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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學子漫漫求學路

2017年10月,國產動畫中國唱詩班,推出了新的一集,講述的是在明代中秋之夜,才子婁堅落榜失意,夜遊嘉定船的故事

不管是古今中外,還是推之四海,學習在人類的社會生活中一直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但是作為現代人的我們已經很難再感受到學習的可貴艱難,這是十分幸運的,雖然在今天,知識分子這個詞已經不再具有像封建時代那樣是一個具有劃分階層魔力的辭彙,但知識改變命運仍然是中國普羅大眾的信條,可見我們歷史中流淌的這股對知識的學習渴望是多麼深入骨髓,這大概也是我們中國文化中最為鮮明的特點。

這特點可以向上追朔兩千多年直至先秦,但最終成型卻是在漢朝,在漢武大帝揮斥方遒,北驅匈奴的同時,在全民尚武的風俗之下,中華文明開始悄然轉型,它的重要絲毫不弱於霍去病在狼居胥山上的功績。你們很快會懂得它的意義,董仲舒看著他的傑作或許會得意地這麼想,他一手策劃的獨尊儒術將主宰中華文明的思潮兩千年。

但我想講的並不是這個,儒學的學術價值並不是一個適合在微信公眾號大講特講長篇累牘的東西,老實說,要不是漢武帝硬點了儒學是大漢新時代核心思想體系,哪會有這麼多人苦心鑽研,像劉備這種對學術毫無興趣的說不定還在心中狂罵董仲舒你個老王八蛋。但董仲舒確實開啟了中國歷史上一個新的取士通道,改革了整個漢朝特別是東漢以來的教育體系,學海無涯苦作舟,大漢的接班人們就在這苦海里游啊游。

生活在填鴨教育時代的我們游的是苦海,而生活在漢朝的學生們游的也是苦海,但不同的年代裡苦海和苦海是很不同的。我們學習常常會感到學習內容多得受不了,頭疼得彷彿是被擠幹了水的海綿,啥都記不住。但漢朝時期的學生們學習儒學遇到的問題就完全不同,第一個就讓你目瞪口呆,沒有學習教材。

對,就是沒有教材,雖然董仲舒說服了漢武帝把儒學立為官方學說,但是大部分儒學經典早在百多年前,就被秦始皇焚書坑儒交代而且是重點交代了大部分。要知道蔡倫那年頭還沒出生,大家都還是用的竹簡,抄寫攜帶都特別的不方便,一不小心就學富五車著作等身了,結果秦始皇這一下被坑了大部分,原本戰國里只有墨家能夠與之爭鋒的儒家顯學,一下就淪落到只能以口授的方式來保存經典。記憶終歸是有誤差的,口授更加加劇了這種誤差,而且每個人對於學術的理解也不同,反正大部分人都沒有原本,儒學家們便也忍不住自己在傳授過程中給經典們加點私貨,不久便迅速發展得面目全非。

漢武帝當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建立了全國最高學府——太學,太學以研究儒學為主旨,分置了五大學科,沒錯,就是五經——《詩》《書》《禮》《易》《春秋》,這時的五經有七個官方承認的權威流派,又稱博士。《詩》有魯、齊、韓三家博士,《書》有歐陽博士,《禮》有後博士,《易》有楊博士,《春秋》有穀梁博士,統稱為五經七博士。而後太學的博士數量就因為儒學流派的影響更迭而不斷變化,隸屬於不同流派的學子也和流派的影響榮辱與共,到了東漢時期,五經博士已經變為十四家:《詩》,齊、魯、韓,《尚書》歐陽、大、小夏侯,《禮》,大、小戴,《易》有施、孟、梁丘、京氏,《春秋》嚴、顏。

