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味變成鄉愁
當年味變成鄉愁
小眉
璀璨奪目的煙花一個接著一個在天空中炸開，爆竹聲聲，不絕於耳，無數盞燈亮起，無數張窗帘的背後都包裹著暖融融的親情和團圓不易的真情。夜如白晝的天空下，有無數人正馬不停蹄地奔往家鄉的方向，縱橫交錯的鐵路線和忙碌不歇的航線記錄著所有旅途中的不易和早日回家的渴盼。村頭的夕陽下，年邁的老母親倚著彎了腰的老樹，久久地眺望著，她在等待自己遠方的孩子早日歸來，期待冷清的庭院熱鬧活潑起來，期待孩子已經被放逐了太久的胃裝滿飽滿愛與關懷的地道家鄉味。城市的格子間里，老父親接到兒子的電話，兒子說今年春節不回家過年了，老父親看著一桌子佳肴沉沉嘆氣，電話那頭，兒子抱著一桶泡麵同樣沉沉嘆氣。
人們都在感嘆越長大年味越淡，感嘆小時候的味道和氛圍都在長大的過程中慢慢被消磨殆盡。但是每到過年，依然會掀起一場異常激烈的春運大潮，千萬遊子在這個時候設法回家，他們用盡各種方法，站著，走著，騎摩托車，穿過人山人海，穿過呼嘯的北風回到翹首以待的父母的懷抱。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候鳥縱使見過了許多風景，見過了不一樣的生活方式，但春節來臨之際，他們依然要穿過銅牆鐵壁築就的高山，回到暌違已久的家鄉。也許，生活早已為我們偷換了概念：年味都變成了鄉愁。
你可能不知道的是，你過年要回家的消息一經發布，父母就開始忙活了。他們把家裡的所有的床單被罩、沙發墊、窗帘都拆下來洗了個遍，經常累的直不起腰來，顫顫巍巍地站在高腳椅上用笤帚掃房，把每個角落的灰塵都清理了一遍，拿出你在家時蓋的大紅被褥，攤在晾衣架上曬一下午，希望你在家的有限的每一晚都能睡個好覺。他們挎著小包包，和鄰居的老頭老太太們擠進喧鬧的年貨市場，買剛出鍋的炒花生、炒瓜子、炒大豆、豆角酥、綠豆糕、紫米酥，和小區門口嘣爆米花的大爺討價還價，爭論是十一塊一鍋還是十塊錢一鍋，買你小時候心心念念的大白兔、喔喔佳佳和金絲猴，嘴裡還念叨著吃多了小心牙疼。他們在家炸牛肉丸，剁餃子餡，摻你愛吃的胡蘿蔔，醬牛肉、小雞腿和兔子肉，燒羊頭，洗雜碎，剁排骨，燉羊肉，每一樣都是你在電話里提到過的家鄉美味。他們早買好了對聯和福字，就等你回家後貼好，一大桌除夕團圓飯，都是你愛吃的菜，他們自己很少吃，卻不斷地往你的碗里夾菜。
小時候，媽媽每年過年都會給你織一件新毛衣，那個時候你是最開心的，一件新衣服值得你和小夥伴炫耀很久，長大後，你買了時新的衣服送給父母，爸爸媽媽還沒有穿上就已經熱淚盈眶，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同樣會和老姐妹們炫耀很久。小時候，一根5角錢的煙花就能讓你高興很久，現在，看著父母在煙火中日漸蒼老的面孔，你突然覺得，你並不渴望火樹銀花不夜天，你只希望父母能夠開心快樂，以前是只知又長大了一歲的懵懵懂懂，現在是濃濃的不舍和牽掛，年還是一樣的味道，只是轉化成了濃濃的鄉愁和牽掛。
鄉愁是一隻葦桿做的笛，存著盼你歸家的穹音。你期待的也許不是親戚朋友的新年祝福，也不是紅紅火火的春晚和團圓飯，更不是搶紅包、拜年、走親訪友，或許只是半壁蒼苔，幾棵小樹。霏霏的初雪裡，你坐在破舊的門後，感受日子經過時輕微的鼾聲，你摁亮油燈，渴望照亮凡塵俗影，提著巨大的皮箱，滿載鄉愁，和清冷擦肩而過，臘梅開花，兩小無猜，紅泥爐火，都比不上母親縫製的衣衫和吟出口的歌謠。這個狗年，不找年味，不談情懷，只陪伴父母，安放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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