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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來啦!它打了個盹兒醒來,人間竟然過了這麼久

年在一點一點地溜走,團聚和熱鬧還在繼續,今天的經典回顧是關於一個成年人怎麼也不願意跟年獸分開的、溫暖的、貼心的故事……

粟冰箱/文 薄雯/圖

聲音卡司

主播:張洋氣

年:索羅斯

神女:馬一璇

漁人甲:挪威的海

漁人乙:趙泰

男孩甲:一公里的微笑

老神仙:楚雨庭

男孩爸爸:阿熊

男孩媽媽:艷絨

男孩乙:丁丁

首先,你要知道,「年」已經很老啦,老得它都記不清自己究竟多少歲數了。總得有幾千歲了吧!——嗬,它想到「幾千歲」這個詞,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呢。聽起來多遙遠、多漫長呀,就像一條長了九個腦袋的巨蛇,蜿蜿蜒蜒吞食一路流光,急景凋年,涓滴不剩,等你回過頭,正對上它腥臭紅熱的信子。又恍惚又恐怖。除此以外,「年」還有點憂鬱:一晃眼的功夫,自己怎麼就這樣老了啊?

於是「年」閉上眼睛回想,這幾千年,自己究竟是怎麼過來的呢?

歲月倒很乖巧,察言觀色,隨著它的思緒在腦海中鋪開一條羊腸小徑。它踏上小徑,往黑暗深處回溯,一路都瞧不到什麼,走了不知多久,終於看到一縷微光,螢火蟲似的,輕盈落在它鼻尖。「年」晃晃腦袋,打了個溫柔的噴嚏。隨後,微光照亮了天與地,山海、花樹、魚鳥……萬物隨著光芒漸次顯影,有了顏色,發出聲音,在它回憶里復活過來,光影團團,又圓又可愛。

「年」覺得歡喜。好久沒見到它們了呀。

繼續前行,毫不意外地,它也看見了自己。那時它還很年幼,新鮮的鱗甲,鋥亮的犄角,身手矯健,騰雲駕霧,想去哪就去哪。它最喜歡去東邊的大海遊玩,踩著浪花追逐金色的烏鴉。烏鴉躲在一輛光燦燦的日車裡,由六條螭龍拉著向前行駛。每次它揚蹄去追,那駕馭日車的神女就會揮動著鞭子驅趕它,她說,快走開,你會嚇到我的兒子。兒子?它歪著頭看那十隻金色的烏鴉,它們也從日車裡露出黑漆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年」。「年」笑出聲,在雲層上滾來滾去,原來那些烏鴉就是她的兒子啊,好好笑。它笑啊笑,一直笑到日車轆轆走遠,天空暗下來,它還覺得肚子疼。

後來不知什麼時候起,十隻烏鴉只剩一隻了。趕車的神女神色懨懨,很不開心。「年」直覺不能去惹她,否則後果很可怕。哼,真是不好玩呢,它放棄了追逐金烏的計劃,來到海邊,看見一個叫任公子的老神仙蹲在會稽山上,從海水裡釣了一頭巨大的鯨魚上來,鯨魚掙扎撲騰,卻不能把嘴裡倒刺的魚鉤甩掉,最終還是被拖上岸來,無奈擱淺,兩隻眼睛淚汪汪。老神仙嘿嘿笑著,用刀子把鯨魚剖開,剖成細長的一條條,晒成肉乾。那麼多肉,浩浩蕩蕩,連起來可繞大荒一圈,幾百里的人們都吃不完呢!

「年」覺得太好玩啦,便也去向老神仙討了一塊肉乾來吃,剛嚼上一口——呸呸!又苦又酸又咸,一點都不好吃!