以上僅僅是太學研讀的學科,而且全部是今文學派。有今文學派就有古文學派,有靠口傳授私貨儒學的就有手裡拿著真乾貨的。秦始皇確實開天闢地但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司馬遷能夠瞞著漢武帝流傳《史記》的另一個版本,秦始皇又怎麼可能把儒學經典全部燒光呢?畢竟搞學問的也不等於二傻子,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竹簡雖然笨重,書寫也沒有效率,但是也不能說一丁點優點也沒有,這是相當不馬克思的,要辯證地看,竹簡最大的優點就是便於保存。紙張什麼的埋在土裡幾年可能就廢了,但是竹簡埋在地底下放上個百來年,挖上來清理清理還是照樣看嘛。於是那些在儒家經典里隨意篡改內容瘋狂加私貨的學派們傻了眼,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當古文學派剛剛興起的時候,今文學派幾乎壟斷了整個儒學界,而且奠定儒學統治地位的董仲舒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純今文學派大師。要是讓古文學派得了勢,那豈不是說全天下的今文學派都是學的假儒學?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於是今文學派發起了對古文學派的全面打壓,一直到東漢滅亡,古文學派雖然是最正統儒學流派,卻仍然沒能在太學爭取到哪怕一經博士的地位。這就是大漢學子的第二個難題,到底我該選哪個流派呢?選擇困難症患者還是放棄治療吧。

當然很多人還是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千古不易的道理的,只要能讓我做官,什麼學問不是好學問?今文學派就今文學派,私貨就私貨,我學還不行嗎?那接下來就要準備好迎來大多數大漢學子的第三個難題,今文學派的核心是玄學......是的,今文學派的核心是玄學。兩漢時代的儒者或多或少都有一點神棍的氣質,還是董仲舒,他在向漢武帝安利儒學時進言的便是天人感應。

到了東漢時儒學的玄學化程度那更是不得了,東漢開國皇帝劉秀在還是種田土豪的時候,與姐夫鄧晨到別人家去做客,當時大家看到讖書中說:「劉秀當為天子」。當時有些人以為這個劉秀肯定是國師公劉秀,還有一大堆姓劉的因為這個改名叫做劉秀,劉秀當時說這個讖書也許說的是我,然後劉秀真成了皇帝。這可真是了不得,劉秀本來就是一個儒學愛好者,又遭遇了這種預言應驗的傳奇,那對儒學的推導作用簡直可想而知,整個東漢上下的今文學派全部對讖緯推崇不已,學神棍這個難度真是太高了,所以明明今文學派掌握了儒學的話語權,可是古文學派就是滅不掉反而在民間愈加壯大,即使東漢時不將古文學派置入太學博士中,也只有捏著鼻子承認古文學派學者可以當官。

時代背景所帶來的難題到這裡基本就結束了,但是最根本的難題才剛剛開始,那就是怎麼學的問題。自學是不可能自學的,本來竹簡花費就高,內容還玄的不行,這輩子都不可能自學成才的,所以只能去找老師。找老師說起來很容易,但是實際上兩漢時期的老師可不是大路貨,那些極少數家學淵源累世經學的富貴人家可以自己壟斷經學形成士族。而背景平庸沒有餘財的學子們就只能打理好行囊準備離家遠行,離他們最近的鄉間私學一般都是傳授蒙學識字的,他們早已將那些爛熟於心,而真正的學識則很遙遠,這些學子就這樣抱著單純或者不單純的目的奔波在九州大地上,組成了儒家學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寄託所在。

總得來說,漢朝時的學校也分為公立學校和私立學校,俗稱為官學和私學。

不過官學和私學在社會地位上並沒有很大的差距,主要差異只在教學內容上:官學只負責傳授五經,並不負責其餘內容,而私學差異就比較大了,根據老師參差不齊的水平而定,水平不高的就只負責教人識字小學,遠近聞名的大儒或許比官學最高學府太學的教學質量還高。所以要想學到真本事,遊學是必不可少的環節,

當然,一般來說遊學首選的目標仍然是太學,畢竟那是名義上的最高學府,裡面的教學資源都是一流的

而且運氣好的話還能夠遇見前來視察的皇帝陛下

實在是飛黃騰達的首選。但是國家最高學府怎麼可能沒有錄取要求呢?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就是報名要經過太常審核,你只要年滿十八並且長得帥(儀貌端正)

且名額只有五十名。好在這只是武帝時期的要求,由於供不應求,太學基本處於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擴招,等到了東漢時期不設名額限制,太學的在讀學生已經達到了三萬人之多。但是相對而言,太學招生名額的增加也會降低教學質量,人越多含金量嫌貴也就越低。

