的軍費,以其中興名臣、封疆大吏之尊,也不得不放下身段,遵循「潛規則」向低品級的戶部書吏們致送名為「部費」的好處費。曾國藩要報銷的餉銀約3000萬兩,先請李鴻章打聽下來的費率是1.3%,即「部費」須銀40萬兩。曾國藩承擔不起,請貴人居中與戶部書吏接洽,做了大量工作,討價還價的結果是8萬兩。然而此時,中樞的批複到了:因湘軍功勛卓著,慈禧太后恩賜免走報銷流程(太后、皇帝對「部費」陋規心知肚明),直接令戶部撥款。曾國藩對此感激涕零,說比得到高爵穹官的封賞還要感動百倍。但曾國藩對已經談好的8萬兩銀子「部費」還是堅持照給,畢竟日後和戶部打交道的機會還多著呢。

圖9:韓擒虎像

隋文帝曾用特殊手段對官吏的受賄行為做過嚴厲打擊,當時應該不存在「部費」之類的潛規則,將軍們無法通過賄賂文吏來兌現功勞。但楊素的奸詐殘忍,無疑是一種強大的「負激勵」能力……

功勛卓著、至誠體國且位高權重如史萬歲者,天下皆知他是因為冒犯了「貴臣」楊素,進而「死非其罪」;隋文帝「偏聽生奸」,其實也是跌進楊素挖的坑裡。天下人痛惜之餘,怎能不對楊素心生畏懼?文吏們應有自知之明:於楊素而言,自己不過螻蟻,一旦得罪,難免萬劫不復。

文吏們明白:史萬歲、韓擒虎系忠厚長者,做事有底線;賀若弼雖為人悍愎,卻不被皇帝待見;他們三個「負激勵」能力有限,對其部下的執法可以嚴一些,甚至可以刁難刁難。而楊素的人,切莫得罪,雖僅有「微功」亦決不可無視。

由此可見,「信賞」之於「嚴罰」,更為難事:對一支部隊的統帥而言,自己有決斷即能做到「嚴罰」,而「信賞」的決定權往往不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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