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林徽因與梁思成

徐志摩和林徽因是相愛的。這毋庸置疑。可是林徽因的兒子梁從誡卻千萬百計想要否認母親和徐志摩有感情，在報紙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罵說林徽因愛徐志摩的人，說他們沒有道德，歪曲事實。他出於家族名聲考慮，這也能理解。但是從感情上來說，一對真正的愛人，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後還要埋沒他們的感情，是很殘忍的。

徐志摩和林徽因相識在康橋。兩人相愛時，林徽因寫過一首詩《那一晚》：

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澄藍的天上托著密密的星。那一晚你的手牽著我的手，迷惘的星夜封鎖起重愁。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兩人各認取個生活的模樣。到如今我的船仍然在海面飄，細弱的桅杆常在風濤里搖。到如今太陽只在我背後徘徊，層層的陰影留守在我周圍。到如今我還記得那一晚的天，星光、眼淚、白茫茫的江邊！到如今我還想念你岸上的耕種：紅花兒黃花兒朵朵的生動。

那一天我希望要走到了頂層，蜜一般釀出那記憶的滋潤。那一天我要跨上帶羽翼的劍，望著你花園裡射一個滿弦。那一天你要聽到鳥般的歌唱，那便是我靜候著你的讚賞。那一天你要看到零亂的花影，那便是我私闖入當年的邊境！

這詩里寫出了初戀的悸動和驚嘆。在星光燦爛的晚上，兩個人手牽著手，漂蕩在康河的柔波里，一切都是那麼迷離，那麼生動美麗，讓「我」流下幸福的眼淚。而你不在，就連光明也不再到來。「我」一直在熱烈地期待你。雖然各家都義正言辭地維護著自己的觀點，但是還是得以本人的感情為主。

1927年3月15日林徽因曾經在信中和胡適說道：「我昨天把他（指徐志摩）的舊信一一翻閱了。舊的志摩我現在真真透澈的明白了，但是過去，現在不必重提了。我只求永遠紀念著。」林徽因遇到徐志摩時才十六七歲，對二十四五歲的他狂熱的感情有很多還不能體悟。直到幾年後和梁思成去了美國才能明白過來，但是已經晚了。

徐志摩表妹夫陳從周在《徐志摩年譜》1922年志摩離婚條下特加按語說：「是年林徽因在英，與志摩有論婚嫁之意，林謂必先與夫人張幼儀離婚後始可，故志摩出是舉，他對於徽因傾倒之極，即此可見。而宗孟曾說：論中西文學及品貌，當世女子舍其女莫屬。後以小誤會，兩人暫告不歡，志摩就轉舵追求陸小曼，非初衷也。」此中「後以小誤會，兩人暫告不歡」一條與林徽因信中所說暗合。小誤會應該就是林徽因所說的當時年紀還小不了解的事情。當然，徐志摩離婚不完全因為林徽因。他是追求自由的人，當初為了讀書，被迫接受父親的安排，娶了不愛的女人。他覺得與其守著無愛的婚姻，不如離婚，各自尋找自己的幸福，對大家都好。徐志摩的離婚，是對婚姻不自主的反叛，不像現在那些虛情假意、見異思遷的人。

還是3月15日的信中，林徽因對胡適說：「請你告訴志摩我這三年來寂寞夠受了，失望也遇多了，現在倒能在寂寞和失望中得著自慰和滿足。告訴他我絕對的不怪他，只有盼他原諒我從前的種種不了解。但是路遠隔膜誤會是所不免的，他也該原諒我。」

1924年，林徽因和梁思成雙雙去美國留學，準備他日結婚。1925年徐志摩開始和陸小曼戀愛。1926年徐陸結婚。1927年在美國的林徽因寫出這些話。為什麼三年來她過的多是寂寞和失望？未婚夫在身邊難道不讓她覺得幸福？而現在能給她安慰的卻是對理解了的徐志摩的回憶？這些只能解釋林徽因愛著徐志摩，同時並不愛梁思成。她不怪徐志摩娶了別人，還只希望志摩能原諒她當初辜負了志摩的一片深情，造成他們不能結合。這是愛到怎樣深才能有的感情啊？

另外，徐志摩死後，林徽因給胡適的另一封信里，談到和徐志摩的感情時，明確地說到他們是「一段不幸的曲折的舊歷史」，感嘆他和徐志摩「人事方面看來真是不幸」。如果如梁從誡所說，林徽因對徐志摩只是友誼，那麼何來不幸之感？難道一對只有友誼的兩個朋友不能結婚，最後各自成家是不幸的？

好了，先確定徐志摩和林徽因當時的確是互相深愛的。

徐林在倫敦相遇是1920年。1921年10月林徽因隨父親回國。1922年3月徐志摩在德國與張幼儀離婚。同年10月回國，12月來到北京。徐志摩原本和林徽因約定一起回倫敦留學的。徐志摩《康橋再會吧》：

