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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張君安:我的故鄉我的年

故鄉

 金色的呼喚

降央卓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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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居他鄉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時間了,年過半百的我,最不能忘懷的是自己少年時代和青年時代在故鄉農村所度過的那些「年」。

我的故鄉在皖西北太和縣,那裡是一望無際、坦蕩如砥的大平原,糧食作物以小麥、大豆、玉米、紅芋、高粱、穀子為主。鄉親們習慣將小麥磨成的面叫「好面」,稱大豆、玉米、紅芋等雜糧面為「雜麵」。上世紀的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我的少年和青年時代就是在故鄉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莊度過的。那時候,故鄉的家家戶戶都不富裕,不到過節或者來客的時候,一家老小是吃不上幾頓白面饃饃或者好麵條的。一日三餐,不可能求好,只可能求飽,有飯吃、餓不著就算不錯了。民謠「紅芋面,紅芋饃,離了紅芋不能活」堪為當時鄉親們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也許是人們對幸福美好的生活都有一種執著嚮往的情愫吧,也許是為了對家庭每一個成員進行物質上的補償吧,於是乎,盼年,過年,順理成章地成了故鄉家家戶戶父老鄉親們的集體無意識。儘管那時人們平常的生活都非常拮据,但為了一家老小能過上一個歡樂祥和的新春佳節,鄉親們一個個都慷慨大方起來,家家戶戶都把自家的「真金白銀」拿將出來,用親情和真誠把自家的「年」經營得有聲有色,有滋有味!

在我的記憶里,故鄉濃濃的年味是從家家戶戶香噴噴的臘八飯里氤氳而起的。不是嗎?「過了臘八就是年。」「吃了臘八飯,就把年來辦。」這以後,置辦年貨則成了家家戶戶不可或缺的重要活動。漸漸地, 故鄉的集市熱鬧了起來,賣年貨和買年貨的人們也都多了起來。特別是到了臘月二十以後,大街小巷,人頭攢動,大人小孩,熙熙攘攘。商家們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孩子們天真可愛的歡笑聲,夾雜著年炮噼噼啪啪震耳欲聾的試放聲,匯成了一支支農村臘月集市獨特而美妙的交響曲。一次又一次次地趕集上店,大人們算計著買回過年所需要的香、蠟、紙、炮 ,雞、魚、肉、蛋,等等。正當年少的我,則呼朋引伴,像一群自由飛翔的小鳥一樣,在大街小巷的人群中飛來飛去,東瞅瞅,西瞧瞧,尋新鮮,看熱鬧,儼然一種「少年不識愁滋味」的無憂無慮狀,顯示出農村孩子特有的頑皮、興奮與快樂。這期間,左鄰右舍們一打照面,總會充滿關切地互相詢問:「年貨辦齊了嗎?」被問者則不假思索,多半眾口一此地回答:「到那天就齊了唄!呵呵!」多麼充滿智慧而幽默的回答啊!從中既可以看出鄉親們不僅對過年這個美好願景充滿期待,而且還可以看出他們對年貨置辦的過程頗為享受。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為,過年容易準備難。家家戶戶雖然從集市上購賣回了許許多多必不可少的各種年貨,但在家中,還有不少的事情必須去做呢。比如,臘月二十三或二十四的掃塵、過小年,臘月二十六、二十七的蒸蒸饃、蒸包子、蒸棗山,臘月二十八、二十九的炸魚、炸穌雞、炸饊子、炸麻葉、炸丸子,等等。只有捱到了除夕,家家戶戶的年貨置辦才算最後告一段落。

故鄉的除夕可謂是家家戶戶最為繁忙的一天了。上午,寫春聯,貼春聯,備香斗;中午,烀豬肉,烀羊肉,烀雞烀鴨;下午,剁餡子,包扁食,上年墳。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不像現在可以買到精美的印刷春聯,都是由村子裡毛筆字寫得較好的「文化人」幫忙書寫。那時候,我住的村子裡有一位毛筆字寫得特好的老先生,找他寫春聯的人絡繹不絕。也有一些排不上隊的鄉親找我來寫。我自知自己的毛筆字不行,不敢獻醜,求寫的鄉親就一遍遍地勸我說:「你怕啥呀?寫好寫歹沒關係的?又不是拿出去賣!」拗不過,我只得硬著頭皮,拿著勁為鄉親們認認真真地書寫起來。上世紀八十年代每個除夕的上午,我差不多都是在為鄉親們義務書寫春聯的時間中度過的。後來我離開了故鄉客居他鄉,就再也沒有機會為鄉親們代寫春聯了。可那一幕幕溫馨的場景與往事,卻成了我美好而親切的回憶!

