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洛李維斯回信

（一）

今年春節過得比往年糟糕。

雖然年年都沒很愉快。

坐上回程的車時，沒有以往半分輕鬆感。

好像忽然清楚地明白，今後的人生無論如何努力去生活，都不會開心了。

手辦、玩具槍、威士忌、女同AV、脆甜的蘋果、冰鎮西瓜。

曾經想來便有所期待的事，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能因此感到快樂的能力，好像被抽離了。

吃著糖炒栗子時，仍分辨出甜味，也感覺到栗子的質感。

但因此覺得開心的感覺，卻沒有。

好像只剩一點求生欲，繼續支撐著今後的人生。

（二）

閑得無聊想出門看看。

但公交司機在休假，只好一路悠悠走下去。

一段時間沒回來，很多地方都變了。

附近築起幾棟沒見過的樓。

LED燈帶從樓頂，延伸至一樓的門。

閃爍不停。

幾年前開始動工的某家酒店，昨天開張。

莫名成了KTV。

信誓旦旦說著「做一家五星級酒店」，悄無聲息卻改了口。

變心真快。

交警大隊，也因這兩年創建文明城市衛生城市。

改成了「雙向創新XX單位」。

老舊的鐵欄門外，望進去只剩一片黑。

省電吧？

（三）

看春晚時，主持人吧啦吧啦說了一通廢話。

然後提到今年燃放煙花爆竹的現象少了，幾人滿臉笑意。

「說明大家環保意識上升了，燃放煙花爆竹不僅污染空氣，還有安全隱患。」

說了這樣的話。

聽罷我便關了電視。

到底是人們環保意識，還是什麼奇怪意識上升。

還是明令禁止燃放煙花爆竹。

你們心裡沒點X數？

直接關停所有相關生產廠家不更好。

裝什麼全民素質提高。

（四）

我常覺得笑點低是很令人羨慕的事。

笑點低的人活得很快樂。

至少看春晚時。

（五）

穿著家居拖鞋，想著走幾步便回家睡覺。

因為昨天出門，溜達一天，腳拇指出血了。

結果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市場。

一個小時了。

小吃攤位年年差不多，跟春晚套路一樣。

炸串、棉花糖、冷盤、臭豆腐。

只是少了很多坑錢攤位。

那些批發一堆廉價布娃娃，兩塊錢拿一個小沙包，扔到架子上哪個就給你哪個。

或是投籃球。

三個桶，四十五度對著你，你把球往裡頭扔。

儘管扔，反正扔不進。

走到臭豆腐攤前，剛掏錢包準備買一份。

城管就來了。

三輛執法車，不知從哪兒出現。

我掏著錢包的手愣住了。

老闆也愣住了。

跑吧？不行。

推著車跑不過。

不跑吧？車要被收。

怎麼辦？

「站著別動。」

三個城管在我們倆還呆著的時候便竄了上來。

然後一個男的擺醜臉，好像所有人都是他兒子。

另一個女的一臉「X他媽X他媽」的神情，拿著DV對著大叔。

總覺得大叔該說點什麼。

「見義勇為是每個公民應做的，我只有一輛臭豆腐車，我決定獻給國家。」

「我覺得老人摔倒了我們應該去扶。」

「扶起來，他訛你，那是虧錢。」

「沒扶，他死了，那是虧心。」

「做人不能虧了良心。」

「說得好。」

在場所有人投來讚許的目光，掌聲經久不息。

（六）

沒有。

大叔什麼也沒說。

我什麼也沒說。

城管什，不對。

城管擺著臭臉。

大概是春節還上班讓他很不爽。

但我想吃臭豆腐。

（七）

「真是不好意思。」

大叔笑著說。

因為公交司機沒上班，沒有公交車。

因為我不知不覺走了一小時，又喝了檸檬紅茶。

尿很急。

所以我坐三輪摩托回家。

摩托行駛到半路，忽然電力不足。

大叔笑著問我，要不只收一半錢，然後自己悠悠走回去？

我想了想，也行，還省五塊。

五塊加兩塊是一碗海南粉的錢。

五塊減兩塊是一瓶可樂的錢。

大過年的。

走吧。

（八）

「恆信」還是倒閉了。

那間網吧。

留下了我為數不多的青春回憶的網吧。

東哥走了，樂哥走了。

NGOI解散了。

婉兒嫁人了。

咸濕大叔，大概還是很咸濕。

盜版言承旭，還是盜版言承旭。

我們不知不覺就成了彼此的一段回憶。

也許不是。

只是他們成了我的回憶。

我沒有成為誰的回憶。

我是個爛人，不是爛好人。

也不是打女人還吸毒的爛人。

只是一個爛得不徹底，爛得很中庸的人。

所以沒被誰記住。

連回老家，也被誤認成了別人。

今年倒沒回老家。

我媽的老家算不算？

就是外公家。

外公家窮親戚不多，因為根本沒什麼親戚。

所以今年沒有壓歲錢。

當然，相比起我爺爺家，氣氛好很多。

沒有錢就沒有錢，至少我們相親相愛。

應該是。

不過我其實還挺想去忍忍老家的人，然後拿一筆錢。

大伯通常給五百，二伯給三百或五百。

其他亂七八糟的親戚給給給。

最後得到一千左右。

還挺好。

什麼工作一天掙一千？

忍受你的蠢親戚。

（九）

「歲月漫長，我想陪你們多些時間。」

聽起來是不是像垂死之人的蠢話。

上一篇日記是《鳳凰》。

那篇日記斷斷續續寫了五天，以為寫得很長。

結果沒有。

很多回憶都遺漏了。

我想說的很多話，慢慢都忘了。

沒忘的，也說不完。

實在是，不知算閱讀障礙還是什麼奇怪心臟病。

寫東西變成了很吃力的一件事。

盯著屏幕，腦海中回憶想起的事，一邊想一邊寫。

心臟卻好像被人踩著，肋骨不斷凹陷，壓迫著血管的感覺。

雖然我知道肋骨肯定是不會凹的。

但感覺就是很難受。

所以我覺得算了，想不起的事就不用想了。

寫不完的蠢話也不說了。

過了春節要回到原來的生活狀態。

每天站在同一個站牌前等同一班車，吃著同樣的豆漿同樣的油條。

做著同樣的蠢事忍著同樣的人。

干著不變的工作過著不變的人生。

我還是沒想放棄的，公眾號也許仍斷斷續續寫日記。

哪天死了說不定被好心人整理後出版成奇怪的讀物。

最後因廢話太多，按字數收費得了一筆可觀的收入。

但我已經掛了。

所以我什麼也沒有。

錢會給我的家人。

他們會理解我為什麼活得那麼疲憊，也許不再指責我了。

也覺得我多少為這家做了點貢獻。

算死得其所。

我累了。

（十）

開玩笑的。

新年快樂。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