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愛情便是:誰先愛上誰傷心。!
原標題:所謂愛情便是:誰先愛上誰傷心。!
01
天空漸漸撤去光芒,暗沉如墨,微風輕拂,吹得紗簾浮動。
她穿著睡衣,濃密的長髮披在身後,從髮根到發尾,發色詭異,竟是一種閃著細潤光澤的深灰色。
明天便是最後的截稿日期,編輯發了好幾次消息提醒她。
她面前的牆板上,依次訂著十幾張圖,只餘下手頭上這一張,今晚熬一熬,明天應該能夠交上去的。
光著腳坐在工作桌前,一坐就是四五個小時,貂毛水彩筆在紙上染出通透明亮的色彩,漸漸地,一條猶如在水中翻滾的錦鯉赫然出現在畫上。
小艾過來敲門,「太太,季先生來電話了。」
歐陽妤攸沒有回頭,手裡沾水彩的動作也沒有停,低垂的眼神只輕輕抬了一下:「告訴他,我很忙。」
而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筆尖在粗糲的牛皮紙上的刷刷聲。
半響,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把畫好的圖拿在手中查看。
不夠好,還需要潤色細節。她放下紙,正要坐回椅子上。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車鳴,那囂張震耳的跑車聲,一聽便知道是誰。
她輕輕回頭望向窗外,整個人像被定格了一般,獃滯了幾秒,再轉眼看一眼牆壁上的時間,七點十五分。
今天……竟回來得這麼早?
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歐陽妤攸匆匆收拾好紙筆,鎖上了工作房的門,她端起一杯冷水邊喝邊走回卧室,穩穩地放下水杯,躺進被子里閉上了眼。
片刻,外面突然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砰砰兩下踹門的聲音。
她猛然睜開眼,那聲音……分明不是這房裡傳來的。
察覺到不好,她立刻掀起被子,光著腳快步走了出去。
「你又想幹什麼?」她堵在工作房門口,見那門已經被他踹上了幾個腳印,好在房門是實木的,憑他一時半會還沒那本事幾腳就踹開。
季臨川望著她冷笑道,「喲!學聰明了,你怎麼不繼續把自己關在這房間里熬通宵,畫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破畫了?」
她眉目低垂,柔聲說,「別鬧了,回去睡覺。」
「睡覺?」他湊近看她,邪魅的笑容問,「現在知道討好我了?把我哄開心了,折騰累了,你再過來是不是?」
「你……」她避澀一躲,「我說不過你,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轉身要走,卻被季臨川搶到了前面,一隻手腕將她緊緊擒住,向後一扯,她隨那股力道原地轉了半圈,然後被提到了他身上。
季臨川冷笑道,「你一心虛就喜歡躲,被我說中了那點小心思了?」
她撇過臉去,小聲說,「我哪裡躲了?你想踹門就踹,想睡覺便睡覺,都隨你。」
平日她想盡辦法疏遠他,他若是離她近一步,她能往後退三步,只要看見她那副模樣他就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去!
今天她倒有點反常,竟也沒掙開他。
「好,既然想通了,要順著我,那我就聽你的,走,睡覺。」
一個慌神,她便被他打橫抱了起來,像只受了驚的小動物躺在他寬厚有力的臂彎里,她不敢反抗,任由他把她放到床上。
「又想哭了是不是?」他盯著她緊閉的雙眼,諷刺道,「你玩不過我的,這麼多年了,你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眼角的液體順著太陽穴直直地滑進頭髮絲,額上冒著細汗。
他是不會輕饒她的,她確實低估了他,原本想強撐著精神,怎麼也得回去把最後一張商稿畫完。
可她還能不能熬到明天?
