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方小太郎日記｜年度歷史圖書選摘

文史 02-20

原標題：宗方小太郎日記｜年度歷史圖書選摘

年

度

圖

書

《宗方小太郎日記》

宗方小太郎著

甘慧傑譯

《宗方小太郎日記（未刊稿）》據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所藏宗方小太郎文書中的全部日記手稿翻譯而成，原稿為日文。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所藏宗方小太郎文書，系日本近代大間諜「中國通」宗方小太郎遺留在中國的手稿及其他相關文書，內容包括日記、海軍報告、詩稿、雜著、書信、藏書、傳記資料、照片等，總頁數超過一萬頁。這批文書於1957年被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獲得，其中宗方小太郎的日記部頭最大、最具價值。

宗方小太郎的日記記載了其在中國三四十年的活動經歷，包括與清末民初中國重要人物的交往及其評述，當時中國社會吏治腐敗、民不聊生的細節描述，始於1887年1月3日，止於1923年1月15日。其間正值中國處於歷史大動蕩的歲月，先後發生了中日甲午戰爭、戊戌維新運動、義和團運動、辛亥革命以及袁世凱稱帝等事件，日記內容涉及這些事件與日本利益息息相關的經濟、政治、軍事等情報，尤其是政治和軍事情報，內容紛繁細密，其間還夾帶著宗方小太郎自己的「出謀劃策」，如在中日《馬關條約》談判期間，他竭力建議日本政府要求中國政府巨額賠款、割讓台灣給日本，並擬出具體壓制中國政府的措施，為此他本人還破格受到日本天皇的接見。日記中的這些史料的披露，不僅是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中國的罪惡新證據，也為史學界的學術研究提供了不可多得的新材料。

以下文字受權摘自該書中與辛亥革命有關的記錄。

1911年

十月十二日快晴。晨訪加藤。往訪有吉、西田。至正金取款一百五十元。叩井手，歸。副島、加藤來訪。午後至本願寺列席海軍大尉佐佐氏之葬儀，二時半歸。辻武雄信至。佐原來訪。為視察武昌變亂，今夜擬乘「南陽丸」赴漢口，收拾行李。向海軍軍令部、熊本老家報赴漢口。

武昌兵變發端於十月九日，十日午後爆發，總督衙門、布政司衙門被焚，兵營被燒毀，瑞總督逃至兵船，第八鎮統制張彪逃至日本租界避難。

叛軍以革命黨為主，官軍中之特科兵全部、步兵二個大隊造反，與官軍交戰，官軍之數僅步兵四個大隊。（以上據張彪所談。）

據寺西中佐之報告，叛軍有步兵二個聯隊，炮兵一個聯隊，工兵一個聯隊，官軍作戰者僅騎兵一個聯隊，云云。

據三井之電報稱：叛軍有炮兵一個聯隊，步兵一個聯隊，工兵一營。

叛軍推第八鎮第二十一旅旅長黎元洪為主將，在城門及山上排布炮陣，正炮擊官軍。

叛軍佔領漢陽制鐵所及槍炮局，武器充實。

叛軍用黃帝紀元四六○九年之年號，發行中華銀行紙幣，故各外國銀行正在被擠兌。

對外國人始終表示敬意，紀律嚴明。

據報：北京禁衛軍正在南下。

又據說長沙亦發生事變。

張彪之部下二個大隊由武昌過江，至漢口日本租界之下游上岸，等候開封來援之兵與之會合。

又，從武昌派往沙市執勤之兵五百人將乘「大吉丸」下江赴武昌之急。

……

十月十六日快晴。午前十時半抵漢口，橘來迎，辭別木下，下船，至領事館訪松村、來棲，小談。往投橘氏處。向司令官報告途中之要聞一二。寺西中佐、最上國藏、加美山、岡、中知來訪。向海軍報告概要，另寄熊本老家、加藤壯太郎信。訪岡。夜至領事館訪司令官，與寺西、增田等會談，九時歸。

叛軍之兵力有步兵一鎮半、炮兵二標，並每日不斷招募新兵。有步槍一萬八千支、步槍彈一千六百萬發、大炮六十門與炮彈，並佔領被服、糧食倉庫，於官錢局鑄造銀幣、銅錢，且以中華銀行之名義發行紙幣。

叛軍司令部自十五日起發行《大漢報》，十六日起發行《中華民國報》。總司令部置於武昌諮議局。都督以下皆選舉而出，漢陽、武昌之知府亦遵選舉法任命，施行民政。諮議局議長湯化龍被舉為總參議。

瑞總督蟄伏于軍艦中，張統制彪隱藏於日本租界。北京政府命袁世凱任湖廣總督，岑春煊任四川總督，命陸軍大臣蔭昌率北洋第二鎮之半數與第六鎮之半數南下漢口。

開封援軍一千二百人已達江岸車站附近，與武昌之殘兵五百人會合（殘兵有步兵二百、工防兵二百）。

南下之援軍似將根據地置於信陽州。

駐岳州、沙市之二營鄂軍皆黎元洪之部下，在岳、沙兩地覘視從四川返回途中之鄂軍情勢。

薩鎮冰十五日夜達漢口，雖以「楚有號」為旗艦，卻似無意交戰。叛軍頻頻勸告張彪投誠，張之第二子為黎元洪之部下，勸其父來投不已。張正等待北洋軍到達，決心交接軍務後拋卸軍事。對黎，明言不反抗革命軍，又發誓不阻止其部下投奔革軍，云云。

