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深情歲月可供回首，有多少生死愛戀可共白頭

春節假期，除了親朋好友各類應接不暇的祝福，還有一些我們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這兩天朋友圈都在討論那篇關於北京流感的文章，大概沒有人願意麵對疾病與衰老，但有些時候我們別無選擇。

沒什麼比要看著親人的痛苦更難過。要是說起類似的感受，或許要追溯到幾年前的一次觀影體驗，那部電影叫作《愛》。

這部電影的導演邁克爾·哈內克憑藉本片再度勇奪金棕櫚大獎，而本片的男女主角分別獲得過威尼斯影后和戛納柏林雙料影帝。他們共同為觀眾帶來的電影，帶著經久不衰的主題，關於愛情，關於死亡。

老去、死亡、病痛、孤獨，那些人生中我們最不想經歷的事情，那些我們心知肚明卻噤口不提的隱痛，被哈內克搬上了銀幕，殘忍得變本加厲。誰也逃不開衰老和死亡，我們都將直面這一切，生活難道不比電影殘酷嗎？

導演冷靜真實地描述兩個老人，如何面對年歲增長所帶來的病痛，從冷靜到殘酷、剋制到不忍。悲傷中透著溫情，引人深思。

老夫妻安娜和喬治是一對退休的音樂教師，他們過著富於情調的老年生活。平時在家看書讀報，有時候出去聽演奏會，對一日三餐和生活細節也頗為講究。

他們以優雅的姿態活了一輩子，沒想到突如其來的病痛將他們原本的生活碾壓得粉碎。

妻子安娜中風了，她每天都要忍受著病痛的折磨，甚至連話都說不完整。隨著病情的加重，她和喬治的愛情，也陷入了危機。

丈夫喬治尊重安娜的意思，沒有安排她住院，而是請護工在家照顧她。但這並沒有讓安妮的情況出現好轉，沒過多久各種狼狽不堪的事件接踵而至。

剛剛出院的的時候，安妮還可以看看書，或者聽喬治講故事，結果第二天就摔倒在窗前。學生亞歷山大的拜訪給他們帶來了小小的歡樂，可沒過多久安娜就失禁了。

他們的女兒帶著世俗的目光，除了埋怨和嫌棄之外並幫不上什麼忙。

安娜的口中已經開始透露出厭世的意味，她翻起了相冊，她說「人生之於我來說，已經太過漫長了」。隨即她獨自爬到窗檯，想自己結束生命。

在這種壓力之下，一開始喬治只是隨口抱怨了兩句，後來逐漸也變得煩躁和粗暴。他看到女護工將鏡子放在妻子的面前讓她梳頭，硬生生地摧毀她最後一點自尊時，他憤怒了。

鏡子里，再沒有任何的優雅和平靜，而是一張蓬頭垢面的，病殃殃的蠟黃的臉。老實說，在這種情況之下，人的心情都是極其複雜的。

一方面，他深知病痛、死亡和人世間的無常，都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另一方面，即使在這種時候，誰都無法放棄生命的希望，哪怕這個希望極其的渺茫。

喬治一直覺得安娜能夠奇蹟般地康復，所以當安娜拒絕喝水時，喬治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就像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心上，他自己也懵了，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似乎明白了這是妻子在主動放棄生命，他終於失控了。

從年邁體衰到病入膏肓，再到行將就木，無論是處在社會福利和醫療系統高度發達的歐洲，還是這一切並未完善的中國，每個人到了這個地步，都將面對同樣的現實。

帶著尊嚴，帶著平和地離去，這是他們最基本的要求。可是對於疾病纏身，又孤獨無依的老人來說，這一點要求似乎都成了奢望，多時候他們根本無法選擇體面的死去。

之前看到一篇報道里說，偏遠地區的老人因為沒有兒女願意回來送終，只能走上自決的道路。電影里的安娜或許還算幸運的，她至少還有喬治，他知道她想要什麼。

當她徹夜喊著「痛」，喊著「媽媽」時，他知道她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她再也無法接受最後的憐憫了。這樣苟延殘喘下去，只會帶來互相傷害。與其讓愛人痛苦著死去，不如讓她快樂地活在他心裡。

一輩子的相濡以沫，又怎麼會不懂得愛人的心意呢？喬治用枕頭結束了安娜的生命，隨後陪她一同離開了這個世界。

哈內克的長鏡頭捕捉下了兩位老人的心理交流，貝多芬和舒伯特的鋼琴曲，即能平靜與外部世界的交流，又幫助他們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片中的女主角扮演者埃瑪妞·麗娃，去年也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而這部電影，不是她生前的最後一部作品，但彷佛變成了一種預示，留下了她在銀幕上最美好也最真實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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