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湟武林名師——馬懷德
馬懷德，人稱「尕爺」。生於清同治四年（1865年），回族。祖籍陝西長安。清乾隆時遷甘肅省平番（永登縣芝陽鎮），光緒二十年（1894年），移居今青海省海東市民和縣川口鎮南莊子村。幼年曾讀過私塾和阿文，因天資聰慧，對所授的內容過目不忘、即刻成誦，學友、師長們驚嘆不已、讚不絕口。成年後，著墨丹青，工於國畫；獨步武林，競技尤精。其一生常以裝裱字畫為生計，素來廣揚武魂為存念。
勤學苦練武藝漸精
馬懷德生於武術世家，生性剛烈，為人直爽。12歲在家習武。其父參加金積堡反清鬥爭傷亡後，跟隨人稱「三太爺」的堂叔馬梅亭聞雞起舞，寒署不輟，風雨無阻，堅持苦練各種武術套路和器械。惟羅漢拳、小洪拳、醉棍功底尤為深厚，每有表演，無不博得觀眾讚賞和喝彩。雖武功日精，名氣漸盛，但他崇尚武德，絕不溢威，勤奮學習而不輟、潛心研練從不懈。民國初年，向蘭州「古城王老爺」王得成之高徒陳登魁學八門拳「封手八快」，又和西北名手號稱「金背河馬」閔世傑推磋武術對練和散打，還在甘肅八大王手下學「周家母子」，與秦人張百川互相交流「撕拳」、「登州錘」等，在原有家傳少林武術基礎上，吸收、借鑒眾家之長，融會貫通，不斷地發展和豐富了富有民族風格和地方特色的「八門拳種」。呈現出一股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的強勁勢頭。
比武上場初顯神勇
在永登時，他曾與馬梅亭設擂，多次合力擊敗過山東、河北等地慕名而來的武術高手，在當地已負盛名。繼而又數次與外省、地拳師交手切磋，大多是穩操勝券。為此許多武林人士，凡到此地而畏其威，慕其藝者，無不登門拜訪。當時，武術界均稱馬懷德為永登之「鐵門坎」，不敢趟過。故慕名求藝者，不遠千里，接踵而至。正由於馬懷德武功高強，「樹大招風」，不免招來了有些武士之妒忌。那時，他遷居民和南堡子（南莊子）不久，在古鄯七里寺農曆六月六的廟會（花兒會）上，突來甘肅臨夏一綽號「賊尕弟」的高手馬世良，氣勢洶洶，不可一世。揚言「拳打河西，腳踢甘青」，指名非要與馬懷德較量不可。馬懷德見狀聽言，忍不住心頭怒火，準備出場，要與之一決高下，然眾弟子和親友們再三勸誡，勿與莽夫惡人計較，唯恐萬一有個閃失，實不合算。但馬懷德早已置自身的名譽與安危於不顧，挺身而出，相約而戰。在雙方激烈的拳腳較量中，他窺破對方破綻，使出「袖裡梅花一點紅」的翻手推掌絕技，將「賊尕弟」推出場外數尺之遙，致其半晌不得動彈，慘敗而歸。此消息不脛而走，使馬懷德聲名遠播，威風八面。
古稀之年名震金城
民國24年（1935年），國民黨第八戰區司令、西北行政長官朱紹良召集陝、甘、青、寧各省著名武術家，在金城蘭州五泉山舉行西北武術表演大會。臨期，會館內各路強手如林、四方豪傑雲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老拳師馬懷德審時度勢，披掛上陣，鎮定自若，奮勇展演。最後以舒展大方的神態、獨特奇異的風格、瀟洒精湛的技藝力克群雄，榮獲個人全能冠軍，朱紹良親授予「湛盧」寶劍一口，以示獎勉。一時間金城人聲鼎沸，莫不相告。世人將一幅「名揚第八戰區，飲譽大漠西北」的對聯贈與馬懷德，古稀之年的他喜不勝收。
擂台賽上再展絕招