九日，漢口、武昌捕獲革命黨二十餘人，斬首五六名。十日夜八時兵變，攻擊督署、藩署，總督出逃。十一時張彪逃走，十二日漢陽、漢口全部被佔領。

現在該地之支那軍艦有「楚豫」、「建威」、「楚有」等六艘，水雷艇四艘。外國軍艦有英國五艘，美國三艘，德國二艘，日本二艘。

……

十月十八日快晴。午前七時半起床，洗完臉時，聽見槍聲，徑換衣，擬往領事館，途中遇「對馬號」艦長町田，相攜登測候所之高樓眺望，兩軍槍聲甚盛，官軍據守劉家廟之村落與鐵路線，革命軍在賽馬場北角柳樹下排列炮四門，炮擊敵方，其步兵佔領劉家廟與賽馬場中間之村落，開槍交火。革軍兵數一千五百許，九時兩軍交綏。歸，吃早飯，徑外出，至鐵路線，遇八鎮統制張彪率兵三十名乘貨車偵察敵情。

午後「隅田號」艦長來談。三時與艦長及橘外出，至賽馬場，上展望台觀察形勢。革命軍騎兵來告曰：將出炮兵二隊炮擊敵人，恐有危險，請下台。遂下台，至觀馬場休憩，時三時半也。少焉，附近炮聲響起，革命軍七百許分散於賽馬場入口之道路上，以炮二門炮擊前方之村落。余輩入其陣地觀戰。往至測候所。官軍據守劉家廟，不出，革命軍之一隊沿鐵路線來到鐵路交叉點，拉來炮二門，頻頻炮擊劉家廟，其步兵之大部隊佔據賽馬場，一支拉出場外，向北角展開，不進攻。右翼之在鐵路線者，有白衣隊官率之，始終身先士卒，勇悍無匹，作諸般指揮。四時四十分江上六艘軍艦猛烈炮擊革命軍，革軍始退卻。五時七分炮擊停止，五時三十分再次炮擊，沿鐵路線之村落起火，最終處處升騰火焰，光景慘淡。五時四十分戰事全止。革命軍兵數與午前無大差異。賽馬場至劉家廟之距離約三千米，鐵路交叉點距劉家廟一千五百米。

……

十月二十四日陰。午後雨。土佐孝太郎、丸岩、另一人來訪。十一時借日清小火輪，過武昌漢陽門，遇叛軍一隊八百人赴援七里河鐵橋之戰。今晨七時起，第一鐵橋與第三鐵橋相向展開炮戰，官軍以野炮二門發射榴彈，擊退叛軍，叛軍在戰線者約一千人，在江岸屯兵三千以上。此役叛軍死傷四十名雲。

與橘雇車從漢陽門出發，至設於蛇山下諮議局之叛軍總部軍政府，訪都督黎元洪，因軍務繁忙，不得遇。至外交科，會劉鳳書、另二人，彼等談曰：

現叛軍總數三萬五千人。軍政府參謀長為楊開甲，革命黨員任總部重職者不少。日本留學出身者甚多，有帝國大學、同文書院、高等農林學校等在校學生，諸般之事皆採取合議制，別無傑出人物。軍務以外之事，似由革命黨之留學出身者決定。黃興尚未到達雲。

……

十月三十一日快晴。午前八時從蕪湖開船。正午抵南京。

南京之新軍第九鎮全部與特科兵昨日奉命移駐南門外秣陵關。鎮統徐紹楨以下，司令部亦移駐於此。城內以舊式駐防軍與八旗負責警戒，彈藥全部保管於將軍鐵良之手，不給新軍彈藥，總督張人駿借演習之名，欲將新軍運至對岸浦口。新軍要求發給演慣用之彈藥，亦不許。統制徐紹楨將其妻子送至總督衙門當人質，乞求支給彈藥，亦頑不答應，謂之曰：新軍用於與外國交戰，內亂則用駐防兵，云云。即如待遇，以前厚新軍而薄舊軍，今日其地位全然調換，優待駐防兵而疏遠新軍，是故新軍深感不平至極，然無彈藥，無資金，不能舉事，如今似已失去時機。若漢口之敗報傳來，自可屏息偃氣矣。

若南京一動，鎮江、圌山、江陰三地徑可響應，正觀望南京之動靜，人心普遍大搖，避難者成市，商業全部停止，有十室九空之概。

鎮江與南京相同，人心恟恟，城內七成居民已往各地避難，商賈皆罷市，動搖殊甚。新軍將士欲響應武昌舉事，然無軍資，無彈藥，深切觀望南京之形勢。

……

十一月九日

各省革命軍之都督及司令官如下：

湖北鄂軍都督黎元洪前第二十一混成協統湖北黃陂人

湖北鄂軍總司令官黃興湖南人，革黨

宋教仁湖南人，革黨

吳少根湖北人，革黨

湖南長沙都督譚延闓

浙江杭州都督湯壽潛

寧波軍政分府都督劉詢（原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