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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書院的痛與憂

原標題:四大書院的痛與憂



中國古代的書院,集教育、學術、藏書為一體,萌芽於唐末,鼎盛於宋元,普及於明清,改制於清末。

宋代是書院的鼎盛期,南宋理學家呂祖謙曾寫道:「國初海內向平,文風四起,儒生往往依山林即閑曠以講授,大率多至數十百人,嵩陽、嶽麓、睢陽、白鹿,天下所謂四大書院者。」800年過去,這四大書院依然存在,就是今天所說的嵩陽書院、嶽麓書院、應天書院、白鹿洞書院。


嶽麓書院:文脈不絕的千年學府



古代書院遺留至今的有上百所,嶽麓書院在其中修復最好、實用功能最強。

院以山名,山因院盛,嶽麓書院就坐落在湖南長沙嶽麓山下。1167年的一個秋天,朱熹造訪已有191年歷史的嶽麓書院,主教張栻接待了他。兩位理學大師論學過招,「三日夜而不能合」,前來聽講者絡繹不絕。就在同一年,遠在英國的牛津大學創立,劍橋大學比它們晚了42年。世界現存的大學之中,比嶽麓書院創建更早的只有摩洛哥的加魯因大學,它創建於859年。


中國古代將書院的負責人稱為山長,嶽麓書院現任山長是朱漢民。他介紹說,清末廢書院改學堂,嶽麓書院被改為湖南高等學堂。1926年,省立湖南大學成立,嶽麓書院為其中一院。1986年嶽麓書院大規模復修後,成為湖南大學下屬學院。「目前,嶽麓書院是惟一仍然進行高等教育的古代書院,有26名專職教師,設置了中國史和中國哲學的博士點,另有多個碩士學位授予權專業。」


走到嶽麓書院,最引人注目的是大門兩旁「惟楚有才、於斯為盛」的對聯。不少人認為這是湖南人自信甚至自負的表現,朱漢民卻認為這是誤讀,他介紹說,上聯出自春秋《左傳》中「雖楚有材,晉實用之」,清朝嶽麓書院山長袁名曜將「雖」改作「惟」,出了上聯;學生張中階根據《論語》「唐虞之際,於斯為盛」對出下聯。意思是楚國出人才,這個時代很盛,並不是大家理解的這個地方很盛。不過清代嶽麓書院確實人才輩出,魏源、曾國藩、左宗棠等都在此就讀。余秋雨評價說:「你看整整一個清代,那些需要費腦子的事情,不就被這個山間庭院吞吐得差不多了?」


作為嶽麓書院的管理者,朱漢民將嶽麓書院定位為中國傳統文化與國學研究中心。1999年,嶽麓書院創建了「千年講壇」。知名人士紛紛在此亮相:余秋雨、金庸、星雲大師……每次講座,都將只能容納400多人的院子擠滿。2012年,中國書院博物館在嶽麓書院旁開館,將書院文化擴展到更全面的領域。不過,朱漢民認為,目前書院遇到了發展的瓶頸。「古代的書院教育具有很高的自覺意識,而現代教育有強制性,嶽麓書院沒有自主招生權,只能在體制內進行教學。」朱漢民說,「我們一直在探索如何將傳統書院的長處和現代大學的長處相結合。繼承嶽麓書院的房屋、匾額、碑刻容易,如何將嶽麓書院內在的文化遺產納入到當今大學的現有體制中去,任務仍然艱巨。」


嵩陽書院:尋求突破的文化標本


唐代王維在《歸嵩山作》中這樣吟道:「迢遞嵩高下,歸來且閉關。」高峻的嵩山,在古時文人墨客心中,是風雅清幽的歸隱之地。嵩陽書院就掩藏在這一片深山老林中。來到嵩陽書院這天,恰逢國慶長假後第一天,山中備顯清冷,只有風過山林之聲。蒼松碧水間的五進院落,被灰筒瓦覆蓋著,屋頂曲線平緩而流暢,將儒家主張樸素、中庸的思想盡數呈現。


登封市志辦主任呂紅軍研究當地歷史多年,講起嵩陽書院過往的輝煌,他如數家珍:「古時嵩陽書院藏書樓資源豐富,教育更是興盛。五代時的名士龐式便在這裡講學,之後,范仲淹、司馬光、程顥、程頤、朱熹等一時名流都來過。」


然而自清末起,嵩陽書院便命運跌宕。1905年,清政府正式下令廢除科舉,嵩陽書院改辦為嵩陽高等小學堂。1942年,時任中華書局經理、國民參政員的翟倉陸在嵩陽書院創辦中嶽中學。新中國成立初期,登封縣委把嵩陽書院作為幹部培訓基地,並開辦登封師範學校中級班。「文革」期間,校址處於無人管理狀態,一部分房子住上居民,一部分被用作生產大隊的飼養室,書院藏書也遭到破壞。1975年,開封師範學校把文科班遷到嵩陽書院,1980年又搬回開封。至此,嵩陽書院結束了教書育人的使命,單純作為文物保護單位而存在。


近年來,隨著國學的復甦,嵩陽書院也開始在此方面下功夫。2009年,鄭州大學成立了以嵩陽書院為名的二級學院,院址就在嵩陽書院原址東側,開設有《孝經》、《論語》、書法等課程。嵩陽書院還與北京大學合作成立了嵩山研教基地,2013年8月舉辦了「嵩陽書院文化中國研修班(第一期)」。