「年」望著老神仙捂嘴偷笑的表情,很生氣。

於是它臨時決定不喜歡大海了,至少不喜歡一天。它抖了抖鬃毛,踩著雲朵飄呀飄,來到了最北邊的地方。

這裡冰天雪地,白皚皚一片,連半隻鳥獸都看不到。樹木沒有綠葉,河水靜止不流。白天都寂靜得可怕。

「年」在這個地方跑了一圈,覺得很無聊,也沒什麼好吃的,就準備走掉。

一陣嘩啦啦的聲響卻吸引了它。

它低頭一看,瞧見幾個人——那樣的生靈是叫「人」對吧,跟老神仙長得很像,有鼻子有眼,它沒怎麼接觸過——正用鐵制工具把凍成冰的河流鑿開,從幽深窟窿里叉出一條又一條晶瑩的魚兒來。

「年」咦了一聲:這個地方竟然也有活魚呀!它又是好奇又是興奮,湊近了去看。

那些人把活魚裝進一個簍子里,拖動著在冰封的河面滑行。有一個人說:「我們沒有火種了啊,怎麼把這些魚弄熟呢?」於是大家像突然被巫覡下了咒,陷入沉思,臉頰都結冰了,雪淞簌簌落在衣服上,他們也還皺眉不動,看起來好無措,好傷心。

「年」實在覺得太好笑啦。火那麼常見的東西,他們也在傷腦筋,看我的。

它在半空張口,吐出一團火。火焰墜落下去,撞擊,如花海瞬間在冰原上蔓延開來,熔融了雪層。

那些人連忙逃到岸上去,又是驚訝又是興奮地歡呼。他們看見半空踢著小蹄子歡快吐火的「年」,紛紛跪拜下來,高聲喊叫著什麼。

「年」不知道他們在幹嘛,被嚇了一跳,火焰都燒到了鼻孔。哼,好無聊,它本來想保持神秘的呢,竟然被發現了。它氣呼呼地轉頭,準備飛走了。那些人卻更加高聲地呼喚起來。

「年」頓了頓腳,停在雲端,仔細聽他們在說些什麼。聽了半天才略略明白,他們說這個地方沒有火種,請它多留下一些火,救救這裡的生靈。

真是貪得無厭的人類,你們沒有火關我什麼事呢?「年」想道。它想不管了,直接走掉,可是……

哎!

「年」終於要離開那個冰天雪地的北方了,它躺在雲朵上,累得腿軟——剛才吐的火比它幾百年吐的總和還要多!感覺身體都被掏空了誒,不過呢……當篝火升起來後,它聞到烤魚的香味,愉快地翕動鼻翼。那些人見狀,趕忙虔敬地送上一筐烤魚,「年」將信將疑地拿鼻子嗅了一下,不敢下口。那些人熱情地說:「吃吧!吃吧!」

「年」帶著不信任的表情看著那些烤魚,終於忍不住,用嘴叼起一條,不敢細嚼慢咽,囫圇就吞了下去,但是——

怎麼會這麼好吃!完全不苦不酸也不咸!

「年」不可思議地咦了一聲,又吃了幾條,慢慢地咽下去。那些烤魚外焦里嫩,酥脆濃香,吃下去後就像在那十隻金烏鴉洗澡的甘淵里打了個滾兒,又暖又香。比「年」之前吃過的所有食物都好吃!

它吃完了烤魚,還是止不住歡快地在雲層上打滾,後來終於疲憊了,便把頭埋在雲朵里打起盹兒來。

它做了個夢,夢裡是無邊火焰,從東荒燒到西荒,從毛民國燒到華胥國。一群人把它抓了起來,綁在樹榦上,拿烤魚喂它,很多很多烤魚,他們威脅它說:「不交出火種就一直讓你吃烤魚,吃到死!」它裝出烤魚很難吃的樣子,不開心地嗚嗚叫,但心裡別提多高興。於是它吃了很多很多好吃的烤魚。後來夢醒了,它都還沒吃飽。

它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又偷偷溜回那冰天雪地的北方,一路懷著期待,到了之後,卻發現那裡完全變樣了!樹是綠的,開著紅花,天空湛藍澄澈,跟潺潺流動的河水相互輝映,漂亮極了。陽光溫暖得過分。

它不可思議地眨眨眼,看見河岸上有一座祭壇,祭壇中心樹立著一尊銅像,鋥亮的鱗甲,堅硬的犄角,雙眼火紅火紅的,看上去很兇。它覺得非常熟悉,看了半天,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模樣。

怎麼這麼丑啊。「年」很生氣。

許多人在那座銅像面前頂禮膜拜,神情虔誠。看得它渾身一陣惡寒,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要這麼矯揉造作好嗎,奇怪的人類!