夜風輕拂,歐陽妤攸一雙木訥的眼神望著窗外,樹蔭里的路燈,透過葉子,折射出一種絢爛的色彩。
很奇怪,每次這種時候,無論水晶燈,落地燈,還是牆上的壁燈,她總能看出許多漂亮的顏色來,就像是擠在調色板上的顏料,混在一起,撞了色,真好看。
她習慣性用這種方式轉移注意力,然後痴痴地盯著那個光點看。
季臨川最煩她走神,伸手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掰正。
一下下吻/著她……
呼吸變成一件艱難的事。
終於,她還是放棄了,微弱的燈光下,只見她腦袋向左側輕輕一歪,沉沉地昏了過去。
「爸爸……」
心頭的疼痛扯得她撕心裂肺,那感覺一直傳到神經末梢,終於喚醒了她!
白紗帘子拉開半邊,明亮的日光像細密的銀針,刺得她睜不開眼,虛張著手指,遮在眼前。
天亮了?
真好,又過了一天。
藕節似的手臂搭在額頭上,被沿邊露出的鎖骨,膚如凝脂。
她低沉地輕哼了一聲,只覺得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開,重新組裝了一遍,有些地方應該是沒有裝好,膝蓋關節那處骨頭縫接壤的地方,疼得她一動都不敢動。
這時,耳邊有個聲音,帶著冷嘲熱諷的語氣,問道,「醒了?」
她渾身一震,沒料到他還在房裡,於是閉上眼,身體蜷縮著,依然保持著原樣。
季臨川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抱著雙臂,靜靜地看她翻了個身,一聲不吭,他氣悶,「你還跟我裝死是吧?」
她緊緊裹住被子,臉貼著早已被淚水浸透了的枕頭,怔怔地望著虛無的某處。
「起床,今天約了醫生,給你半個小時收拾自己。」
她蹙眉,厭惡地拉上被子,像鴕鳥一樣,將頭埋在裡面去,彷彿這樣就能關掉所有的聲音。
遺憾的是,沒安靜半分鐘,她就聽到季臨川倏然起身,他推開椅子的動靜很大,每每這個時候,都是他開始暴脾氣的前兆。
她知道,可她還是沒有力氣,立刻就起來。
只好扯著乾裂的嗓子,虛虛實實地發出聲音,說,「把,衣服給我。」
季臨川翻了她一眼,念她終於知道給他點反應的情面上,勉強起身,徑直走去更衣室,習慣性猛烈推開那道推拉門,震得門框哀鳴。
這家裡所有的門大概都跟他仇怨很深,隨處都有他摧殘過的痕迹。
半響,他拿著一套還沒拆掉吊牌的灰色一字肩長裙,老遠就往床頭扔,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她頭上。
她睜眼看了看,說,「不要這個。」
於是調頭進去,選了件白色鏤空紡紗套裙,出來請示。
她依然搖頭。
季臨川按壓著怒氣,又進去挑了一件定製款的黑色刺繡連衣裙,同樣的,也是自打他買回來,她一次也沒穿過的。
見她只輕飄飄一看,露出毫無興趣的眼神,他實在是火了,將衣服往床邊上一砸,指著她吼道,「你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麼?愛穿不穿,時間到了就得走,你願意,我也沒意見。」
歐陽妤攸側躺著,臉下壓著幾縷零散的頭髮,正睜著一雙靜默的眼珠子,淡然地望著他,絲毫沒有打算因為他的狠話改變主意,反而低著眼,手裡玩著自己的頭髮,一下一下,繞在手指上,在心裡默數。
一,二,三,四……
果然,沒數到五,他就沒了耐心,扭頭憤憤往門口走。
「砰!」一聲關上了卧室門。
臨走前還不忘警告她,「還有二十分鐘,你要是耽誤了時間,我有的是辦法弄死你!」
02
她洗完臉從鏡子里看著自己,許是太久沒出門,臉色一點兒血色也沒有,上一次剪頭髮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腰間濃密的長髮,無論綁著還是散開,都墜得她腦袋疼。
走出洗手間,從儲物櫃的抽屜里找到一把剪刀,熟練地捋順,攥住發尾,咔嚓兩下,剪掉了七八厘米長,發梢扔進垃圾桶,手一甩,整齊的頭髮不長不短,正好到雙肩處,像為自己剪過無數次一樣,手法很熟練。
季臨川站在樓下等得早就不耐煩了,正要上去,卻見她一邊低著頭往下走,一邊往脖子上繞一條淺色圍巾,視線落在她肩膀處滑落的頭髮上,明顯短了不少。
他不禁暗嘆,真是厲害,洗個臉的功夫,也能把頭髮給剪了,對於她剪東西的穩准狠,他向來是見識過的。
她穿著一件很舊的細棉布連衣裙子,折騰了半天,還是選了那件幾百年前的破衣服!