故鄉的大年夜最令人期待。一家老小,忙活了一年,準備了二十多天,不就是為了迎接春節這一天的大駕光臨嗎?那時候,故鄉同齡的男孩子過年挺有意思,雖然他們也穿上了新襪子新鞋新衣裳,頓頓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但他們最津津樂道的卻是:誰誰家的年炮買得真大,誰誰家過年起得真早。是的 ,鄉親們買年炮不喜歡機器做的小鞭炮,嫌它個頭太小,響起來嘰嘰喳喳不好聽。要買,就買那個頂個的手工做的大鞭炮,這種鞭炮個頭大,響聲大,聽起來特過癮。故鄉的年炮都是按頭數計算的喲,一隻就是一頭 。用「頭」字而不是用「只」字,這絕不僅僅只是一個量詞的變化,它顯示出了大平原皖西北人的豪氣、豪情與豪邁。小戶人家,買鞭炮一般是三百頭或者是五百頭就行了 ;大戶人家、家境比較富裕的或者家中有喜事的,則一千頭到一萬頭的不等。故鄉過年有「起五更」的習慣,但往往是還沒到夜裡十二點,誰家的開門炮便破天荒地響了起來。這大年夜起得真早啊!沒多久 ,便響起了一連串響徹雲霄、聲聲入耳的鞭炮聲。每每這個時候,正在酣夢中的男孩子們興奮得再也睡不著了。他們徵得大人們的同意後,便迫不及待地穿衣、起床、出門,循著鞭炮聲響起的方向,一路小跑奔將過去,為的是撿拾鞭炮放完後還沒有爆炸的散炮。隨著起早過年燃放鞭炮的人家漸次增多,起床撿拾散炮的男孩子也逐漸多了起來。大家匯合在一起,聽到東院鞭炮聲,便忙不迭地往東院跑,聽到西場鞭炮響,便又發瘋般地向西場奔。一年又一年,年少而又愛湊熱鬧的我,就曾經是早早起床撿拾散炮男孩子們中的一個。只是我的膽子太小,不像其他同伴那樣,敢冒著炮火硝煙拚命撿拾。天亮了,比我膽大的的男孩子拿著撿拾的幾大口袋散炮到處炫耀、燃放,而我撿拾的散炮卻寥寥無幾,雖然有點沮喪,但每每還是感到非常的刺激、新奇和快樂!

在我的故鄉,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是家家戶戶大人小孩走出家門拜年的好日子。大年初一,一般是本村內晚輩給長輩們拜年。年初二,往往是小孩子們帶著禮品到姥爺、姥姥、舅舅家拜年。此後,姑家、姨家、表大爺、表叔家等等親戚,都是要按先後順序前去拜年的。那時候,鄉親們走親戚拜年所帶的禮品不講究,特簡單。一個農村常用的竹籃子,一般放的是兩斤果子,幾把饊子、麻葉子,還有幾個白面蒸饃和包子。家庭條件好些若想排場的話,要麼加兩斤白糖,要麼再加兩瓶罐頭。那些年,我每每到姥爺、姥姥和其他親戚家拜年,親戚們很少留下什麼東西,走時,還不忘悄悄地在我的籃子里放進一塊或兩塊錢的壓歲錢。我理解,他們不是嫌我帶的禮品不起眼,而是所帶的那些過年做的麵食吃物,大過年的誰家都有,沒有留下的必要和價值。親戚還是走地親,禮品並不重要。至於壓歲錢,那是祖輩傳下來的年俗,是長輩們對晚輩表示的心意與祝願。不拍別人笑話 ,上世紀七十年代的那些年,我每個春節走親戚拜年積攢下的壓歲錢 ,差不多夠我寒假開學交的學雜費了。如此看來,我得更加感謝春節,感謝那些年所有給我資助和溫暖的親人們!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因工作調動離開故鄉去了外地。起初的那些年,我也每每回到故鄉與老父親過年團聚。後來,父親駕鶴西去,我便只好在異鄉過年了。他鄉的月也圓,他鄉的水也甜,他鄉的年也好,但我鄉音難改,鄉情未變,我的根在故鄉,魂在故里。尤其是故鄉那特有的年味與年俗 ,一直深深地吸引著我、召喚著我!唉,我不知何時還能夠回到故鄉,再過一個年味十足、其樂融融的大年啊?!

張君安,男,60後,安徽太和縣人,中學高級教師,霍邱縣第六、第七屆政協常委,霍邱縣第十五、第十七屆人大常委,霍邱縣詩詞學會副會長,霍邱教育網通訊員,《蓼風》詩刊編委,先後在省市報刊和網路發表文學作品及教學論文一百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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