即便如此,嵩陽書院也面臨著制約與困境。與集教學、研究、文物館藏於一身的嶽麓書院不同,嵩陽書院是被「割裂」開的。教學所依託的大學畢竟是外單位,教學模式上也有待規劃。另據嵩陽書院管理所所長李俊梅介紹,作為2010年通過的世界文化遺產,嵩陽書院由登封市文物局直接管理;而作為旅遊景區,其旅遊規劃則外包給了中國青年旅行社。


遊客和當地人中,知道嵩陽書院卻不知道程朱理學,知道它曾為學堂卻不了解其歷史的,大有人在。很多人只是把嵩陽書院當成一處文化標本,這對於千年文化之源的書院來說,不能不算是一種遺憾。


白鹿洞書院:養白鹿的「風景區」


白鹿洞書院坐落於廬山五老峰下。南宋理學家朱熹在此征圖書、請名師。他親訂的《白鹿洞書院揭示》(亦稱《朱子教規》)成為後世書院的標準教規。直到今天,白鹿洞書院里還建有朱子祠,保留著朱熹的「忠、孝、廉、節」碑刻。


晏雪平是江西師範大學的地方史研究專家,他講述了白鹿洞書院的衰落與修復。1902年,白鹿洞書院停辦;1910年,在書院舊址上建立了江西高等林業學堂;辛亥革命後,書院曾遭火災,國民黨軍官訓練團曾一度將它佔用;抗戰時期,又遭日本侵略軍破壞;1979年,大規模維修工作正式展開;1996年,聯合國世界遺產委員會將其列為廬山世界文化景觀的主要景區。


「有一點很遺憾:1933年,維新派名臣陳寶箴之子陳三立曾與友人商議恢復白鹿洞書院,未果。之後,其子陳寅恪本想來廬山『自由講學』,亦未能成行。白鹿洞誦書之聲幾成絕響。」


如今的白鹿洞書院,幾乎完全成了景點。禮聖殿中有康熙親賜的「萬世師表」匾額,明倫堂里陳列著仿古授課的桌椅,還有講台和戒尺。然而,讓人驚異的是,在院內遊覽的必經之路上,竟然有一個園子專門飼養白鹿,遊人入內需掏3元門票錢。據工作人員介紹,3頭白鹿都是從國外進口的,飼養原因是「辦公經費緊張」,要靠門票增加收入。


為了復興白鹿洞書院,當地也曾做過一些嘗試。據晏雪平介紹,2004年,江西師範大學與白鹿洞書院共建「江西師範大學白鹿洞書院」,旨在出版學術著作,舉辦學術會議。2008年,白鹿洞書院舉辦系列《論語》研習班。2009年,廬山管理局舉辦「中國廬山白鹿洞書院系列講座」,台灣學者朱高正等人曾來此講學。


不過,無論是「江西師範大學白鹿洞書院」的學術活動,還是白鹿洞書院自己的講座,在舉辦層次和水平上還是略顯不足,邀請到的文化名人並不多。書院一度淪為三流書畫家的展出地,文化追求轉向了經濟追求,發展令人擔憂。


應天書院:還未竣工的「古迹」



「聚學為海,則九河我吞,百穀我尊;淬詞為鋒,則浮雲我決,良玉我切。」這是范仲淹在執掌應天書院時所作的《南京書院題名記》,足見當年應天書院的博雅學風和恢弘氣勢。


與別家書院隱於山中不同,應天書院就坐落在河南商丘市綏陽縣的一片繁華鬧市中。根據地方志記載,北宋期間共出了63名狀元,其中商丘就佔了6人。然而風雲際會,隨著文化、經濟重心南移,商丘不復昔日輝煌,應天書院也日漸凋敝。


這個書院歷史上本就經過數次損毀、重建,如今古迹已經蕩然無存。數年前,河南省政府批准應天書院在原址上重建。如今,只有正門、大殿、講堂完工,後續工程尚未展開。


書院內一片空曠,樹木剛栽下不久,都還稚嫩,步道兩邊荒草叢生。大殿中間放置一處燒香拜佛的大香爐,兩側是用來懸掛許願牌的架子。走近看,上面的留言多為保佑考學順利。


進入大殿,裡面豎立著十幾位先賢雕像,除了正中的戚同文為書院首建者外,其餘均為孔子弟子,與書院並無關聯。


再往後走便是講堂。但大門緊鎖,且尚未修築步道,所以只能遠遠地看著這一幢孤樓立在雜草中。再往遠處望,書院的後圍牆外是商丘市的一個遊樂園,隱隱可以看到高大的摩天輪,過山車上的人們不時傳來陣陣尖叫聲,跟眼前這片空寂形成鮮明對比。


應天書院如今由商丘市古城旅遊發展有限公司主管,負責人馬廣義介紹說,應天書院沒能像嵩陽書院那樣保存完整,如今只能靠重建。「有這樣一處底蘊豐富的文化遺迹坐落在商丘,實際上是一方百姓的驕傲。恢復建築並不難,難的是恢復那股文化韻味,繼承先賢的思想文脈。」馬廣義說。


當年盛名之下的四大書院,如今境況尚且如此,其它書院和鼎盛期興廢冷熱的差距,就更不用說了。再現當年的輝煌是所有書院管理者和文化人的夢想,然而如何讓古老的書院成功融入當代文化圈,值得人們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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