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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政府減稅政策備忘錄

摘 要

任何一個政府施政的成功,離不開在政府公信力支撐下的國內外合作。即使美國百年強國的底蘊猶在,即使世界對美國的不信任仍然沒有發展到美國外部舉世皆敵的地步,特朗普政府的施政,包括減稅法案,在國內外遇到的不合作甚至阻遏也會越來越多,也就愈來愈向政令不出白宮和在白宮內部自彈自唱的方向發展。

2017年12月20日,美國參眾兩院分別通過了的《減稅與就業法案》。這個法案可謂是美國特朗普政府執政以來在經濟方面放出的大招,以彰顯「讓美國再次偉大」的雄心壯志;而「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基礎,就是重新提振美國的經濟。那麼,特朗普能否實現重振美國經濟的宏願呢?潛藏在問題之中的疑點頗多。


第一個疑點,自然在於減稅政策作用於美國經濟的經濟理論邏輯的合理性。

首先,減稅政策的實施,在政策目標上是含混的。很顯然,減稅政策的實施是為了進一步改善美國市場的資本營商環境,為美國市場中資本活動的再度活躍提供外部條件和部分動力。市場不過是一種社會經濟的組織方式,而經濟本身則泛指對人類生產與生活的一切組織活動。但是應該明確的一個命題是,通過市場方式進行的所有資本活動,並不等同於經濟本身,即便是在所謂完全市場體制的國家,依然存在相當部分的非市場方式的經濟活動,比如政府活動和社會互助。但是資本活動的產生,並不是以社會中大多數人的生存為第一目標的,只有在滿足資本獲得利潤的前提下,資本才有可能進入市場運用過程,進而僱用人員以增加就業。因此,資本活動並不等同於經濟,刺激資本活動和刺激經濟,本來就不是可以相互替換使用的範疇。

其次,減稅政策的經濟學基礎,來自於美國供應學派的所謂經濟理論,其思想源流似乎可以上溯到薩伊的「供給自動創造需求」的論調。即便是將市場的資本活動人為分裂成對立的兩端——供給與需求——的西方經濟學,其邏輯也是無法自圓其說的;因為所謂的供給與需求未必是一一對應的,比如賣方報價過高的商品供應和買方報價過低的商品需求,從來就是彼此不相干的。在社會生產的諸多產業鏈和市場購銷的諸多環節中,維繫這些鏈條的是買賣關係的成立,換言之,供給和需求只有在雙雙匹配的前提下,才能夠進入市場過程並具有實際意義。「供給自動創造需求」,不過是大而化之的一句廢話和空話,實際上歪曲了資本循環活動的現實。

再次,在供給學派經濟學理論中,最為「著名」或者臭名昭著的是所謂「拉弗曲線」理論。這個所謂小酒館裡面誕生的理論,因為其臆想的特點與實際的社會生產與生活的情形格格不入。經濟活動毫無疑問是通過單個的人、家庭以及以人為主體的社會組織的活動。人,才是經濟活動的主體,在此意義上,經濟活動或者市場過程是一個社會過程。「拉弗曲線」的數學幾何描述,無法近似或者擬合這個眾多人參與的社會過程,因為人們對這種社會過程的認識,還處於初始的認知階段;數十年時間過去後,依然沒有人對拉弗曲線的現實存在性進行驗證研究,拉弗的這種煞有介事的隨口胡咧咧,又有多少靠譜的成分?

又次,供給學派經濟理論作為美國經濟政策的理論基礎的最「著名」的應用,就是所謂里根經濟學。在里根執政時期的所謂「經濟成就」,與其說是供應學派理論的政策運用的成功,不如說是美國對日本和歐洲諸國的一輪財富搶劫和跨國轉移的成功;正是因為里根執政時期以廣場協議為標誌的對日本和歐洲諸國的變相搶劫,才使得美國獲得實行「星球大戰計劃」以抗衡蘇聯的財富與資源基礎;這種搶劫同樣是美國資本在國際市場的掠奪與絞殺實現的,造成當時全球財富新一輪的向美國匯聚,也是美國經濟走向金融化的開端。


減稅政策能否刺激美國市場中的資本再度活躍起來,並有助於經濟創造,其中還有一個重要前提條件在於,該項政策組合措施是否適應於美國經濟的現階段特點。美國產業空心化和經濟金融化是美國經濟並存的兩個特徵。

