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許的堂棣花

花的話，我個人最喜歡的是茶花，而喜歡原因則是因為看了小仲馬的《茶花女》。我被Marguerite Gautier這個深情的女人所打動，哈哈，關於茶花和茶花女的故事，我們以後再敘，此處不表。

對於我們絕大部分人而言，儘管茶花的知名度比起常見的玫瑰花、康乃馨、百合、向日葵等明星花朵來說，稍遜一籌，但也遠勝於堂棣花。我最早知道有這樣的一種花，同樣也是通過文學作品——郭沫若的話劇《棠棣之花》中得知。後來通過查閱資料，得知早在《詩經·小雅·鹿鳴之什》之中就有寫到過這種花，常以其來比喻兄弟。而且在越劇之中也有《棠棣之花》這個劇目，好吧，我必須得承認我比較熟悉的越劇劇目還僅僅停留在《梁山伯與祝英台》、《紅樓夢》和《西廂記》。

《詩經·小雅·鹿鳴之什》

棠棣之華，鄂不韡韡（wěi），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喪之威，兄弟孔懷。

原隰裒（póu）矣，兄弟求矣。

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

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

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

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宜爾室家，樂爾妻孥。

是究是圖，亶其然乎？

《棠棣之花》這部話劇講述的是戰國時期四大刺客之一的聶政刺殺韓相俠累的故事。說起刺客，在我以往印象中最深的是兩個，一個是中國的荊軻，另一個則是塞爾維亞的普林西普。荊軻刺秦王的故事，想必我們通過語文課本的學習已經都很清楚了。對於普林西普，我們也許會陌生一些，但若換言說薩拉熱窩事件的話，那大家頓時就會覺得沒那麼陌生了。一戰的導火線——薩拉熱窩事件，我想對於學文科的同學來說，該事件來龍去脈，影響、意義等都記得很清楚，可這位熱血青年普林西普我們未必記得他。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這位青年，也許有人認為他是英雄，也許有人認為他太莽撞，但在我心中，他是勇敢的。他的故事，已經流傳下來了，儘管我們很多人忘記了他的名字。但值得可樂的是，普林西普的事，讓我聯想到了《棠棣之花》之中的主角聶政的姐姐—聶荌（àn）。

最早知道聶荌，是在看鏘鏘三人行時，聽竇文濤提及過。他說他最佩服的就是聶荌，這倒是引起了我的興趣，便找來《史記》翻看了聶政和聶荌的故事。讀罷，在心中不由得對這位傳奇刺客，生起了敬意，同樣讓我敬佩的還有聶政的姐姐聶荌。我們先聊聊聶政，聶政是一個有擔當且具有理智的勇士，他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僅僅是具有一生好武藝的莽夫。首先，他是一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早年間，因為自己闖禍，於是帶著姐姐和母親去齊國避難，當起了屠夫。作為一個有膽有謀的人來說，去做屠夫這樣的職業（本人可沒有歧視這個職業的意思），說明他為了家人放下了一切我們常人眼中的體面和尊嚴，忍辱偷生。而當嚴仲子來請他出馬時，他起初是拒絕的，但在嚴仲子的真誠禮待之下，向他道明己志。「臣所以降志辱身居市井屠者，徒幸以養老母：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許人也！」。嚴仲子，知道他的心意後，自然也是禮盡而退。直至多年後，聶政的母親去世安葬後，待到服喪期滿後。他了無牽掛，赴約嚴仲子，報以知遇禮待之恩。獨自一人前往戒備森嚴的韓國都城刺殺韓國宰相俠累，而在刺殺得手後，為了不連累身邊人，毀容、挖眼，剖腹自盡而死。聶政的故事至此而終，不由得看出，他是一個懂禮、感恩、勇敢的俠客。而我們今天能知道他的故事，則全是因為他的姐姐聶荌。

聶政死後，他的屍首肯定無法辨認了。於是韓國政府（不是今天的韓國政府），便將他的屍首陳列在街市上，懸賞重金，打探他的身份。聶荌得知此事之後，便猜到是自己的弟弟所為，便隻身一人來到韓國的都城，找到自己的弟弟屍首，伏在屍首上痛哭不止。要知道，她現在身處韓國，而自己的弟弟刺殺的是韓國的宰相，從統治階層到普通老百姓，想必都是恨透了這名刺客。（聶政一家是魏國軹深井裡人）在舉國上下，人人得而誅之的情況下，一個真正的、純粹的弱女子，不僅沒有想辦法脫清關係，保全自我，而是遠赴千里，在如此境地之中認屍，並且為了弟弟的英勇的名聲，而昭告天下，做這件事情的是軹深井裡的聶政，是她的弟弟。由此我們今日，才可見到聶政的故事。弟弟可以為了姐姐和母親的幸福，成熟羞辱，混跡於屠豬販肉的人之中，在刺殺成功後也不留任何線索的自盡而亡。姐姐，為了保全弟弟的名聲，不苟且而活，在哪般境地，宣揚了弟弟的名聲，自己和弟弟最終死在了一塊兒。

在我看來，聶政的傳奇，足以讓我感到驚嘆，而他姐姐聶荌的事迹則更讓我嘆為觀止。這樣的勇氣，實在是我難以想像的，在我看來主動死和被迫而死是完全不一樣的，能夠真正有勇氣選擇死亡，不懼死亡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而她選擇死亡，不懼死亡，是為了保全、宣揚自己弟弟的名聲，也是為了兩人之間的棠棣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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