因為,那是她爸爸買的。
歐陽妤攸拉扯著那條薄如蟬翼般的圍巾,盡量遮住脖子和鎖骨處,小小的一個動作,惹得他眼尾上挑,一陣暗悅。
她卻是視若空氣般,快步從他身邊走了出去,在心底暗暗祈求,今天能夠早去早回,讓她有足夠的時間把最後一張畫趕完。
他說去醫院,她便沒有多想,因為他們兩家的父母里,有三位都是因突發疾病過世的,所以季臨川的母親每隔半年就讓他們做一次身體檢查,歐陽妤攸一直隨著他並沒有說什麼。
直到兩人坐進車裡,她才忽然想起上一次去醫院時,路兩旁的鳳凰花開得正茂,洋洋洒洒鋪滿了地面,茂密的樹行間像火染紅了枝椏似的,她轉而想了一想,鳳凰木開花,那時候應該是四月吧。
現在才剛過去兩個月,他怎麼又要來醫院?
歐陽妤攸想道,許是他最近太忙,記錯了時間,反正體檢也不是多大的事,去就去吧。
等到了醫院,她看到婦科二字,腳底便像黏住了似的,怎麼也抬不起來。
季臨川走在前面也跟著停下,他沒有回頭,手臂向後摸到她,使勁一拽就把她拽到了前面,「走!」
歐陽妤攸無論怎麼掙脫都甩不開,他的手攥得越來越緊,兩個人暗地裡較勁,一直到了醫生那裡。
「我在外面,你別想逃!」說完他一把將她推了進去。
女醫生坐在桌子前,查看預約單後,方看了她一眼,問,「結婚幾年了?」
歐陽妤攸默不作聲,醫生說,「這才問到第一個問題就不好意思了?」
她還是不答話,女醫生笑了笑,「你丈夫說你們想要孩子,一直懷不上,我看過你們的婚前檢查報告,沒什麼大問題,看你那麼瘦,應該是身體太虛,你跟我來做幾個檢查,對症下藥給你配些調理身體的葯帶回去吃。」
她蹙著眉頭,季臨川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孩子呢?