沒有冰河,沒有漁人,也沒有烤魚。「年」覺得很失望。這裡的人們有了各種美食,天上飛的海里游的山裡長的,魚也有了無數種做法,蒸魚煮魚炸魚……但沒有一種是「年」之前吃到過的味道呢——它只是在雲上打了一個盹兒,人間都不知道過去多少年了。

它在雲端漫無目的地遊走,不知不覺到了晚上。萬家燈火,明亮如星河。潔白的雪片悠悠揚揚地飄落下來。

呀,原來你們還在。

「年」抬起鼻孔輕輕地觸碰雪花,涼津津的。好久不見啊,是老朋友呢。它在雲上撲過來撲過去,跟雪花玩耍,又變得開心起來。

嚶嚶嚶,嚶嚶嚶……

忽然,它聽到一陣細弱哭聲,跟無家可歸的小野貓似的,又凄慘又可憐。

那是個小男孩兒,扎著兩個包子一樣的髮髻,穿著紅彤彤的小棉襖,像個圓滾滾粉團。他坐在銅像下面哭,邊哭邊說:「我爹爹不給我買冰糖葫蘆,他說吃了會壞牙,哼,我知道他在騙我,我討厭他!火神,請你替我懲罰他吧,讓他半夜尿床,尿一百天,不,三百天!求你,嚶嚶嚶……」

現在這些人間的小屁孩兒啊,比以前更古靈精怪了。不就吃不到那什麼叫「糖爐爐」的鬼東西嗎?竟然離家出走,還咒他爹,真是不讓大人省心……

「年」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小孩兒在哭什麼。它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它們跟它長得一樣,或許更強壯吧,它不確定。它失去它們太久了。它記得小時候,母親會用濕潤的舌頭舔舐它,溫暖舒適,它眯著眼睛直哼哼。父親會把它推下雲端,摔打它,讓它變強壯,又會看著它滿身傷痕皺著眉頭,明明有些擔憂,卻不安慰它。後來,它們都不見了,不見了很長時間。等它找到它們的時候,它們已經只剩兩堆白骨。殺鯨魚的老神仙說,它們是被人殺死的。「人」是什麼啊?它問老神仙。老神仙搖了搖頭,說,那是一種可怕又貪婪的生靈。「年」不懂,「年」只是用鼻尖輕輕拱著父母的骸骨,淚水滋潤了乾裂的骨骼,彷彿這樣就可以讓它們重新活過來一樣。

所以這小屁孩兒,有什麼理由不珍惜自己的父母呢?

「年」越想越氣,從雲端跑下來,對那小孩現出真身:「再不回家,我就吃了你!」

夜色太深了,小孩只聽見一聲巨大的咆哮,兩點火紅的眼瞳在一片漆黑中幽幽地燒起來。他駭怕地大叫一聲:「妖怪啊!」便撲撲撲地邁動小短腿朝家的方向跑去。

他的父母聞聲打開門,見孩子身後追著一頭兇惡的妖獸,嚇得脫了魂,完全沒注意這隻妖獸跟他們白日供奉的那座銅像長得一模一樣。他們拿出家裡的柴刀,緊緊握住,戰戰兢兢地威脅它不準靠近。

「你、你是什麼妖怪!」

「年」不易察覺地笑了一聲。它突然想要他們記住它的名字,它覺得這樣很有趣,這樣也能將它恐怖又威武的形象變得具體,變得只用一個詞就能喚起人類心裡的敬畏,像烙印一般,而不是那座冰冷死寂的雕像。於是它第一次把名字說了出來:「我叫年,我還會回來的,你們一定要小心了!我會吃掉你們,連骨頭渣都不剩,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了半天,那一家三口只是獃獃地望著它,似乎嚇傻了,沒有其他反應。它有點尷尬,覺得無聊,就重重地哼了一聲,騰空而起,駕雲離去了。

