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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旭景:歷史的另一隻眼──地圖

原標題:宋旭景:歷史的另一隻眼──地圖



20世紀初至1927年是中學歷史教科書從產生到初步發展的時期,1927年以後則迎來了一個高潮。這期間出現了相當數量的歷史教科書,與封建時代的蒙養讀本相比,這些教科書不論在內容、還是體例上都有很大進步,為後來的歷史教科書編寫奠定了基礎。伴隨歷史教科書的發展,地圖作為語言的一種形象的表達載體,也逐漸開始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歷史必資圖畫」


1902年和1904年清政府先後制訂「壬寅學制」和「癸卯學制」,根據新學制,中小學都設置歷史課程,初等小學堂為「歷史」,高等小學堂為「中國歷史」,中學先講中國史,後講亞洲各國史,再講歐洲、美洲史,「凡教歷史者,注意在發明實事之關係,辨文化之由來,使得省悟強弱興亡之故,以振發國民之志氣。」


1904年由夏曾佑編著,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最新中學教科書中國歷史》,開始意識到地圖的重要性,「古地在今何處,已注於逐句之下,別附以沿革圖以期明白。惟各圖限於篇幅,不能甚詳,往往有郡無縣。惟以今圖證之即可了了。」雖然書中並未收地理沿革圖等輔助性圖解,「歷史必資圖畫,然中國古圖畫不傳。後人所補作者,甲造乙難,迄無定論。是編一概不錄」,但地圖插圖的意識已在蘊育之中。


辛亥革命後,政府實行「壬子學制」,把原來壬寅學制中初等小學5年、高等小學4年、中學5年改成初等小學4年、高等小學3年、中學4年,但歷史課程的設置上基本沿襲了1904年的《奏定學堂章程》。這期間,最大的變化是教科書開始配進歷史插圖、地圖、文物和人像,體例上呈現出現代意義的教科書雛形。

1922年,北洋政府以美國學製為藍本,制定了「壬戌新學制」,即小學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中等教育實行分科制和選科制。為適應新學制的需要,中學歷史課程設置也作了相應的調整,中學歷史「編製宜取混合主義,以全世界為綱,而於中國部分,特加詳述, 使學生對於本國歷史,得因比較而益審其在世界史中之地位,似較分授之製為善。」歷史教科書地圖的繪製水平也有所提高,開始使用多種顏色表明地形、地貌、疆界區域、並劃有經緯度。



1922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趙玉森所著《新著本國史》「民族間的混合戰爭及其同化」一節中的「淝水戰前圖」即是一例。


粗看此圖,要素眾多,經緯網、主要的河流、象形的山脈、居民地、圖例和圖中不同時期國家疆域既用符號區分、又用顏色區分,顯得很複雜,不容易懂,而其實這些都是和課文內容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地圖中的主要註記在課文中基本上都找得到,依據課文,按圖索驥,就不容易糊塗了。


依照今天的歷史地圖繪製和審查的標準,「河間、汝南、齊、楚」教科書中沒有出現,地圖中可以不表示,尤其是作為教科書插圖;「東海」的位置標註也不對,應該注在海里,渤海、黃海、南海也沒有標註;湖泊和海洋採用相同的藍色,而黃河、長江及其支流卻採用黑色;圖的岸線也比較大略;「淝水戰後圖」中主要的島點,如釣魚島、赤尾嶼、東沙群島等具有政治意義的點位都有漏注。整體來說製圖仍稍顯粗糙、簡單。但有了地圖,在面對諸多的地名、方位、國家時,已經比沒有地圖要容易明白的表達方式了。

正如編者趙玉森在例言中所說「研究歷史不可沒有地圖,這書附入歷代簡明輿圖很多。並將歷史上涉於美感和學術的圖畫,斟酌采入,可以增加讀者的興趣。」


「南北朝圖」「宋遼時代圖」兩圖在圖幅的選取上,北面取到蒙古、俄羅斯,南面取到東南亞半島,以讓讀者有宏觀之勢,這種總體格局、總體關照的視野是非常值得讚賞的,這也與當時歷史教育的要求相一致,「比較益審中國史在世界史中的地位」。教材中有關宋、遼一節內容的標題也是「國際上的糾紛一(宋與遼)」。


地圖是配合文字的,文字怎麼寫,插圖就怎麼配,文字的格局決定了插圖的格局。教材中,蒙古一節的課名是「震動世界的國威」,「……世祖便混一了中國,武功非常的發達,討日本無功外,外降緬甸、交趾及占城,破爪哇,南洋諸國都前來朝貢。並著從前各處的領土算起來,約得亞洲十中的八九,歐洲十中的四五,版圖的廣大,要算古今中外所未有。」因此,此節的插圖「蒙古全盛時代疆域圖」,給人的視覺衝擊力是非常強的。



地圖繪製逐漸成熟

1927—1936年的中學歷史教科書,已經配備了大量歷史地圖、文物、人物圖像、歷代興亡表、帝系表、大事年表等。1929年的《教科圖書審查辦法》和《教科圖書共同標準》,對於與教科書相配的挂圖都開始有了具體的規定。


