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類終將發現地外生命，我們是否已做好心理準備？

很多科學家通過科研證據、詳細論述了這樣一個觀點：人類最終將在地球之外發現不同於人類的生命。但是，我們在心理上是否已經做好了發現它們的準備？

作者：亞塞明·塞普拉克古魯

如果知曉地外（智慧）生命的存在，大部分美國人會感到非常震驚。其他國家的人可能會對此做出不同反應。

2017年10月，一顆神秘的星際天體，小行星「奧陌陌」（1l/2017 U1）飛行掠過了我們的太陽系，這一事件引發了很多讓人極其緊張的新聞和故事，很多人在這些新聞和故事中詢問著很多關於小行星奧陌陌的問題，大家都非常關心，這顆小行星會不會是外星人的宇宙飛船？目前的觀測工作沒有發現可以證明這顆小行星確實是外星人宇宙飛船的相關證據，但是，有很多人卻希望它就是一艘來自於外星文明的宇宙飛船。

小行星「奧陌陌」藝術概念圖

在整個歷史進程中，大部分奇怪的、新發現的天文現象都會給人類帶來很多的疑問：每一次人類觀測到新奇的天文現象時，人類總是會問自己，這一次會不會是人類第一次發現外星生命？人類所懷有的這種對外星人的期盼其實一點都不奇怪，已經有很多科學家通過科研證據、詳細論述了這樣的一個觀點：人類最終將在地球之外發現不同於人類的生命。

真正相信外星人存在的人們對此深信不疑，但他們認為，發現外星人的新聞是否會在地球上造成全球性的恐慌事件，這一點還不確定。他們認為，我們的大腦和心靈極大地受到地球環境及地球社會的影響，如果來自於我們熟悉的地球環境之外的生命對地球人類造成威脅時，我們的大腦和心靈有可能會接受不了這種情況，大眾心靈恐慌就有可能會導致全球性的恐慌事件。

「我們社會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存在著這樣的一種想法，政府為了防止發現外星人的消息讓人們欣喜若狂或恐慌瘋狂，把一些關於發現外星人的消息封鎖保密了，」全球聯網計算機共同搜尋地外文明研究所的天文學家塞思·肖斯塔克說。肖斯塔克並沒有參與本次研究工作。這種恐慌非常符合我們大腦的演化過程，我們的大腦是在幾百萬年的進化過程中逐步形成的，大腦在進化過程中學到的一個重要潛意識就是要警惕各種各樣的能夠傷害人類的兇猛野獸，如果來自於未知宇宙空間的、極端強大的外星人突然抵達了地球附近，我們的大腦當然會因為潛意識而感到極度恐慌，因為，外星人可能是屠殺或傷害人類的獵人。

電影《獨立日》中外星飛船降臨地球

目前的科學觀測工作還未發現有可能會出現外星人的全面入侵、也沒有發現充滿惡意的外星人宇宙飛船正在朝著地球飛行過來，所以我們的大腦還暫時沒有感到恐慌，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們讀到了已經確定發現外星人的消息時，我們的大腦就很有可能會感到恐慌了。到那個時候，我們會出現何種反應？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心理學家使用語言分析軟體對人們在閱讀相關新聞文章時的心理反應進行了測試評估，這些文章共計15篇，其內容均與外星生命有關，內容主要分為：發現類似於地球的地外行星、發現神秘的天文物理學現象、火星上可能存在生命。

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心理學家於2018年1月在《心理學前沿》雜誌發布了研究報告，他們在報告中稱，這15篇與外星生命有關的文章，較多地使用了積極的、以獎勵為導向的文字，較少地使用了消極的、以風險為導向的文字。心理學研究小組後來還發現，關於小行星奧陌陌1I/2017 U1的新聞報道，也較為傾向於使用積極性的文字。美國科學促進協會將於周六在得克薩斯州奧斯汀召開年會，研究小組將在本次年會上公布相關研究成果。

「我研究發現，除非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外星人有可能會傷害人類，否則，人們一般都傾向於對關於外星人的新奇新聞持積極態度，」心理學家邁克爾·瓦納姆說。瓦納姆在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工作，是本次研究的主要作者。「當然，我的研究結果並不是說，如果人類得知有一群巨型外星人宇宙戰艦正在朝著地球飛過來，人類會對此感到高興。」

火星微生物

瓦納姆及很多天體生物學家研究發現，同能夠進行恆星際遷徙的外星文明相比，結構簡單的單細胞生物在宇宙中存在的範圍可能要更加廣泛，人類最終在地球之外發現的外星生命很有可能是微生物，而不是能夠與我們進行交流的外星人。

瓦納姆即將開始科學試驗第二階段的工作，他通過網路招募了500名美國人組成了第一個小組參與科研工作，這些參與人員回答了這樣的一個問題：如果得知確實已經發現了外星人，他們會對此消息、社會將對此消息做出何種反應？瓦納姆在詢問了這500名參與者之後，又安排第二個人數為250人的小組閱讀了《紐約時報》1996年刊發的一篇文章，這篇文章報道說，在火星上的一塊隕石中發現了微生物化石，瓦納姆要求這250人在閱讀之後做出評論。（註：該新聞已被確認為烏龍）

細菌在火星模擬岩石上形成的微型球狀體

瓦納姆繼續安排第三個人數為250人的小組閱讀了《紐約時報》2010年刊發的一篇文章，這篇文章報道說，人類第一次在實驗室中創造出了生命，瓦納姆同樣要求第三小組在閱讀之後做出評論。然後，瓦納姆將第二小組與第三小組的評論和反應進行了比較。瓦納姆向第二小組與第三小組提供的新聞稿件中，並沒有註明新聞發布的日期，目的是為了讓第二小組與第三小組覺得這兩個新聞是剛剛才發生的。部分參與人員有可能知道這些新聞並非最近才發生的。