剛結婚的時候,他整天黏她,季夫人見他們感情好,曾提起過孩子,當時季臨川極力反對,好像除了他妹妹阿生家的那個小致,季臨川還沒對哪個小孩子有過親密的接觸。
每逢在路上碰見小朋友,他像撞見鬼似的,一般都要繞開幾米遠,唯恐避之不及。
今天趕在這截稿的日子,她只能事事順著他,跟著醫生去做各種檢查。
從醫院出來,季臨川手裡提著兩大袋已經按量裝好的湯藥,他一貫自顧自走在前面,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隔著車窗玻璃見她正在低頭看手機,神情焦慮不安。
「趕緊過來,別耽誤時間,我還有個地方要去。」
歐陽妤攸心一沉,說,「我先回家好嗎?」
「不行。」說罷,他把車門鎖上,啟動了車子。
雅苑會所里,幾個財團公子哥早就在古色古香的閣間里喝開了,等季臨川到的時候,有幾個醉醺醺的,看見他旁邊帶了個女人,看著眼生,其中一位開口便調侃道,「小季總果然是招桃花,三天一換,今天這位可比前幾天那個看著養眼多了。」
季臨川見他硬往上貼,伸手就是一巴掌蓋在他臉上,說,「子航,大白天的就喝那麼多酒,小心不到晚上你就喝殘了。」
「去你的。」秦子航唾沫橫飛,努力把舌頭捋直了,說,「大周末的我們叫你來,原本是有正事談,可你倒好,耽擱這麼半天,我們不喝點酒打發打發時間,難不成還像你一樣,找兩個姑娘過來樂樂?」
季臨川不耐煩,「廢話少說,到底是什麼事?」
「好事。不知小季總知不知道南邊有一帶叫銀海灣的開發區?」
季臨川眼睛一轉,「百里銀海,清湖月灣,那不是一直標榜著要建成高檔周邊游的地方嗎?」
「沒錯,就是那兒。」
季臨川揚揚下巴,「說吧,你們幾個肚子里又裝了什麼壞水?」
子航撇嘴笑,「等廖總說完,若是你沒什麼想法,那就算你是個正當君子,我們全是齷齪小人,行不行?」
季臨川抿了一口茶,只聽他們說道,「之前的開發商是宋佳地產,可最近不知是哪吹來的邪風,那宋佳的股價突然暴跌,手裡很多工程都停在那兒不動了,我們有可靠消息,他們公司為了捨車保帥,打算把銀海灣那塊地的開發權給轉賣了。」
季臨川放下杯子,挑眉望著對面一道道期待的目光,問道,「說完了?」
秦子航詫異,「你不是吧?這明顯一塊穩賺不賠的大肥肉,你竟不動心?我們幾個家裡都不是做這個,這才拉你一起商量,你雖然繼承的是家裡的寶石開發公司,但你現在手裡不是有你那個老丈人留下的騰遠嗎?當年那麼赫赫有名的地產老大,現在歸到你的旗下,你總不能一點作為都沒有,任由騰遠就這麼消沉了吧?」
歐陽妤攸聽到騰遠二字,眼瞼一垂,心也揪得難受,臉上的神色雖保持著不動聲色的鎮定,可還是沒躲過季臨川的眼睛。
她察覺到他投射過來的目光,並不去看他,只輕聲說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間,你們聊。」
關上閣間的門,她扶著牆壁,從頭冷到了腳底,一條十幾米的走廊,她卻像走不到盡頭似的,半天還沒走出去。
以前家裡的長輩們坐在一起聊天,常掛在嘴邊說,人活到一定的年紀,腦海里就總會不由地想起許多過去的事。
歐陽妤攸不禁一怔,難道她已經到這個年紀了?種種往事,一經牽引,便一股腦兒湧現了出來。
自從爸爸去世後,她折騰來,折騰去,他就是不放過她。
你哭啊,鬧啊,他全當看不見!她實在是受夠了,在那之後,她整個人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就像是死了大半隻剩口氣喘著的空殼。
這邊哀愁綿長,泛著苦澀。
那邊一群男人在裡面有說有笑,好不快活。
03
過了許久,季臨川和秦子航一行人從閣間里出來,見她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待著,像一株枯萎的花,蔫蔫地垂著頭。