不同教科書的地圖插圖參差不齊,水平不一。新國民書社出版的金兆梓編著的初中用《新中華本國史》的地圖相對就比較眉目清楚,雖然只是黑白圖,但是各要素之間的關係都一目了然。這其中,一方面與金兆梓自身就曾是中華書局的教材編輯相關。1922年金兆梓到上海,入中華書局編輯所任文史編輯,編輯《新中學初級本國歷史》教科書和《新中學教科書初級本國歷史參考書》等。中間到外交部工作一年。1929年,再進中華書局,任教科圖書部主任、編輯所副所長,負責編輯中小學、普通師範及南洋中小學的課本,並在抗日戰爭前,將這些教材逐步出版齊備。圖文配合以及美觀大方是編輯的基本素養,因此他書中的地圖繪製得當與此密不可分。另一方面,可能與其對於地圖的認識有關係,「地理本與年代為歷史上之二大眼,本書插有地圖多幅以便檢查,即有因地名不多而不另插圖者,亦必註明今地名,以便學者得利用現代地圖以準確其對歷史事實之觀察。」年代是最容易明晰的,既然「地理」與「年代」同為歷史的兩隻眼睛,那麼地圖自然應該是清晰可辨的。


同為初中教科書,相比之下,上海中學生書局出版的呂思勉《初中教本本國史》中的圖就相形見絀了。首先從底圖來看,岸線是寥寥幾筆,遼東半島、山東半島、杭州灣等處的大致形狀與實際的出入太大;黃河和長江作為主要的河流,基本是直來直去的,沒有體現出走向的變化;第二,從歷史要素來看,當時幾個國家的區域界離「象形」還差得多。地圖示意最基本的是表示區域界、國等人為界線和河流、岸線等原始地物之間的關係,原始地物就不準確,就很難再談區域界與河流之間的關係了,這樣的示意圖也就不夠準確了。這可能並非全是編者的責任,如今歷史教科書中的地圖插圖都是請專業地圖繪製人員繪製,在那時想必也是如此,但出版社找到的繪製人員不夠得力,而呂思勉對於地圖和文字的配合也沒有做過高的要求。呂思勉其實也做過編輯,1919年呂思勉由謝觀介紹到上海商務印書館協助《中國醫學詞典》之編撰。但與曾多年專註於中小學教材出版的金兆梓相比,在對中學教材的圖文配合上可能還是有些差距,畢竟呂思勉本業是做學術研究,不是專註做編輯。


經過了近二三十年的發展,歷史教科書中地圖的繪製技術逐漸完善,內容也開始比較詳細了。對比1922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趙玉森的《新著本國史》和1942年世界書局出版的蔡丐《初中新本國史》中的兩漢時期圖,雖然前者為彩色,後者為黑白,但就內容取捨、詳略得當、清晰程度而言,後者還是要高出不少。

抗戰爆發,民族情緒高漲。歷史教科書作為意識形態教育的一部分,融入當時當下的民族情感,具有現實關照也是必然的。


由金兆梓編著新國民書社出版的初中用《新中華本國史》附有一張「中國國恥地圖」,地圖上用各種符號顯示了勢力範圍線、舊有界線、現有界線,以便學生學完這些內容後進行直觀地比較和認知,並用各種顏色分別標記了直轄領土、藩屬領土,以及俄佔領地、英佔領地、日佔領地、法佔領地,並標上數字表示喪失年代,這些都可以幫助學生記住國恥,激發愛國熱情。


繪製水平趨近於今


我國設置外國歷史課程是從京師同文館開始的。京師同文館八年制課程表中規定:第三年「講各國地理,讀各國史略,翻譯選編。」當時使用的教材《各國史略》是楊樞和長秀翻譯的,它的藍本是歐美國家的歷史教科書。


民國時期,外國史的編者有很多。1935年何炳松編撰的外國史教科書勝過了同一時代的其他外國史教科書,有文物照片、歷史場景和事物的想像圖、繪畫圖、示意說明書和地圖等,其種類之多,數量之大,設計之豐富。在講述到具體某一歷史時期的歷史事件時,他集中採用典型文物或遺址的圖片,或用歷史場景和事物的繪畫想像圖,或用地圖,使圖片與文字的描述有機融合、相得益彰,這樣,更有利於學生對歷史知識進行深入的理解。



他所編著的教科書里的地圖已和2000年之前人教版書里的黑白插圖水平無異。大體的輪廓表示西部地中海區域,主要的山脈、大洋、河流標示出註記,次一級的河流只在圖上表示而不用註記標明,具體的圖例區分希臘人、拉丁人及義大利人、伊達拉里亞人、迦太基人及腓尼基人,圖名、圖例、地圖都在各自相應的區域內。


從清末到抗戰勝利,是近代史上政權變化比較頻繁的時期,也是中國的第一個轉型期,學校教育、學科教材和歷史教育在大的時代背景下也不斷發生著變化,但同時又遵循著自身屬性,不斷地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一方面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經驗的累積向好,另一方面是同時期的出版競爭導致圖書品質向好。歷史地圖作為歷史教科書里的輔助部分,也不例外,經歷了一個日臻完善和細化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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