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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在我心底的非洲

追憶

2017年1月1日我落地摩洛哥,隨後又飛到埃及,從那裡開始了長達七個月的開羅-開普敦從北向南陸路穿過非洲的旅行。今年的2月8日,從非洲歸來整整半年,時間日期所產生的儀式感促使我在夜裡從床上爬起來寫下這一切。

終點站:南非好望角

回來的半年中生活方式的變化還是明顯的:我不必隔幾天重新打包行李,匆忙趕往車站前往下一個目的地;我的生活用品都歸置在固定的地方,不必一遍遍一個個重新取出;隨時隨地的熱水澡,美好的中餐,舒適的床與熟悉的一切。我離開了旅途的顛簸,離開了第三空間,開始柴米油鹽,煙火人間。我開始有足夠的時間安靜看書,用穩定快速的網路追追喜歡的美劇電影。也終於可以在周末好友兩三,把酒言歡。終歸是一個野孩子的回歸。細想過去的五個年頭大部分時間都在說英文,剛回國的時候連中文都說不流利,我就像是一個在野外生存了很久的孩子,友人說那時的我像極了Tippi,那個在非洲荒野里長大的小女孩。

好多次夜深人靜之時坐在電腦前想要寫些什麼,但最終也只是隻言片語,零零散散,只好作罷。「時間未到吧」然後把電腦合上,乖乖跑去睡覺。

這幾天,我小心翼翼的打開存在手機里的非洲旅行備忘錄:那裡有因為時間匆匆只記錄了幾處細節的不完整的故事,也有我的喜怒哀樂;有我從未能堅持記錄的記賬本,也有為了更好融入當地,一句句抄寫下的不同國家的語言;有我思念的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朋友們與動人的畫面,還有那些趁著偶爾蹦發出的靈感寫出的不成熟的小詩。一個個在非洲的瞬間只有在這時才會像電影一樣在腦海里映放。更多的時候,我忘記了許多在路上的故事。還好,備忘錄還在。我的回憶就在。

來自烏干達坎帕拉維多利亞湖邊的小漁村的兩位婦女

我於是會想起每日清晨起床,總會在窗外遇到幾隻枝頭的小鳥,有些是我從未見過的,藍的綠的甚至是紅的,那顏色鮮艷又明亮。我總對朋友們說這就是Africa 給你的驚喜。

非洲並沒有許多青旅,加之很多時候我愛去的那些既沒有名氣也沒有景點的小村落只有簡單又簡陋的三四十塊一晚的小旅館,就是這樣不知獨自度過了多少個夜晚,我早已習慣了那樣的孤獨,許多次我會去村裡的小酒吧買上一瓶啤酒,那些啤酒往往都有好聽的名字,什麼尼羅河啤酒,金字塔啤酒,乞力馬扎羅啤酒,馬塞馬拉啤酒,光是把瓶子握在手中看看酒瓶上的圖文,也甚是歡心。有時我會在小賣鋪門口和坐在那兒的老爺爺老奶奶們一起聊天,更多時候我把酒帶回了自己的房間,一邊喝一邊聽音樂,忘不了唱歌。漫長的一個個在異鄉大地的夜晚,我就這樣度過。

盧安達Primus啤酒

納米比亞開往南非開普敦的大巴在夜裡壞在了路上,荒原,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能耐心等待六個小時後從納米比亞首都溫得和克開來的車進行援助。所有人在車下站了會便回去睡覺了,我和南非姑娘Ashley裹著大睡袋,坐在地上仰望著星空聊天,從童年的生活,南非的生活聊到愛情與理想,我所面對的方向有四顆流星划過。後來回到了大巴上,我一晚上都捨不得睡覺,望著窗外的銀河系發獃。如果你曾望見過納米比亞的星空,你便會知道我為何如此的痴迷。

納米比亞的星空下(圖片來自網路)

音像店帶不走的CD,我便會寫下那些看起來我會心水的歌手的名字,回來再一一輸入youtube的搜索欄。黑皮膚的姑娘們身著彩色亮麗的衣服光彩奪人,只有這樣的皮膚穿上色彩豐富的衣服才是最美的啊。女人們唱啊跳啊,天性樂觀,圓潤豐滿的身材多好看啊,我想起每次坐小巴,總怕屁股大的阿姨坐在我身旁,自己不夠地方坐,可總是怕什麼來什麼。