世界首例人造生命體「辛西婭」（Synthia，2010）

研究小組對參與人員評論和反應的情感基調進行了分析研究，研究小組發現，第二小組及第三小組在描述地外生命及人造生命時，使用的積極性文字數量要超過消極性文字數量。對火星隕石中發現了微生物化石做出的評論及反應，其積極性文字數量與消極性文字數量之間的比率，要超過對實驗室人造生命做出的評論及反應的相同比率。這一比率增大的傾向說明，試驗數據並未出現人類可能在書寫文字及評論反應過程中存在的積極性傾向。

同時，參與人員也傾向於報告說，他們的回應在總體上要積極的多。瓦納姆認為，出現這一狀況的原因在於一種被稱為「虛幻的優越感」的心理傾向，虛幻的優越感會導致人們認為自己比別人更加優越。

但是，肖斯塔克重點指出，本次試驗的方法論有可能會導致讀者傾向於做出更為積極的反應。肖斯塔克說：「即便方法論並未導致讀者傾向於做出更為積極的反應，本次研究的結論也不會讓我感到非常奇怪。如果我們明天就宣布在火星上發現微生物的消息，人們可能並不會在街上開始暴亂鬧事，我認為，沒有人會因此而希望到街上鬧事。」但是，如果來自火星的外星人在矽谷地區登陸地球了，「我會馬上買一些現成的披薩，然後立即逃往山區，我的意思就是，我將馬上開始逃命，」他補充說。

外星人這個說法本身意思含糊不清

外星人可能是指地球之外的微生物、也有可能是指正在謀劃著對地球進行襲擊的貪婪外星智慧生物，這兩種說法都是關於外星人的極端概念，如果將來發現的外星人並不是這兩種說法中的一種，而是介於兩種極端概念之間的外星生命，人們做出的反應是否會有所不同？人們的反應是否會受到他們所處時代或社會的影響？

藝術概念圖：人類想像中外星人可能的樣貌

人類的大腦在長期的演化過程中，攜帶著祖先給予人類的古老記憶，這些記憶能夠幫助我們逃避、抵禦捕食者的攻擊和傷害。但是，隨著我們在世界上不斷地漫遊經歷，我們獲取的生活經驗也會塑造著我們對於外界事物的接受模式及恐懼模式，這些生活經驗也決定了我們如何對待新奇事物的方式。本次報告僅針對美國參與人員進行了科學研究，但是，有兩名神經科學家認為，如果換成其他國家或地區的參與人員，研究結果可能會存在不同。「如果本次試驗開展的地點位於開放程度低、較為敵視外國人的地區，這些地區的參與人員對於發現外星人消息的反應有可能會更加消極、更加不安，」密歇根大學精神病學、心理學及神經科學教授伊斯雷爾·利比榮說。利比榮並未參與本次研究工作。

「文化是一個很強的因子，能夠決定我們對於新奇事物的反應方式，」歐洲分子生物學實驗室神經科學家科尼利厄斯·格羅斯說。格羅斯並未參與本次研究工作，但他在恐懼神經迴路方面很有研究。「很多人因為對新奇事物感興趣才來到了美國，美國人的心理習慣中已經存在了、也將繼續存在著尋找新奇事物的心理傾向，美國人極為重視好奇心。」此外，肖斯塔克還表示說，傳統宗教告訴人們，人類在宇宙中是獨一無二的，在信仰宗教的人們得知發現外星人的消息時，宗教信仰能夠極大地影響人們針對外星人消息做出的反應。

我們對於發現外星人消息做出的反應甚至會受到電影及小說的影響，我們曾經看過的這些電影及小說可能描繪過外星人入侵的場面和故事。神經科學家科尼利厄斯·格羅斯說，如果你看過很多關於不明飛行物的電影，這些電影展現的外星人最終總是善良友好的，那麼，電影中的這些故事將會對你大腦的前額皮質造成影響。你對將來新奇外星人消息的反應將會因此而出現變化。

藝術概念圖：科幻作品中即將侵略地球的外星人艦隊

利比榮重點指出，相關消息報道的上下文環境才是重中之重。無論是從個人來看，還是從整體來看，人類在動物園觀察獅子的感受，肯定不同於親身穿越非洲大草原時的感受，我們閱讀外星人科幻小說時的感受，肯定也不同於親身遇到一個外星人時的感受。

如果科學家在地球之外發現了某種生物，而且，人類還無法將這一新發現生物同地球已知的任何生物進行比較，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無法預測人類對該生物將會做出何種反應，即便嘗試預測，也會是徒勞的、愚蠢的。格羅斯認為，我們可能做出的第一反應是研究了解該外星生物，這一反應也是一個來自於古老演化過程的大腦防禦機制，大腦通過這一機制來指導我們掌控新出現的奇怪情況。格羅斯說，大腦防禦機制可能會產生積極性反應，也有可能會產生消極性反應，這兩種不同性質的反應都是基於人類的需求，人類需要掌控周邊的環境，並確保周圍事物不對人類造成威脅。

瓦納姆說，我們在思索考慮外星生命的存在形式時，我們的想像力實際上受到地球生命演化形式的限制，換言之，人類可能無法想像出人類並沒有見過的生命形式。但是，瓦納姆也提出了一個懷疑性觀點：外星人越是奇形怪狀，地球人見到之後，可能會更加欣喜若狂或驚慌恐懼。地球人需要在不斷發展宇宙探索技術以最終發現外星人的同時，也在心理上做好發現外星人的準備。（本文首發於【漫步宇宙】微信公眾號）

譯者：朱川；責編：高佩雯

https://www.scientificameric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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