所謂美國產業空心化,是指美國的基礎工業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起就開始向海外轉移,造成美國工業製造傳統的斷代,主要表現為美國的工程師和技工隊伍的工業訓練逐步停止。科學技術的傳承不僅僅表現在專利和技術圖紙上,而是由科學試驗驗證、產品工藝設計、製造操作和產品檢驗等科學家、工程師和技工來掌握,人——才是科學技術傳承的實際載體。因為美國產業空心化,美國的就業人口的絕大部分在玩金融鍊金術活動中被聚合起來,因為金融欺詐來錢更快。其持續時間意味著美國產業工人的訓練缺失了一代人以上的時間。

這就意味著美國的「再工業化」的實現,至少要以對一代人完成工業製造訓練為基礎。同時,因為產業空心化,與數十年前龐大工業體系配套的大量基礎設施不得不被棄置或者年久失修;即便美國的再工業化能夠啟動,在基礎設施方面的重新投入,也不是產業空心化的美國能夠承擔的;比如大量工業製成品運輸的不再,使得美國的交通基礎設施數十年得不到更新維護,美國公路「回到石器時代」。

即使美國海外資本按照特朗普政府有關減稅的政策設想重新流向美國,美國也無法實現「再工業化計劃」,關鍵技術人員的缺失和製造人員的素人狀態、基礎設施老舊和不堪使用、產業投資所需要的產品市場銷售空間被他國企業擠占等等,都是美國再工業化的短期無法克服的嚴重障礙。實際上,從奧巴馬政府執政之初直到現在,美國的「再工業化計劃」依然停留在紙上,刺激就業增加和經濟復甦的願景,只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

在個人及家庭消費方面,由於美國「再工業化」進程遲遲無法啟動,美國社會的就業形勢依舊嚴峻,在美國政府有關經濟復甦的謊言重複了近十年之後,美國社會的普通百姓對未來的焦慮同樣有增無減,在家庭和個人開支方面的行動無疑會更加審慎。

所謂美國經濟金融化,是指在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美國收割日本的「廣場協議」、直到世紀之交的亞洲金融危機過程中的美國經濟模式轉型。由於冷戰終結和美國華爾街資本對通過金融手段掠奪和絞殺他國資本作為盈利手段的發現,美國華爾街通過主導和控制全球市場,通過金融戰方式,實現了全球財富流向美國。

這種新方式和方法所造成的直接後果,一方面是美國國際貿易赤字常態化和逐步擴大,印刷美元因為其世界貨幣的霸權地位成為美國對外支付的直接手段,從而帶動資本的全球流動和全球市場一體化;另一方面,美國華爾街資本通過在美國本土金融市場對海外流入的他國資本通過金融市場投機進行絞殺,最具標誌性的美化掩飾手段就是所謂「金融創新」;通過美國金融機構和基金赴海外被美國一體化和自由化的市場對進入這些市場的他國資本進行絞殺,實現金融投機利潤,並回收全球市場的美元;美聯儲的非常規貨幣政策(量化寬鬆)就是這種模式奠定後的產物。新世紀以來的美國產業結構中,金融和服務產業的就業人口,佔據美國就業人口的80%左右,金融及其相關服務業成為美國經濟的主要支撐產業。

自從次貸危機以來,美國金融與服務業的「復甦」,也就成為美國經濟「復甦」的基礎。以金融戰和金融國際欺詐為主要形式的美國華爾街資本從全球市場聚斂財富的方式,畢竟只能騙人於一時,而不能騙人於一世,沒有哪個國家和資本勢力在識破這種做局後還會心甘情願地讓美國人空手套白狼!一方面,隨著對美國金融戰本質認識的清醒,世界各國資本越來越多地視美國金融市場為危途,遊離於美國金融市場之外,使得數百萬億美元的美國金融市場絞肉機陷入空轉,另一方面,世界各國紮緊自身金融市場的籬笆牆,並通過結成除美國外的各種形式的貨幣互換協議協定以聯合自保。美國本土金融市場的資本絞肉機因為海外他國資本的流入逐漸萎縮而陷入空轉,美國經濟「復甦」自然也就失去了相應的基礎,在越來越大程度上陷入華爾街資本的自彈自唱,自世紀之交以來奠定的金融化經濟生存模式也就越來越難以持續下去。

