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暖牆可依
作者：高穹
心情文摘經授權發布本文！
Tears of The Saints
sound of melodies(日本特別版)
Lee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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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的某一天，我們都聚集到父親家，晚上回程前在收拾東西的忙亂中，我無意間將一個盤子帶落地上。「啪嗒」瓷器扣響堅硬的地板發出的清脆聲音，那種覆水難收的破碎感令我驟然心悸而絕望。那時，身後立即有人送來安慰的話語，沒事的，歲歲（碎碎）平安，萬事大吉。將我一連幾句「完了，完了」的絕望語步步避退進某一角落，直至我噤口捲舌。再看一地的碎片，竟覺得它們似在暢快淋漓地了卻一種存在的負荷感般，慢慢舒展開了我已起了褶皺的還在痙攣的心。
生活中，我們時常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不經意間會招惹是非，卻驚現一臉的無辜。許多無心無意卻帶來了一種損壞的行為會讓我們瞬間感受到一種在劫難逃的陰冷，世界末日般恐慌不安。但許多時候，生命中那一刻會偶遇一種溫軟的聲音或一雙溫暖的手，輕輕地罩住我們正驚悚無助的心，為我們脆弱的生命撐起抵禦寒風暑雨的庇所，讓我們在峰迴路轉中又逢柳暗花明。
依稀記得，小時候冒冒失失的我過犯疊生。一次搬家時，偏偏跟母親較勁，要拿家裡唯一的暖水瓶，走在某一陋巷的拐角處，被一塊石頭搬倒，結果起來時，懷裡抱著的是一個空竹筒，地上到處肆橫著亮晶晶的碎玻璃片。因害怕被母親打罵，就躲在一個角落裡，一直到天黑，後來被鄰家嬸嬸發現，安慰我說，沒事的，也不是你故意的，別怕，我去跟你母親說。然後她帶我找母親，一番春風化雨似的和解言辭，母親終於化怒為怨，化怨為安。像這樣無意打碎家中的器皿，在我數計不清，自然挨批挨罵是在所難免的。還好那時總會有人像一堵牆體阻隔可能殃及我的一種責罰。
五歲那年，母親晌午去生產隊躍進，把我和8歲的哥哥扔在家裡，還交給了我們一個任務，看守家裡唯一百來斤的被她淘洗乾淨，晾曬在院子里的小麥，以防被雞鴨鵝狗，還有麻雀偷食。結果暗昧無知的我，瞅哥哥不在身邊時，拿起母親放在豬食桶里的舀子，裝了滿滿兩大舀子小麥倒進豬槽子里餵豬。最後還是被哥哥發現了，待母親回來時，看到麥子少了，問責哥哥，他只好如實說，暴怒的母親一巴掌拍在我的後背上，當準備拍第二巴掌時，好像有預知的姐姐匆忙從外面趕回來，抱起我就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喊著我的乳名，那時我看到的是姐姐驚恐萬分，眼裡盈著淚水的目光。後來每次因過犯即將被母親責打時，姐姐就像傳說中的來去無蹤的蜘蛛俠，一把將我從母親的眼皮底下劫走，那種獨一無二的情暖在我生命里疊床架屋地蓄積，絲絲縷縷如棉絮般鋪墊在我的成長路上，總能幫我逃過可能不慎跌入萬念俱灰的淵藪中的各種劫數。
若說童年犯下的過犯被稱作無知為無過的說辭，那麼成年後的我們無意的過失，或言辭，或態度，或行為，讓一種情感黯然遜色，使一種位格折損蒙羞，在我們還一臉懵懂時依然會有人拳拳相慰，那這種心與靈的護佑會像春雨般綿延並潤澤我們終生的。