她坐在會所花園的長椅上,雖然渾身透著一股淡漠疏遠的距離感,臉色蒼白又灰暗,但始終是個漂亮的女人,一雙淺褐色的眼眸低垂,五官也生得精緻立體,尤其是她的頭髮,是一種很古怪的顏色,襯得皮膚很白很白。
子航玩笑般對季臨川說道,「你今天帶來的這個女人不像是酒桌上的,倒像是從哪個畫室里拐出來的妹子。」
季臨川一驚,說,「你倒是會猜?」
子航笑,「你看,她裙子上那一小塊淺色的污漬,我以前學過兩年畫,知道那是洗不掉的丙烯顏料,不像你,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裡面裝得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旁邊幾個人忍不住偷笑,被季臨川一個眼神瞪過來,全都憋回了肚子里。
只見子航走到歐陽妤攸跟前,呼著難聞的酒氣,跟她說,「美女,哪天跟小季總玩膩了,來給我當紅粉知己好不好?我可是個比他有情趣的人。」
「你想要她?」季臨川站在一旁冷笑道,「只怕你命還不夠硬,沒有一顆修鍊幾十年的鐵石銅心都不夠給她傷的。」
子航說,「那你還留著幹什麼?那些投懷送抱的美女還不夠,這個讓給我怎麼樣?」
此刻,季臨川的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視線停在她那張靜如湖水的臉上,說,「秦子航,你知不知道我已經結婚了?你剛剛那些話若是讓我太太聽到了,可怎麼辦啊?」
子航大笑,回頭對其他人說道,「你們看看,這小季總說的是什麼話,這裡又沒外人,我們認識你這麼久,連你太太的半張臉都沒見過,誰會傳到她的耳邊里去,再說了,你平時左擁右抱的時候怎麼不念你太太,現在跟我裝什麼好男人。」
季臨川聽了秦子航的話,撐著額頭冷笑一聲,轉身拍拍子航的肩膀,說,「我記得上個月你從我這兒挪了一筆資金,明天趕緊還了吧。」
子航大驚,「哎!不是說好不著急還的嗎?你這人怎麼突然變卦了!」
回去的路上,歐陽妤攸始終閉著眼,揣在口袋裡的手機一下下振動,提醒她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要做。
車開了半天,季臨川突然不斷轉動方向盤,好像將車緩緩停了下來。
她睜開眼,眼前是離家最近的購物商場,他拖著她下車,兩人一起進了商場的負一層。
她不喜歡逛超市,尤其不喜歡跟季臨川一起來這裡,他推著購物車走在前面,要買什麼,買來做什麼,都是他樂意就好,她時常是跟在後面兩三米遠,胡亂地看著。
見他走到生鮮區,很快有服務員熱情地湊上去為他介紹食材,她便離得更遠了,轉眼就聽到一旁的服務員指著他說,「那個男人又自己來買東西,長得帥又顧家,哪個女人嫁給他真是好運氣。」
歐陽妤攸聽到這種話,胃裡總是一陣翻滾噁心,這麼多年,他憑著那雙與眾不同的桃花眼,不知迷惑了多少人,所有的好都是給外人看的,而他的心狠手辣全都用在了她身上。
結賬時,他順手從櫃檯邊上拿了一盒糖遞給她,歐陽妤攸愣了片刻,不知他的意圖,又顧及收銀員一臉關注的表情,只好伸手接下。
回到家裡,她換下鞋,徑直往樓上走去,心裡惦記著截稿的事,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擱,拿出鑰匙打開工作間的門,轉身就反鎖。
在會所時她給編輯回了電話,以電腦出了故障為借口,把時間拖到了今晚十二點之前交過去。
最後一幅畫的主題是牡丹。
她所有的畫是為了給一位出版古詩詞的作者做配圖。
畫到一半,季臨川擰門的聲音傳來,她手指一頓,緊張地回過頭去,說,「等一等,我馬上出去。」
說完她將畫紙往高處一藏,轉身去開門。
季臨川單手端碗,冷峻如霜的目光直直望向她,那碗里是褐色的水,濃濃的一股中藥味。
她一句話沒說,從他手裡接過來,仰頭皺著眉頭全喝了下去!