因馬懷德在甘肅永登縣城、青海民和縣七里寺等地區的擂台比武中，擊敗過諸多強手，特別是在蘭州五泉山獲得朱紹良長官的獎勉後，在甘青武林界聲名日益隆盛。恰巧在此時，自以為武術超群的青海著名武術家包得勝聞知後，很不服氣。於民國28年（公元1939年）專程前來民和，特意在古鄯七里寺廟會期間擺擂台比武，誇口要「拳打陝甘兩省，腳踢西北英雄」。包得勝為此專門發請帖邀請馬懷德，意在擂台上要打敗他，一雪心中的不服。馬懷德慨然應約。比武場上，雙方內、外功兼施，互不相讓，在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馬懷德窺其緩手，施以「戳腳推掌」的絕招，瞬間將包得勝打翻在地，趴伏不動，懷德見狀，迅即將其拉扶坐平，握手言和。頓時，全場歡呼聲雷動，經久不息。經此次較量後，包得勝敬佩馬懷德的武藝和人品，遂心悅誠服地拜馬懷德為師。經此，民眾對馬懷德高超的拳術、高尚的武德敬佩不已，久傳故里。
享堂比武壯心不已
民國32年（公元1943年），永登駐軍騎兵第五師師長馬呈祥和當地縣長李綱、紳士高裕武等人聯合邀請各地武術家舉辦武術會演，在散打比賽中，馬懷德又獲勝受獎而歸。由於馬懷德不斷的砥礪奮進，武功已是爐火純青，再加上他和群英競技時表現出的高風亮節，遂引起當地駐軍六十一師師長馬全義的高度重視。因慕其拳藝，故欲試其武功。民國33年（公元1944年）馬全義示意部隊武術教官鄧發旺，在民和享堂擺下擂台，與馬懷德決鬥。鄧正值壯年，力大過人，單腿能挑起盛滿水的馱桶，曾在樂都比武中打死人。這次擺擂比武，鄧又揚言道：「要立下生死狀，死不償命」，看樣子非要玩命不可。面對如此「勁敵」的挑戰，老拳師不畏官勢，不懼強手，抱著誓死制「敵」取勝的決心，即按伊斯蘭教規，潔身更衣，備好可凡（回民亡故後埋葬時所穿用的白布），安排好後事，毅然決然前往享堂，在擂台上與鄧生死交鋒。馬懷德神情自若、處之泰然，交手後不久，即看出鄧之弱點，心中便有了克敵制勝之法。而借軍威自以為取勝無疑的鄧教官，自不量力，施展猛勁，想一拳擊倒馬懷德，懷德來了個四兩撥千斤，以柔克剛。在來來往往的對打中，他化有形於無形，始終掌握著對決的主動權。幾十個回合過後，馬懷德乘其拳路稍亂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梅花分手掌」絕招，擊中其面部，鄧發旺當即口鼻流血，急步退出半場。鄧休息片刻後，因惱羞成怒，復衝上來，欲消此辱。當時馬全義恐遭不測，當場阻止，喝令：「軍人不與老百姓計較！」就此草草收場了事。此後，軍方就以每年三斗（約五百斤）餉糧，聘馬懷德為當地駐軍武術教練。對此戰，有人贊曰：「老拳師盡顯英雄本色，足見武德風範，真乃武林名師！」
省垣寶地接受重任
同年，馬全義積極推薦馬懷德，將其多次在甘青武術比賽中力拔頭籌，為青海武林爭光等事迹，面陳青海省政府主席馬步芳，馬步芳遂即聘請馬懷德為八十二軍軍長馬繼援（馬步芳之子）之拳師。馬繼援對他敬如上賓，吃飯同席。還特意安排住所，配備所需衣物用具，乘馬侍從，款待甚周。馬懷德自任馬繼援拳師後，雖受到極高的禮遇和格外的恩寵，聲譽如日中天，遠近皆聞，但他從來不自滿、不驕橫、不孤高、不霸道，而是一如既往，謙虛地處事待人，每日早晚，從不騎馬，徒步於西寧至樂家灣之間（往返十五公里），由此可見馬懷德不同常人的人格魅力。
