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之花開在哪裡/小雅
《金剛經》偈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人生百態，聲色男女，莫不是世間幻像。陳凱歌傾其全力用幻術演繹了一幕盛世繁華的大唐歷史，講述了一個撲朔迷離的愛情故事，詮釋了一個迷霧重重的人生真相。
《妖貓傳》里的愛情故事和歷史故事有重疊也有錯位，大唐歷史是真的，楊貴妃和唐玄宗也是真的，愛情故事是虛幻的。白居易在故事裡尋找真相，空海在故事裡尋求真經，他們在妖貓的復仇引領中慢慢真相和了悟。
《長恨歌》本也是絕美的愛情故事，「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一曲愛情絕唱，天上人間絕無僅有，可惜不是真的。在妖貓的血腥報復里，我們看到的不是感動天感動地的愛情，權謀與愛情，政治與愛情，愛情永遠是現實利益的犧牲品和附屬品。愛情---不過是男人志得意滿的錦上添花，是高高在上睥睨其他男人的自信，乃至成為盛世王國的象徵。可惜，這愛情之花太過於嬌艷，太過於脆弱，經不起絲毫生死考驗。最讓人艷羨的大唐帝妃愛情，也一剎那在馬嵬坡之變里枯萎凋謝。
陳凱歌說：「安史之亂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卻要一個女人來負責，這個不是我在這部電影中想說的。我想說的是為什麼一個女性能夠在生死關頭超越了所有的男人。」楊玉環美麗聰慧多情，集萬千寵愛一身。她是值得愛的女人，不願不肯逆拂任何人的真情，慎重相待每份卑微真情，對李白，對阿部，對兩個白鶴少年，都是，我佛大慈悲的多情心莫若如是。用痴心痴情守著她的天子，榮光時陪他看盡繁華，願意做他的門楣面子。他落拓時，陪他流離，顛沛逃亡。她不曾動搖過，不曾生疑過，更未曾相棄。兵變之時，阿部讓她隨了去漂洋過海。玄宗很篤定她不會去，果然，她拒絕如此決然。她是李碧華小說里眾多女主角的翻版，女人們對愛情總是一如既往情深似海無怨無悔，一如《胭脂扣》里穿越陰陽路尋夫的如花；《生死橋》里千里尋情的丹丹；《秦俑》里的為了愛縱身火海的冬兒。
可是，能對等的熱烈痴情何其少也！世間的郎君理性又實際，唐玄宗就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帝王政客。其實，他知道「屍解大法」並不能救娘娘，他是愛情幻術的操控者，他要娘娘相信這是最好挽救愛情的辦法，而真相卻是：她在墓穴中醒來再慢慢死去，甚至死前還中蠱全身腐爛。這種自私的佔有怎能配得娘娘的愛情？好在有白龍，青春少年的愛純粹熱烈，奉獻了肉身，不惜以魂魄復仇，寧願玉石俱毀，也要保留完整的愛。所以，對白居易而言，即使歷史極為殘酷，但「情是真的，白龍已經證明了」。而空海亦回應道「憑這一點你就超過了李白」。好在還有娘娘心甘情願地赴死，她相信帝王對自己的愛，也諒解他的為難抉擇，她用胸懷理解成全了這份有限的愛。娘娘的愛是真的。然而，這不是我們想像中最好的愛情。
為什麼李白說他的《清平調》「這詩不是寫娘娘的」？因為，它是寫給愛情本身的。「雲想衣裳花想容」，這是天地造化都羨慕人間愛情的一個比喻，「春風拂檻露華濃」寫的是一個世間不可一遇的極致與短暫，濃則濃矣，終是風和露。「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這隻能說，此情只合天上有。李銀河說：最好的愛情都在天上，那不是世俗生活所有。就連白龍對娘娘的這份愛，也是足以毀天滅地，他化身怨靈縱橫人間，肆意復仇，留下的是綿綿恨意。人間容不下這樣的愛啊！
俗世里的愛情最需要機緣巧合，緣分剛好，時空正好。沒有早也沒有晚，恰好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誰也不知我們的一生能不能遇上一份恰好的愛情，但，短短的生命旅程里，總有那麼一個人對你曾經付出真心，或許你也曾對某個人死心塌地愛過，你也想過和她天荒地老，天長地久。可是，人生遂願的事屈指可數，況且人生變數太多。
《傾城之戀》里的范柳原和白流蘇本是亂世里生存的一對自私男女，香港淪陷里度亂，彼此生出了一點真心，這點真心也足夠支撐他們相持相扶一輩子，我們也把這點真心稱之為愛情。這大概就是愛情的真相，虛幻里的一點真心，自私里的一點真心，我們用這點真心溫暖彼此，平安度過平凡普通的一生。俗世男女，足矣。
祝願各位真心男女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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