眾所周知,在市場作為主導性經濟組織方式的經濟體中,經濟危機的發生肇因於社會分配不公和社會階層在貧困和富裕兩個極端的兩極分化。稅收政策對社會分配不公的調節應該是緩和這種兩極分化、減少經濟危機發生的誘因和減緩危機深化的手段。而在稅收措施對反危機作用的對比中,比例稅制遠不如累進稅制,累進稅制相比較而言更能夠調節社會分配不公。特朗普政府的減稅政策措施組合,無非是在比例稅制的窠臼中增增減減,對美國低收入階層的意義趨近於無,實際上更有利於美國富裕階層,因此反而在擴大美國的社會貧富差距,進一步固化美國經濟危機背景下的利益分配格局;美國中產階級的貧困化,使得有關美國橄欖型社會的吹噓成為無厘頭的傳說。

在資本完全控制美國政治運行的條件下,特朗普減稅政策的實際出台並且在特朗普諸多政策法案中少見地被美國參眾兩院通過,一方面固然是迎合了美國富有階層以及各大財團的貪婪,這種貪婪的張揚只會更加惡化美國收入分配的兩極分化格局,另一方面就是對美國社會,主要是對低收入階層的愚弄,在娓娓動聽的政策解釋背後是美國中低收入階層更加困窘的就業處境和更加乾癟的錢包。


自從特朗普執政以來,特朗普為了振興美國經濟可謂不遺餘力。在當今的美國經濟結構中軍工、石油和金融及其相關的少數行業成為特朗普經濟刺激政策的主要方向。

在軍工方面,特朗普政府一方面繼續加大國防軍事支出,另一方面,特朗普本人也親自擔任美國武器銷售的推銷員,試圖向美國的盟友們大肆兜售美國武器,從而力圖維持美國軍工產業的運行和保持美國軍事實力。不過,由於減稅政策的實施,美國政府稅收收入的下降將使得美國政府財政赤字更加寬豁,計劃的國防預算支出在美國國債推銷艱難的現實下,無疑會打更大的折扣,美國軍方變著方法地向美國國會申請經費撥付證實了這一點。而特朗普的武器推銷計劃,因為武器質次價高,幾乎受到美國絕大部分前盟友的變相抵制。而且由於軍工及相關產業在美國經濟結構中的比重較小,特朗普在軍工產業方面的政策著力效果有限。

而在石油和頁岩氣方面的出口,由於美國在國際能源市場的競爭對手眾多,而且這個產業在美國經濟中同樣比重較小,對美國經濟的推動作用同樣微弱。

作為美國經濟版圖中主要角色的金融及其服務行業的重新興旺,則是以世界其他國家資本大規模持續流向美國金融市場、供華爾街資本宰殺為前提的。金融及相關服務行業的興旺與否,直接決定了美國經濟的興衰成敗。然而,由於全世界對亞洲金融危機和次貸危機所積累起來的對美國的疑慮和警惕,對美國金融戰的企圖認識清醒的國家和資本勢力越來越多,全球資本從美國流出比向美國流入猶有過之。

自從奧巴馬政府以來,有關美國經濟復甦的談論一直熱絡,但是這種期望中的的復甦,卻始終停留在美國官方虛構的經濟統計數據中和美國經濟輿論界嘴上的吆喝中,而無法落到實地。美國經濟復甦的種種調門、擴張性財政政策、量化寬鬆、美元升值和美聯儲加息等等花樣的翻新,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誘騙全球資本投資美國和去跳美國金融市場的黑坑。無論美國政府和華爾街將投資美國的前景包裝得多麼美好,將勸誘的詞句和輿論打扮得多麼娓娓動聽,美式金融絞肉機的欺詐與血腥的實質不會改變;實際進入美國金融市場的其他國家資本只會越來越寥落,美國金融市場也會越來越空轉,就業會繼續下降,美國經濟的頹勢還會繼續發展。

很顯然,美國投資海外的資本迴流美國本土是以盈利為前提的;如果這些資本迴流美國本土找不到資本運用以盈利的渠道和機會,那麼特朗普期望的資本向美國流動到頭來只會是一場空。減稅政策主要意圖在於通過政府在稅收上減讓,提高資本(個人和企業)的稅後所得或者利潤,使得資本的市場活動活躍起來。不過減稅只是以資本已經獲得的利潤為政策設計對象,而在此之前,能夠賺錢資本已經獲得利潤,減稅對沒有獲得利潤的資本並無實際作用;換言之,還能賺到錢的企業不必刺激,依然會去繼續經營賺錢,沒法賺錢的企業,也不會因為減稅就會開始去賺錢。美國經濟結構和特性中固有的缺陷,不是美國聯邦政府和各地政府的種種政策優惠能夠短期矯正和克服的。