衣索比亞賣陶器製品的阿姨

為了趕早班車前往下一個地方,我這個愛睡懶覺的人在這裡養成了早起的習慣,生怕錯過日出和驚喜,即使來不及吃早餐,我也會早早的跑到車站或是路邊,坐在matatu上(當地的小巴),因為我知道車總會在小攤前停下來,那時我會買上兩隻烤玉米棒,如果心情極好,還會再買一隻給身邊最可愛的小女孩吃。

肯亞Eldoret,三個女孩子要送我回家,我買了玉米一起吃

Baringo湖邊,東非大裂谷之上,我第一次見到火烈鳥。幾個歐洲同伴給住在湖邊小山丘頂的一家人安上了太陽能,而我記錄下了整個過程,在電力發達的中國你很難想像太陽能對於這家人意味著什麼。孩子們的學習需要燈光,聯絡外界需要手機的電力。我想過幾年再去湖邊看看他們,生活是否發生了些許改變。

我和幾位來自歐洲的同伴們以及剛安裝太陽能的一家人

尚比亞,我的26歲生日,院子里的孩子們知道了以後,為我跳舞歌唱,還數著一二三,齊聲對我說生日快樂。Kyla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小朋友(右二),黝黑的皮膚,喜人的微笑,媽媽總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在我離開盧薩卡不成又回來的時候,她從遠處跑向我,跳起來,緊緊的抱住我的雙腿,「thank you, thank you, thank you」 她連說了三遍。「謝謝你回來,我很想念你」。

在我生日那天為我唱歌跳舞的尚比亞小姑娘們

我又打開語音備忘錄,這是我曾經多麼熟悉的聲音啊:有南非的小企鵝還有納米比亞海豹的叫聲;有大西洋的浪花用力拍打岸邊的聲音;有為了教我用盧安達語點菜的老闆報菜名的聲音;有一對戀人在蘇丹尼羅河旁的公園的現場彈唱;有在肯亞為了保護少女免於陳舊割禮所成立的學校里,孩子們吃飯前的祈禱唱誦聲;也有我獨自一人時為了保護自己無奈錄下的證據。剛回國的時候聽著這些聲音,眼淚會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下來,怎麼也止不住。於是很久都不敢打開它們,再聽就是半年之後。

在北蘇丹意外遇到來自南北蘇丹邊境的難民小朋友,直至今日南北蘇丹邊境仍不太平

我夢到了非洲的動物夥伴們,我曾對它們輕輕細語,也在望見它們的那一刻眼神中注滿孩童般的天真:廣袤神奇的馬賽大地上,一個小小的池塘旁,幾隻非洲象在炎熱的天氣下逐個飲水,又整齊的排成一字型走向草原深處;凌晨六點鐘我坐上離開馬賽馬拉的小汽車昏昏沉沉入睡,又在身旁這個偶遇的馬賽嚮導推搡下一遍遍醒來:你看,是角馬群,小汽車疾馳而過,一隻角馬目送著我們離去,彷彿和我打了個照面;在納米比亞的卡拉哈里,小狐狸羞澀的跑到我身邊向我要食,我們偶爾也要緊急剎車為了匆匆忙忙過馬路的豪豬一家。那天清晨我將告別離開東非大裂谷的草原,天空中一片潮紅的朝霞,停下車讓我再看一眼吧。

「所有廣闊的地方都是如此嗎?」

「是的,但馬賽馬拉有它的不同。」

那是自然與愛,平和與自由。

東非,一望無際的馬賽馬拉

那片廣袤的大地,留給我的不只是驚奇與讚歎,還有這片土地世世代代所養育的人們。生於此長於斯,若是我從未到過非洲,我不會知道人類原來可以這麼開心,這裡有最純樸的熱情,最真摯的關懷,最天真的笑臉,樂觀與喜悅盡情揚灑在這片大地。又有哪一個國家不曾經過血腥殘殺與外來者的殖民呢?我怎麼能忘了那些珍貴可愛的笑臉,多希望能再見你們一面。

北蘇丹熱情的人們,開始拍照時還羞澀的很

無論是丹麥人卡倫筆下依依惜別的《走出非洲》,還是英國人伯瑞爾動人孤獨的《夜航西飛》,抑或是波蘭記者雷沙德·卡普欽斯基真實深刻的《the shadow of the sun》。你若是不小心愛上了這裡,那命里定是個真摯明亮的人。