當然進不了太學或者對太學的教學質量不滿意也不必太過失望,起碼這意味著你已經進入了京師,只要身處京師,總有學習知識的機會。要知道漢朝的老師,基本都是有政治能量的,京師的私學老師,要麼門下達官顯貴不可勝數,要麼自己就是達官顯貴。像楊修他玄祖楊震從事私人教學數十年,門人過萬,對朝政影響極大,後又被朝廷徵辟,以至位列三公,餘蔭及子孫四世三公,可以說是私學的典範了。

可能到了這裡很多人會懷疑這樣牛逼的私學真的一般人能夠入門嗎?答案當然是能,但是能不能學到真本事還是要看個人努力的。進入私學的門檻並不高,比官學要低很多,畢竟官學是要經過審查的,學費很少,一般來說是所有學生湊起來基本能維持老師日常生活就可以了。如果實在沒有什麼錢就要多幫老師打下手,耕田織席勤快些,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半工半讀了。而且就算拜入名師門下,如果沒有什麼特殊關係,一般也就是師兄們替老師教你,這一階段一般有數年之久,且基本是所有沒背景學子的必經之路,但如果你肯下苦工學,在日常的論難(也就是弟子間的學術辯論)中大放異彩,引起老師的注意,才有可能更進一步獲得老師的親傳。

以上,只是最正規的最普通的遊學生活,對於很多情況也是不適用的,兩漢的遊學特點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要牢記時刻關注時事政治(朝堂上流派的變動消漲要牢記於心),調查清楚不同地區的學風特色(益州學派善修辭,荊州學派善考據,京師經學多玄學),沖著名氣大的老師去(相當於文憑級別過硬不過硬啊,大部分人是不會真關心成績的),窮也沒關係,關鍵是要豁出去一張臉,這個老師感覺不行就趕緊換一個,如此下來,跑遍大江南北,學識與名氣俱升,說不定就混成了鄭玄這樣古文學派今文學派都認可的大佬。

當然,抱著學知識的人是大多數,但是來混日子的人也著實不少。儒生自漢武帝以來,時間越往後就越有政治力量,到了東漢年代,太學居然還興起了太學生運動,數萬太學生在首都搞抗議,搞遊行,儒學至此基本壓過了其他所有思潮,成為了政治的主體部分。很多學子為了趕個時髦,蹭個熱點,就跑去相關名師手底下掛個名字,雖然從來不去上課,但是名氣資源嘩嘩嘩的就來了,因此單純抱著混資歷態度的人也著實不在少數。

最典型的就是東漢雙傑曹操和劉備,那都是混日子的大佬。曹操本人有才華是有才華,但是賊好名聲,跟著大儒們鞍前馬後就是沖著名聲去的,當年曹操纏著橋玄要他想辦法幫自己出名,橋玄就推薦曹操去找教育界大佬許邵。曹操到了許邵那裡也沒準備學點什麼,就是求其幫忙揚名,但是大佬許邵並不著急,曹操就急眼了,找了個沒人的時候威脅許大佬,說不說?許大佬趕緊給了個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的評價。劉備那就更別提了,他一窮孩子得到了親戚讀書才去盧植那上學,劉備想得很開,覺得自己不是讀書那塊料子,就在師兄弟里找大腿混關係,雖然老師我可能傍不上,師兄弟也一樣嘛!於是成功地找到了一根名叫公孫瓚的大腿,還借著老師盧植的名號混進了平黃巾的隊伍,攢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這些僅僅是兩漢學子遊學生態的一小部分,也只能代表兩漢時期一部分學子的縮影,隨著紙張的推廣,印刷術的發明,全國範圍流動的遊學逐漸消失了,但是一些習慣仍然流傳了下來,習慣逐漸變成習俗,再變成傳統,最後在向西方學習的大潮里塵封在書本中。即使現在的學習和兩千年前的學習形式上已經完全變了樣子,可總有一些東西是不變的,不管是好的一面也是壞的一面,足以讓人不斷地回顧並引起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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