設如我星明有福，素願竟酬，則來春花香時節，當復西航，重來此地，再撿起詩針詩線，綉我理想生命的鮮花，實現年來夢境纏綿的銷魂足跡，散香柔韻節，增媚河上風流；故我別意雖深，我願望亦密，昨宵明月照林，我已向傾吐心胸的蘊積，今晨雨色凄清，小鳥無歡，難道也為是悵別情深，累藤長草茂，涕淚交零！

詩中暗示著如果順利，「素願」能實現，那麼就會和林徽因「當復西航，重來此地」。故而很可能是徐志摩和林徽因的私定終身。但是，事情並沒有朝著兩人的預計發展。

出現了一對改變命運的父子，即梁啟超和梁思成。梁啟超對中國文化界來說是泰斗級的人物。他與林徽因的父親林長民曾經開玩笑地指腹為婚。當然，梁啟超的學識也絕不會讓他做出逼婚的舉動，但是可以肯定，梁思成和林徽因從小一起長大，思成對徽因早有動心，梁啟超為自己兒子費盡心力撮合是可以想見的。而「路遠隔膜」造成了徐志摩和林徽因產生了誤會。給這對父子創造了機會。趁兩人有誤會而不歡的時候趁虛而入，見縫插針，明顯是第三者插足。

徐志摩回國很有可能是想解釋那場誤會。他來的時候，已經知道梁思成和林徽因在交往，但是仍然自信滿滿地找徽因。當時梁啟超怕徐志摩破壞了兒子的好事，曾寫信勸他：「義不容以他人之苦痛易自己之快樂」；「嗚呼志摩，天下豈有圓滿之宇宙若爾爾者！」梁啟超這番看似金玉良言實則為一己之私的話，並沒有打動徐志摩。他不也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嗎？徐志摩給這位尊敬的老師回了一封讓他坐立不安的信，其中說道：「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信中，徐志摩還是底氣十足的。但是很快他就碰壁了。梁思成在和林徽因約會的門外貼了張紙條，大書：Lovers want to be left alone（情人不願受干擾）。徐志摩見了，怏怏而回。

這裡我開始懷疑梁思成是個有心機的人。徐志摩和林徽因一生來往過密，從不迴避，林徽因是絕不會寫這種紙條的。因此，我猜測是梁思成背著林徽因寫的。梁思成知道對熱情似火的徐志摩來說，遭到林徽因的拒絕見面，會很受打擊，心灰意冷。而且，這樣也可能讓徐志摩對林徽因造成誤會，誤會徽因真的喜歡上思成。而實際林徽因只是在長輩的一再促和下才約會的。這也說明，當時梁林兩人的關係還沒有穩定下來，不然這對父子不會這麼擔驚受怕。這也從另一面透露出林徽因沒有忘情徐志摩。

說梁思成有心機，除了這件以外，還有眾所周知的兩件事情。第一，梁思成當時根本不懂建築，為了取悅林徽因而決定去學建築。第二，就是金岳霖的事。金岳霖一生因為愛林徽因，終身不娶，而且比「林」而居，每次梁家搬到哪，他就搬到他們附近。有一次，林徽因苦惱地對梁思成說：她愛上兩個人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梁思成覺得林徽因對他不像一個妻子對丈夫而是一個小妹妹對哥哥，當時心裡很痛。但是，他很會想辦法。第二天就對徽因說：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選擇老金，我會祝福你們。徽因把這話告訴金岳霖。老金的回答是：思成是真的愛你，我不能傷害愛你的人。後來梁思成說，老金是說到做到的人。於是就很放心。敢問梁思成一句，當初是徐志摩的時候，他怎麼沒有這個態度？當時他想過和林徽因說：如果你選擇志摩，我會祝福你的嗎？他知道徐志摩執著的個性和林徽因對他有深摯的愛，所以他有心減少兩人單獨見面的機會；但是，他知道金岳霖是一個傳統的哲學家，很能為別人考慮，甚至可以放棄自己的情感，而且林徽因對他也沒有很深的感情（至今我沒看到過林徽因喜歡金岳霖的材料），所以用了這個計策。他輕而易舉地把兩個性格不同的情敵打敗了。所以我覺得他很有心計。另外，金岳霖的事情，再次說明，梁思成和林徽因之間的感情是不牢靠的。甚至可以懷疑有沒有愛情基礎。

總結以上部分：徐志摩和林徽因在倫敦相遇相愛，彼此約定終身先後回國。但是徽因年少不懂事，對徐志摩產生了誤會。梁啟超梁思成父子趁這個節骨眼冒了出來和林家反覆商討婚事。最初可能是林徽因父親林長民動搖了，也來勸徽因。而徐志摩去北京的時候，因為梁思成的行為很有可能也對林徽因產生誤會，覺得她變心了。於是徐志摩、林徽因暫時分開了，徽因接受了梁思成。梁思成偏偏那個時候出了車禍。既然做了他女朋友，林徽因也就必須悉心照顧他直到康復。也就是這樣，兩人的關係最終確定下來。但是徐林兩人的愛情仍然存在各自心中。林徽因始終沒有真正愛過梁思成。

金濤，字鱗君。歡迎關注「寸心事」，這裡是鱗君詩文創作，情感婚姻研究與諮詢服務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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