當時西寧尚武成風，特別是部隊和崑崙中學及其附屬第一、二小學，都先後成立武術組織，聘名師，請教練；學醉拳、猴拳及單刀破矛等徒手與持械武術，尤其團體劈刀，普遍盛行。在各單位大力提倡勤學苦練、日益進取的精神並採取擇優選拔、重點培養的舉措之後，民眾競技能力日新月異。青海國術館為展現河湟地區的武術競技水平和實力，於民國30年（1941年）、31年（1942年）依次舉辦了第一、二次年會，參加的會員分別有二、三百人，其中名家有苗玉龍、馬登雲、馬之才等人。並前後兩次借年會之際在西寧舉辦了近萬人觀看的拳把式觀摩大賽，約有近百名高手登台獻藝，馬懷德在兩次大賽中，均憑藉其驚濤駭浪、叱吒風雲的氣概，登峰造極、出神入化的技藝名列前茅。因此，被馬步芳聘請為青海國術館總教導，全權負責全館的武術訓練和搏擊，並全力督導河湟地區武術競技水平的普及和提高。馬懷德自接任總教導以來，深感責任重大，使命光榮，不以位高而自傲，不依官勢而欺人，常常以禮賢下士、身先士卒的工作態度和親力親為、尚武精忠的執業精神在總教導的崗位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無怪乎，當時一賢士留下了「馬懷德雄踞霸主而不凌，榮任教頭而不怠」的評價。
廣收門徒桃李芬芳
馬懷德老拳師，一向廣開門戶，特別是在武術界消除民族分岐上身體力行，堪稱楷模。他曾將自己練就的軟、硬功夫，悉數傳授給各族武術愛好者，為此，一度引起伊斯蘭教內個別阿訇的強烈反對，說什麼武術傳授給外人，是違反教規，是不務正業的行為。但他不因輿論的攻擊而退縮，仍一如既往，毫無保留地傳藝、授業、解惑。在早期，他的門徒中除回族外，尚有漢族牛懷民，土族包生輝，藏族麻欠，撒拉族韓得銘等。
在馬懷德數十年如一日認真、耐心教導和後輩們踏實、刻苦傳習之下，從解放前至1985年，湧現出了很多出類拔萃的優秀武術人才。諸如弟子：曾任青海武協副主席、著名拳師馬成乾（其孫子、第四代傳人），曾任馬步芳衛士隊分隊長、武林高手馬成明（其孫子、亦為第四代傳人），曾任民和縣武協副主席馬天武，甘肅蘭州白玉堂等。再傳弟子：馬有琪，馬克明，馬玉祥，曾任國家級武術裁判員、青海武協常務副主席、西寧市武協主席冶國福，曾任青海省穆斯林武術館副館長、民和縣武術協會主席馬鵬雲，張福清，馬得清，苟文清，謝文浦，靳元中，現為中國武協會員、國家武術六段、國家武術一級裁判員李福才，現為民和武協主席、總教練馬林（其重孫、第五代傳人），曾任國家一級武術裁判員、青海省武術協會教練委員會副主任、青海省穆斯林武術館副館長、民和縣武術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馬玉忠，吉國昌，馬明吉，馬永昌，馬吉，馬如林等；自1986年以來，在國家、省、地、縣歷屆武術散手大賽和段位錦標賽上斬金、奪銀、取銅的武術家或優秀選手有：馬忠義、冶正錄、楊英、張振林、馬迎迎、馬智等。截至目前，在其門下的學徒達130多人。留下了「民和馬拳師，桃李滿河湟；武林占鰲頭，業績何輝煌？」的贊語。
一世英名被載史冊
一代名師馬懷德於耄耋之年，仍堅持練功晨昏不輟，雖年逾八旬，猶拔腿過頂，立若磐石，輪臂踢腿，颼颼有聲。1953年溘然歸真，享壽88歲高齡。他的事迹一度被載入《武林》《中華武術》《中國武術實用百科》，還榮登1994年4月人民體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武術人名大辭典》。
有道是：國之武傑，青史留名；尚武精神，永載史冊！
參閱書刊：
《青海文史資料選輯—第十五輯》
《民和縣誌》
部分資料提供者：馬登魁、馬玉忠、馬林等
作者：蒲佔新（系青海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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