歸來

在大西洋彼岸畫畫的南非人

兩年半前的出走是因為對攝影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想要身體力行,記錄下這顆星球上動人美好的故事,這樣的出發純粹而單一,而我也信守了對自己的承諾。回來後想從事攝影行業,卻發現鏡頭已在不知不覺成為了我觀察,探索與思考世界的好夥伴,那不如就做好夥伴。好在運氣還不錯,在一些朋友的幫助下也在不停的做新的嘗試:翻譯,配音,製片,運營。試錯,實踐,摸索,轉型。

一直在關注所有長途旅行者歸來後的生活。生活雖有它的曼妙燦爛之處,然而歸來的這一年也註定是最不容易的,對我也是如此。焦慮與不安,選擇與未知,思念與回憶。昨天和友人聊天,他說佩服我,我問我有什麼好佩服的,「佩服你有勇氣,佩服你週遊世界仍然熱愛這個世界」。願當如此。

肯亞北部Turkana湖邊的部落女人,她總是抓著我的手帶我與鄉人打招呼

在從南非回國的飛機上,我寫道:海與天的相接處模糊一片,只有深藍淺藍之分,誰又知道浩瀚無比之中,地平線究竟在何處。世界還是那麼大嗎?不,也許很小。我們每個人都像是一隻小蟲,尾部散發著熒黃色的光,在這顆星球上不停的跳動,只有頻率相似才會遇到彼此,擁抱,分離,然後繼續跳動,擁抱下一個你。所以如果你,我心心相惜的你,有一天我們不小心走散了,請記得曾經擁抱在一起時產生的熱能,因為至少在那時,它點亮了我心裡的整個宇宙。

前一段時間到印度錄製節目,我在孟買見到了兩年前的朋友們,Somik和我相識於Pushkar的灑紅節,兩年前還是導演助理的他如今變成了現在的Discovery探索發現的導演之一。這次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夜裡,他騎著摩托帶著我去了孟買的海邊,還有我喜歡的寶萊塢影星家門口,合影留念。他熟悉孟買的每一條街道,知道哪裡容易堵車,也知道如何繞小路而行。我的頭髮在伴隨著摩托車疾馳而過的風中肆意擺動,大概是雖身在異鄉卻又熟悉的不得了的感覺,剎那間,世界彷彿在這裡打通,漸漸的淹沒淡化了國籍和身份,漸漸的活成了一個世界公民。

我總喜歡抱著非洲的小寶寶

寫給非洲的詩

I tired to remember the color of Africa.

我試著追憶非洲的色彩。

赤道的雪,積攢在非洲之巔乞力馬扎羅的山頂;蒙巴薩溫柔的海風輕輕拂過臉龐;古老沙漠的星空閃耀,任我肆意追逐與留戀;印度洋與我告別,大西洋向我問好;雨後的彩虹橫空,霞光萬道。

你是否可感知我的離別。

蒙巴薩的男人們,漁船行駛在印度洋上,鄭和曾路過這裡

合歡樹是上帝賜予非洲的禮物,孤注一擲挺拔的矗立在遼闊的草原深處;追逐星辰,生命中便充滿了希望,歌唱大地,盛讚生命的厚重。於是在那一座座山巒,那一片片森林,那一道道河流之間,平原上方的天空是否還留著我曾經擁有過的色彩?

如果你感知到了我的離別,請在我離開的時候,輕輕的呼喊我的名字。

冥冥之中我還會再回到這片大陸的懷抱。耳畔響起烏干達人David對我說的話:Kerry,you are an African woman now。

於是我是非洲的孩子,赤腳行走在曠野之上,手握著紅土。我屬於這片歡樂的大地,還將是世界的水手,還將奔赴所有的碼頭。烙在我心底的非洲,與我的身體,我的血液深深的融在一起,在某個時刻於我的心中熠熠生輝,並終將鏗鏘有力,鼓舞我前行。

"If I know a song of Africa, of the giraffe and the African new moon lying on her back, of the plows in the fields and the sweaty faces of the coffee pickers, does Africa know a song of me?

「如果我會唱非洲的歌,我想唱那長頸鹿,以及灑在它背上的新月;唱那田中犁鏵,以及咖啡農汗水涔涔的臉龐;那麼,非洲會唱我的歌嗎?」

邊邊

英文皮匠與翻譯

世界音樂愛好者

不正經的演過戲,配過音,制過片

帶著一隻相機走過亞非25個國家

背著一隻麻袋慢慢把故事掏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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