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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麼招待你,遠方的遊子

導讀:請外地回來的朋友吃火鍋,是常規選項,如果我們離家久了,回來最想的就是那種麻辣重口的東西,大至火鍋,小至甜水麵、酸辣粉。

作者:西門媚,小說家,獨立作家。

在老灶火鍋邊上坐著,大家聽著老卡不停地講他在外面的見聞,同時關注著他,催著他:「吃這個,這家的鴨腸跟別家的都不一樣,很脆,燙不老!」「青菜頭剛剛才上市,你肯定好多年沒吃過青菜頭了!」「你以前在成都的時候,還在流行吃牛黃喉,現在都興吃豬黃喉,這個嫩多了,還入味,你嘗下!」

老卡的興趣都在談話上,大家很願意聽他講那些,但又隱隱地覺得似乎哪裡不對,便又更加殷勤地問他,還要加什麼菜,還想吃什麼。

老卡從美國回來,從上次離開到2008年,已經好幾年沒回過成都。大家都是極好的朋友,一直相互支持,相互理解。但此時,不知如何款待他才好。

老卡自然明白我們的意思。他笑著說:「昨晚回來,我弟到機場接我,馬上就要拉我去了火鍋店。我說,不忙,我們先去吃碗肥腸粉,再晚肯定就沒有了!當時都快十點了,他拉著我滿城轉悠,最後終於找到一家基本上關了門的店,求老闆重新點火,煮了兩碗粉。我弟抱怨粉都碎了,泡太久了嘛,不是現打的。但我已經很滿足了。在外面,最想念的還是成都的地溝油。吃了粉又去吃火鍋,一會兒腸胃就不行了,太久沒經過鍛煉了嘛,有成都人的心,但沒得成都人的腸胃了!今天還在拉肚子呢。」

請外地回來的朋友吃火鍋,是常規選項,如果我們離家久了,回來最想的就是那種麻辣重口的東西,大至火鍋,小至甜水麵、酸辣粉,但沒想到老卡是這樣的狀況。我們的臉上都不覺掛著一種遺憾的表情,深哥更是連連說:「老卡啊,你該直接告訴我嘛,我另外選一家,你想吃小吃啥子的,我們也可以啊!」

老卡說:「我還是喜歡火鍋的,跟大家圍坐一起,邊吃邊聊,這最像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樣子。」

深哥卻滿心地過意不去,執意要老卡確定吃完飯之後去哪兒坐坐,補充一下。老卡笑嘻嘻地說:「有一個地方,老是聽你說,從來沒去過,你帶我去看一下吧!」他說到這兒,我們也差不多都猜到他要說啥了。我馬上跳起來:「我要去!我要去!我也好想去看看!」

在2008年,我們一小群老友,都在一個很小的網路論壇玩。老友在一起,都想做網路論壇里的「話霸」,但個個都覺得自己學問雜見識廣,誰都不肯讓誰,誰都不服誰。那一陣,深哥總喜歡在論壇里吹噓一個神秘的地方,吹得神乎其神。我們都沒見識過,只能聽著他吹。在這個話題上,他總是贏家。那個地方,就叫「砂輪廠」。更早以前,2000年以前,我們一起做同事的時候,就聽深哥吹噓過,那時,他把那地方叫「洞洞舞廳」。

據深哥介紹,洞洞舞廳起源於改造的防空洞。但我聽起來,卻總覺得那是形容黑的意思,烏漆麻黑,黑洞洞。

這樣的舞廳,興起於八十年代,一直是城市裡的一個特別場所。除了大學的舞廳,也許外面的舞廳都是這樣的吧?我們沒去過,都覺得神秘無比。

從火鍋店出來,深哥帶領我們去了城市中心的一家。

在一家有名的餐館旁邊,遠遠就能看到一個龍飛鳳舞的「舞」字,上一段露天樓梯,到二樓。挺大的一個入口,甚至有點像一個超市的入口。一邊是存包的地方,一邊是售票的地方。女士免票,男士十元。

存包的地方,看到三三兩兩的女士正在寄存手包和大衣。

到這裡來的人,很少像我們這樣成群結隊,更沒有這樣男女混雜的。但只有這樣,才給我們壯了膽子,深哥買好了票,大家一涌而入。

我們穿著大衣進到裡面,才發現裡面很熱。

舞廳裡面的格局跟我們在學校里跳舞的地方不一樣。也許是因為這是別的用途的房子改造出來的原因。

舞池周圍沒有坐的地方,旁邊有一個小間,裡面擺了一些桌椅,像一間簡陋酒吧。我們像平常泡吧一樣,去買了些啤酒,在這裡坐下。這裡其實人不多,也沒啥可看的,空間封閉,更顯得烏煙障氣。深哥指導大家,要參觀,得真正去跳舞才行。

我仗著自帶舞伴,馬上拖著他,去到大廳跳舞。我們顯然動機不存,邊跳邊移動,力圖把每個地方都看個遍。

舞廳里的燈光分布十分的不鈞。剛進舞廳的那個區域,燈光很明亮。兩排女孩站在那裡,顯然是在等人邀請。她們十分年輕,打扮並不風塵,很有點鄰家女孩的感覺。穿著毛衣短裙或修身的外套裙裝,站在那裡,面帶微笑。跟學校舞廳里常見的景象不同的是,她們決不擠在一堆,決不交頭結耳,決不嘻嘻哈哈推推搡搡。

因為時間還早,來的男士不算多。進了大廳的男士,在她們中間穿行,很仔細地去看她們,把臉湊得很近,就像在用鼻子審視。她們依舊好脾氣,微笑著,也不說話。最後男士選定一位,便拉到舞池中跳舞。

我看了她們的表情和打扮,相信了深哥以前說的,她們平時都做著普通的工作,護士啊教師啊之類的,下了班才到這裡來,跳跳舞,順便掙一點零花錢。

來這裡跳舞的女士,各個年齡層的都有。我留意到,舞廳往裡面走,燈光逐漸變暗,女士的年齡也偏大,衣著逐漸開放。舞廳最裡面,已經是黑乎乎的了。

靠著一點依稀的反光,我看到有一位年紀不小的女士,把在一個門邊,穿得清涼,化了濃妝。她似乎要把經過身邊的男人抓起來,而多數男人都在躲著她。

實地考察,我才明白了深哥講過的「淺水區」和「深水區」。在深水區的跳舞的人,都幾乎站在原地不動。我們沒法再往裡移動,只好退出來,回到另外的那個小間喝酒。

老卡也在裡面走了一圈,就坐著不動了,深哥轉了一圈回來,向我們彙報,他發現了某某集團的老總。這裡聊天也不合適,大家坐了一會兒,把手上的酒喝完,就出了舞廳。我估計除了深哥,大家心裡都覺得無比震撼。這是我們熟悉的城市裡,完全陌生的場景。不僅陌生,甚至費解。連帶著,我覺得我對其他人,對城市,整個都有太多的不了解。

回家後,我為此寫了一首詩,再後來,寫過一篇小說,小說名字叫《親愛的史密斯》。那首詩是這樣的:

她們在明亮中,

她們在黑暗中。

他們是暗系的魚,

在明亮和黑暗的邊緣,

挑三揀四,磕磕絆絆。

她們慢慢轉入黑暗,

黑暗中的她們慢慢離去。

世界沉默不語。

世界有巨大的秘密。

我不是她們,

我就永遠不知道她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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