在「讓美國再次偉大」的道路上,減稅的特朗普政府能走多遠,還得看特朗普政府的執政能力能否調和美國國內的政治矛盾以及過分的「美國利益優先」政策所造成的美國與世界其他主要國家之間的矛盾。在美國國內,由於美國政治的民粹化和特朗普在美國各派政治勢力之間遊盪而導致的政治口味變化太快,特朗普執政面臨的各種拆台比起奧巴馬執政時期更加猛烈和肆無忌憚,美國國內的內鬥內耗的後續發展可能會超越人們的認知;譬如相比特朗普內閣班子成員之間的各吹各的號,美國政府機構因為國會兩黨內鬥、無錢開薪而頻繁關門更像是家常便飯;而減稅政策文件發布的墨跡未乾,因為美國金融資本集團操縱的美國股市的暴跌,更是對特朗普政府減稅政策的期望當頭一棒。

由於減稅政策的實施,美國政府財政收入會更加縮減,美國的財政赤字也會更加擴大。為了彌補財政赤字,以保障美國政權運行的基本條件,同時維持美國霸權的持續,日益縮減的財政收入和日益擴大編列的財政預算支出,必然地迫使美國政府增發國債。而國債發行計劃實現,首先需要在全世界尋找買家,因為美國國內的潛力已經挖盡;如果找不到足夠的買家,美國政府也就不得不向美聯儲尋求新的美元發行。

很顯然,這種前景目前正在被美國金融資本財團所抵制,美國股市和債市的雙雙下跌就是他們的明顯表態;如果得不到美國金融財團的支持,美國投資海外的金融資本也就不會迴流本土去美國國債市場接盤新發行的國債,特朗普政府的苦日子肯定在後頭。如果特朗普政府通過利益交換與美國金融資本財團達成妥協,美聯儲增發美元為美國財政部國債發行提供支持,也就意味著所謂的退出量化寬鬆或者美聯儲縮表的信誓旦旦成為妄言。

實際上,退出量化寬鬆對美國金融資本集團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據相關報道,2017年,美國銀行業關閉分支機構達到1700家,這不僅暗示著美國銀行業暗淡的經營前景,而且由於銀行業的狀況同樣是經濟的晴雨表,也說明美國總體經濟形勢並非如美國官方所言的所謂「復甦」,而是每況愈下;另外處於危機與蕭條中的美國金融業積累的金融地雷密度也在上升,一旦被迫引爆,會成為另一場更深重危機的引子。

美聯儲對於是否退出量化寬鬆,實際上處於兩難之中,繼續維持實際上的量化寬鬆,會使得美元和美聯儲繼續喪失本就不多的市場信譽;而實際推行去槓桿和美聯儲縮表,會面臨更大的政治壓力和更深重的新一輪危機風險。

在國際政治與經濟的利益格局中,力量相對平衡支持世界各國在利益分配上的政治妥協,從而使得現行的國際秩序保持相對平穩有序,而這種秩序是通過諸多的國際條約和短期協定來實現的。美國特朗普政府在對外政策中過分地強調和要求「美國利益優先」,單方面要求修改諸多國際條約和協定,使得這些國際法條則更有利於美國,也就是動世界其他主要國家的利益乳酪,試圖修改和顛覆現有的全球戰略利益格局。這些利益受損的國家對美國政策的反對和抵制自然越來越多,越來越常態化。在美國國力相對下降的背景下,美國主張超越其實力支撐的過多利益,動輒推翻美國白紙黑字前定的條約和協定,美國的國際政治信義也就日漸喪失;沒有哪個國家願意與一個經常性背信棄義的國家來往和打交道,只會對美國產生更多的疑慮、隔閡甚至最終遠離。

任何一個政府施政的成功,離不開在政府公信力支撐下的國內外合作。即使美國百年強國的底蘊猶在,即使世界對美國的不信任仍然沒有發展到美國外部舉世皆敵的地步,特朗普政府的施政,包括減稅法案,在國內外遇到的不合作甚至阻遏也會越來越多,也就愈來愈向政令不出白宮和在白宮內部自彈自唱的方向發展。

【清湖漁夫,察網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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