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一條狗的故事

1

今年是狗年，說說一條狗的故事。

2

那年秋天的某一天，母親走進那棟破舊的廠房，看見一隻小鹿犬蹲在台階上。

母親很害怕，叫人來趕。小狗就是不走。它一瘸一拐的，看上去受傷了。

大家就讓它待著，給它點火腿腸之類的食物。時間長了，它就跟著一個工人上了樓。一上樓，它就直奔母親而來。

大家決定給它起個名字。

有人說叫「莎莎」，還有人說叫「娜娜」。母親說，不如叫「來富」吧。

在我們老家那個地方有個風俗，狗來了就要發財了。

3

來富成了我們家的看家狗，走到哪跟到哪。只認母親。

我一開始是不喜歡來富的。我嫌它臟，吃飯的時候老在你腿上蹭。

有一次吃飯，我發火了，一腳踹飛了它。

它不敢再靠近我，躲到母親那兒。

吃完飯，我獨自看電視。它又悄悄走進了房間，在我面前停住，用那種無辜的眼神看著我。

我當時有點內疚。

從那一天起，我徹底接受了它。

4

說來也奇怪，來富來的那些年，我們家確實也不錯。

母親的小公司效益有了明顯的起色，外貿訂單多了起來。

我在一家央媒旗下媒體的財經部工作，開始接觸財經事件，開始炒股票。雖然是個新手，但乾的還不錯，幾乎沒吃過大虧。

來富也長大了。從一個小狗崽，成長為三個狗寶寶的媽媽。它身上的毛，也從剛來時的金黃柔軟，變成了深黃色而有些粗糲。

它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依賴我母親。兩條前腿直起來站立，就是要母親抱著它。然後，母親抱起它，它就會有一種很安詳很享受的表情。她生寶寶了，母親還會給朋友們發喜蛋。

長大以來，它從不在家大小便。它一扒門，就是告訴你他要出去噓噓了。

它還是個欺軟怕硬的種兒。看到大狗頂多吼兩聲，對方玩真的就跑。但遇到貓，它就使勁吼、使勁欺負。

5

來富的離開毫無徵兆。

它剛生完第三個狗崽子。母親說，那幾天它直打哆嗦，感覺很害怕。

母親用一個瓷碗放了一根針，倒上水放在它的窩旁邊。據說，這樣可以辟邪。

但是它離開了。從此再沒有回來。

我們以為它會回來，但沒有。

母親到處找過它，大街小巷，了無蹤跡。

緣分就這樣盡了。

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人在海口。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沒有說一句話。

我設想的結局是：我們給它送終，把它莊嚴的埋了。讓它死的有尊嚴。

萬萬沒想到，它就這麼突然消失了，也許說不定成了別人的盤中餐。

6

來富走後，我們的生活一度低落。

我遭遇了人生第一次熊市。08年金融危機都沒有幹掉我，這一次我感覺自己黔驢技窮。

金融危機的後遺症影響開始顯現，外貿行業陷入低谷。母親的小作坊外貿公司也開始走下坡路，一直沒有起色。

父親那邊的親戚為了獨佔家族房產，與父親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

我曾經看過一位研究中文的日本籍學者，寫了本叫《我們這一代東京人》的書。裡面講述了80年代的東京，房價暴漲，導致家人之間、親戚之間為爭奪房產反目的事情時有發生，日本的大家庭逐漸瓦解成現在一個一個的小家庭。

對照一下，中國也在經歷這一切。

看過這一切，我相信了那句話：人不如狗。

7

雖然來富走了很多年，但它終究留下了一些很美好的值得回味的東西。

母親原來是怕狗的，但來富來過後，再也不怕了。看到長得像來富的，她都會去抱一抱。

那些年，我在南京漂泊，幾乎很少跟父母溝通。來富像我的妹妹一樣，慰藉著母親的心靈。我能感覺出，母親和來富在一起比和我要輕鬆得多。

今年是狗年。

來富一定在天上看著我們，祝福我們。

彼此心存感激。

【廣而告之】

去年底去了朋友的私募機構，所以現在也不能公開吹票了（當然我也沒吹過票），只能嚴肅的寫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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