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薦讀 岳父家的年

岳父家的年

張星波

歲月悠悠，作為一段漫長的永難忘卻的記憶，岳父母家的年深深地烙印在我和家人的腦海中。

我常想：這是岳父母用他們那顆仁厚、慈愛的心為我們建立的一個溫暖、和諧的親情圈。在這個大家庭里，人人都是平等的、幸福的，我們盡情享受著一種至真、至善、至誠、至美的大愛。

不知不覺，春節又匆匆降臨了。

老家有句俗話，大人望插田，小孩望過年。我少失怙恃，婚後40多年來，都是在岳父家過的年。如今，岳父母已相繼謝世，「今年這個『年』怎麼過？」妻子問我。我不假思索地說：「外甥打燈籠——照舅（舊）！」

岳父家住在湘潭市板塘鋪，湘江岸邊一個小地名叫五里堆的地方。這是一棟極為普通的小青瓦土木結構民居，單家獨屋，與左鄰右舍相距不過10多米，屋後一片小竹林，蒼翠青蔥；兩側開墾有幾塊零星菜土，一年四季，滿眼鮮綠，瓜果飄香。更讓人喜愛的是，岳父家門前有塊小地坪，因地勢低於鐵軌，便砌了台階，拾級而上，就到了鐵軌旁，再向前走幾米，折向一小山坡下，有一眼噴泉，冬暖夏涼，清冽甘甜。這極大地方便了附近人家的吃水、用水。

湘黔鐵路加修複線，鐵軌要從岳父家屋中穿過，岳父母深明大義，另擇新址在寶塔嶺下的東湖路上建起一棟頗具現代風采的紅磚鋼筋水泥結構的五層小樓房。新居背靠寶塔，面朝湘江，南北青山對峙，樹木蔥蘢。

岳父母這輩子生育了五女一男，妻子是老大。我雖是個上門女婿，但岳父母待我勝似親生。岳父家是過年闔家團聚的「大本營」。許多年來，每逢春節將至，兒女們都會攜帶家眷，從四面八方趕來。剛結婚時，我和妻子都在大圍山麓一所偏遠的鄉村學校教書。湘潭有句口頭禪：「岳母娘見了郎，屁股都不挨床。」意思是說，岳母牽掛、關愛女婿，忙個不停。每次回家過年，岳父母總是提前來信囑咐，不要給家裡買東西帶禮品。許多年來，岳家的那一絲牽掛，就象是一盞照亮心扉的明燈，永遠是漫漫寒夜裡最溫馨的守望。

在岳父家，春節是最受重視的傳統節日。從臘月初八做「臘八豆」開始，就揭開了迎接春節的序幕。相傳釋迦牟尼在這一天成道，各寺廟用米、豆等穀物和棗、栗、蓮子等乾果煮成「臘八粥」，供奉佛祖。臘八豆也是以這一天所做最佳，格外清香開胃，成為家常菜肴之一。

這一天又叫「臘八節」。從這天起，岳父家開始置辦年貨，岳母是總管，岳父是採購。有時候回家早一點，總想幫點忙，岳母又不讓。目睹岳父騎著一部舊單車，風裡來，雨里去，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臘月二十三傳為「灶王上天」的日子。這天要祭灶，即祭「灶王爺」。在當地，差不多家家都設有「灶王爺」的神位。祭祀完畢，焚灶王紙像，於廚房張貼「上天呈善事，下地降吉祥」的紅紙條，全家分吃祀灶後的糖果，盡歡而散。

臘月二十四，掃塵過小年。按民間的說法，「塵」與「陳」諧音，新春掃塵有「除塵布新」的含義，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窮運、晦氣統統掃出門。民諺中有「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洗邋遢」的說法。這兩天，岳父家的男女老少都要洗澡、換衣。待穿戴整齊後，舉家到紗廠街，照一張全家福。

除夕夜，岳父家有「吃團年飯」「辭年」「守歲」「給壓歲錢」「封財門」等風俗。之前還要貼春聯、掛燈籠、燃爆竹，這自然就成了我這個來自花炮之鄉的所謂「教書匠」的差事了。晚餐吃「團年飯」，岳父母家傾其所有，席面上少不了一大桌美味，還少不了一碗薑絲青菜，寓意「清吉平安」。菜肴有餘有剩，特別是魚不能吃光，叫「年年有餘」。飯後，在堂屋中設立香案和食案，焚香鳴炮，拜祖先家神，叫「辭年」。爾後全家人圍爐烤火，通宵達旦，叫「守歲」。長輩賞錢給小孩，叫「壓歲錢」。

上世紀八十年代，岳父母家的年夜飯上，添了一道「大餐」，那就是春節聯歡晚會。春晚新年鐘聲敲響之際，開門出戶燃放爆竹，辭舊迎新。回家後，關上大門，叫「封財門」。

大年初一拂曉，岳父親自啟前門，鳴爆竹，叫做「出天行」。然後向天空及東、南、西、北方各深深一揖，祈求一年四季，方方得利。早餐取青菜、芋頭烹食，諧音「清泰」和好事「遇頭」。早飯後，即開始拜年。晚輩向長輩次第拜年，這是岳家春節的重頭戲。所謂「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街坊」。民間一般要持續到元宵節，甚至整個正月。人們相互拜年，恭賀新春快樂、吉祥好運。

歲月悠悠，作為一段漫長的永難忘卻的記憶，岳父母家的年深深地烙印在我和家人的腦海中。我常想：這是岳父母用他們那顆仁厚、慈愛的心為我們建立的一個溫暖、和諧的親情圈。在這個大家庭里，人人都是平等的、幸福的，我們盡情享受著一種至真、至善、至誠、至美的大愛。

這份親情，這份大愛，我和家人要倍加珍惜，悉心呵護，永遠、永遠傳承下去……

責編：江卉

審核：沈鐵軍 胡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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