瞬間被那難以言喻的苦味刺激得眼淚直流,喝完整個人咳了起來,胃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她捂著嘴,衝進了洗手間,喝下去的葯幾乎吐了大半。
「你儘管吐,我多熱了幾袋。」說完,他便下了樓。
歐陽妤攸咳得五臟六腑都要碎了,嘴裡的味道卻不及她心裡萬分之一的苦,她擦擦眼,手伸進口袋,摸到那盒糖,神情冷淡地拿在手裡看了看,隨後將那糖扔到了垃圾桶里去。
她走到桌前,端起清水漱漱口,拿下畫接著畫,心裡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再給她多一點時間,馬上就要完成了。
還來不及將細節潤色,季臨川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了。
她將畫快速掃描進電腦,把文件夾用加密的方式存了備份,另一個原文件先用郵件發給編輯。
剛完成一連串的動作,又一碗葯再次送到她手邊,歐陽妤攸抬起頭,這一次她再不想強行灌下那碗難以入口的中藥了,她端著碗,淺粉色的嘴唇慢慢移動到碗邊,一次只抿了一小口,這樣喝,苦味更加強烈,舌頭像是已經失去了知覺。
終於,她再也受不了了!
重重地把大半碗葯往桌上一放,不願再喝。
季臨川抱起雙臂,口吻嘲諷:「怎麼?裝模作樣順從了一天,終於演夠了?」
歐陽妤攸盯著那碗難以下咽的葯,目光平靜。
「如果你只是換種方式折磨我,那我喝不喝這葯又有什麼關係,我喝了,你得到了折磨我的快感,我不喝,你更有理由向我發泄你的不滿,無論怎樣,你都是得意的,不是嗎?」
「就這些?」季臨川凝結成冰的臉上,怒意漸起,「你難道沒有別的話要說?」
歐陽妤攸怔怔地看著他,「你還想讓我說什麼?」
他想讓她說什麼?
他想知道,作為他的太太,她聽到秦子航的那番話,心裡是什麼滋味?
哪怕她露出一點生氣吃醋的樣子也好,哪怕是假的,她能裝一裝也好。
可她呢,從始至終連問都不問一句,一個聽到自己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依然無知無覺的女人,她到底是大度,還是麻木?
又或者在她的心裡,他根本不值得她去吃醋?
季臨川的心底漸漸燃起一團火,他指著她厲聲嘲弄道,「你去照一照鏡子,看看你那張像死人一樣的臉!你覺得我是缺女人,還是找不到人給我生孩子?」
他緊緊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齒道,「歐陽妤攸,你別以為這麼多年來,我是非你不可,把你慣得都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他憤然一鬆手,她隨著那股力道,頓了頓頭,隨後垂下雙眼,臉上突然露出慘淡的笑意,半響,方緩緩抬起頭,「這話……說出來,你不覺得慚愧嗎?」
季臨川緊繃著臉,狠狠瞪著她,只見她慢悠悠轉過頭去,輕飄的聲音,低低說道,「寵我慣我的人,從來都不是你,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對我,他是那個從小看著你長大,在你有難的時候出手幫你,最後卻被你搶了他一生的心血,還把他氣到病發去世的歐陽騰遠。」
她的一字一句直直刺中了季臨川敏感的神經。
他面目猙獰地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他不許她再說下去,一個字都不準再說!
他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她不卑不亢,與他決絕對峙。
她那副透著恨意的眼神,讓他怒意難平,手上的力氣更重了,細長的脖子在他手下隨時都要被掐斷,他氣得發抖,如果她再多說一個字,保不准他就會掐死她!
「你也忍了夠久了,怎麼?今天聽到騰遠兩個字,你終於不打算再忍了是吧!」
「沒錯……你就不該帶我去。」
季臨川搖頭,繼續緊掐著她,「不,我就喜歡看你難受!最近你不是挺會裝的嗎?裝得好像若無其事,我以為你的心比我還硬,現在能在上面割兩刀,可比我折磨你更有趣!」
「你混蛋……」她呼吸艱難,嘴唇微微張合著。
混蛋?
季臨川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半響,卻見後面沒了聲音,他冷冽地笑道,「一句混蛋就沒了?我還沒聽夠呢!讓我想想,你以前是怎麼罵我的?混蛋,流氓,不要臉,無/恥……你現在怎麼不繼續罵了!你倒是繼續罵啊!」


※不愛爭也不愛搶,卻總是享福的星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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