曾經看過一篇文章，講述的是一位母親在一家高規格的酒店裡給剛從國外修滿學業歸來的女兒接風洗塵。兩人落座，準備上菜時，一位服務生不慎將盤子里的湯汁撒到那位母親的身上，一身價格不菲的衣裝瞬間模樣狼藉。那位慍怒中的母親不依不饒，偏讓服務生賠償她的這身昂貴的衣服。如驚弓之鳥的服務生正惶恐不安，不知所措時，她的女兒忙站了起來，安慰服務生說，沒事的，不就是一點湯汁嗎？我幫你處理。說著拿起餐巾紙幫母親擦拭身上的湯汁，並幫服務生處理凌亂的現場，動作嫻熟有禮。
打發走了服務生後，女兒又轉身說服正錯愕不已看著自己的母親，對她說，看樣子，她只是一位剛從事這個行業不久的服務生，沒有經驗，偶爾的過失在所難免，衣服髒了我們可以清洗，可是我們若偏偏究事不放，則有可能讓她失去一份來之不易的工作，所以能饒人處且饒人。女兒說完，又給母親講述了自己在國外剛做服務生時經歷的一件事情。那時大多留學生都在課餘時間找一份工作自給自足。她也不例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規模不大的私家餐廳打工。她的任務是要不斷地把客人用過的餐具清洗乾淨，每天都像機器一樣運轉。一次，她剛把一摞盤子清洗乾淨，轉身時不小心把這摞盤子碰觸地上，噼里啪啦的聲響，引來了主人，她自以為一切都完了，工作失去不說，還要賠償一大筆損失。結果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個美國女boss望著驚懼慌亂的她，竟一臉和善地對她說，沒事的，誰都有第一次，不要害怕，你把那些碎片收拾出去就行了。然後轉身離去。由驚轉喜，當時的她陷在一種絕路逢生的情暖里，不可方物。也就是從那以後，她懂得了如何與人為善，如何在人無意之過時寬以待人。
母親聽完女兒的講述回嗔作喜，為自己的行為羞愧，為女兒漸次豐盈的美善人性而倍感榮耀。
世間許多過犯往往始患於親密無間的，一脈相承的同胞兄弟姊妹間，當然也包括至死靡它的兩性間的情感。所以才會演繹出遠者怨近者遜的睚眥之爭，甚至升級為道路以目，老死不相往來的版本。那是因為怨緣相接的兩個親人間橫隔著一道愛之深恨之切的溝壑，沒有相互通融的橋段。其實這個橋段只需他人一聲理智而溫情的勸慰，或一雙拉近彼此的手。
一生中，在通往不同的歲月關口時，我總會不期而遇甘願在背後為我撐起暖牆的朋友、親人或者師者，他們不顧一切的以身護衛或者一句拳拳暖語，足以讓我在人生的某一季得以溫潤和依託，而我回以的必是用真誠的言行或文字圈點這一生的彼時彼刻。
許多時候，當父親在我面前責怨顧此失彼的姐姐們沒能給他嚮往的一種情暖時，我甘願冒天下犯上的行徑，避重就輕去勸服父親，讓他知道孝心無價也不可比較，正如有些時候我缺失的孝心正是姐姐們可以替補的。或者我作為他們互通的橋段，讓父親能心無掛礙地看到一種情暖的綿延。這樣一來當我們姊妹間有了什麼過結，父親則會語重心長地在我們之間傳送一抹玉帛般的情暖，足以化解我們彼此間的干戈。
我們是帶著原罪之身來到這世間，許多過犯與生俱來，一生都難逃其咎，沒人能改變這既定的事實。但有些事因某些人的存在，身後就像被築起了一道與寒意森森的現實一隔兩開的暖牆，讓我們瞬間擁有了釋然和微笑，安暖和依存。
作者簡介：畢麗青，筆名高穹。生於大連，幼教工作者，喜歡小說和散文創作，曾在多家散文刊物發表作品，2016年獲得「世界感恩節」散文徵文大賽金獎。2017年被聘為《散文選刊》簽約作家。
※說一件你堅持了一年以上的事情
※你能分清奶牛和黃牛的叫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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