漫天雪花如羽毛,星光閃爍,是歷代神明的眼睛。它低頭,看見那小孩兒含著眼淚撲進父母懷裡,嗚嗚哭起來。他們身後的燈光溫暖又柔軟。

「年」輕聲笑了起來。哎呀,真是有趣的一天呢。它覺得很滿足。它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但它不知道,人類一點也不覺得有趣。他們憎恨這天。他們記住這天。從此,每當它到來的時候,它到來的夜晚,在人間都被稱作,「年」。

第二年冬天,「年」如約前來,它咆哮著,吐出火舌。人們在屋子裡被嚇得瑟瑟發抖,跟家人摟抱在一起,嘴裡互相鼓勵:「過了年就好了,過了年就好了……」

於是第三年……第四年……

人們不想坐以待斃,他們團結在一起,想出了對付「年」的辦法。他們不知道是聽哪個三腳貓道士說的,「年」怕光,怕火,怕聲響,怕紅色。於是他們放煙花,點燃爆竹,門兩側貼上紅色的春聯,用來驅趕窮凶極惡的「年」。

「年」覺得他們真是幼稚呀。

它這麼神氣,這麼勇敢,怎麼可能怕那些幼稚的東西!

但它沒有點破。它假裝很害怕,就像以前在夢中假裝討厭烤魚一樣。它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許只是因為好玩兒?它活得太久啦,也太孤獨啦,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干。嗯,就是這樣。

後來在漫長的、與人類鬥智斗勇的歲月里,它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明確又毒辣的理由。真的很毒辣,它想想都有點害怕自己呢。它假裝害怕是為了讓人類放鬆警惕,以為自己掌握了對付「年」的秘鑰,然後在某個狂歡的夜晚,當他們大笑著朝它扔爆竹煙花的時候,它咆哮一聲,吞掉那些拙劣的火焰,然後在他們驚愕絕望的眼神中把他們統統吃掉!

對,就是這樣。它一定會這樣做。太開心啦。想想那個畫面就覺得無比期待。

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它只是在除夕夜的時候跑出來吼幾聲嚇唬人們,然後假裝被他們擊敗逃走,躲在暗處,看著他們發出勝利的吶喊,闔家團圓,共享天倫之樂。它隔著青色硝煙望向燈火輝煌的人間,抖了抖身上沾滿的紅色紙屑跟灰燼,轉身默默地走掉了。

老神仙問它:何苦呢?爆竹扔在身上,炸開來,也是會痛,會有傷口的啊。

「年」搖了搖頭,鄙薄地看了老神仙一眼,伸出濕潤長舌舔舐自己的傷口,就像童年時母親做的那樣。它說:你不懂。

其實它自己也不懂。但它不想讓老神仙看出它不懂,所以先下手為強,這樣顯得自己冷酷又神氣。嗯。

老神仙嘆了口氣,問:你忘了你父母是怎麼死的嗎?

「年」沖老神仙一笑,笑他居然這麼傻:為什麼要記得它們的死啊?我要記得它們活著的時候,活著才會感到快樂呀!

它的胸口柔軟了一下,像被半化的冰凌刺中,還融著冷冷的甜香:或許,這才是原因吧。它想看到所有生靈快活的「生」,沒有離別,沒有傷感,也沒有悔恨。想到這裡,它的臉微微一紅,有些發熱,自己都覺得矯情,不好意思。不過還好,自己臉上的鱗甲夠厚,老神仙的眼睛也夠昏花,肯定沒有看清。在老神仙面前臉紅,是最丟臉的事情呢。

於是,除了老神仙,沒人知道,它每年除夕夜來到人間,都是為了赴一場沒有人歡迎的約呢。它來赴約,只是為了被驅逐,被打敗。然後看著他們歡聲滿堂,其樂融融,它就默默躲到暗處,舔舐傷口,不讓任何人看見。它覺得這件事很酷,很神氣,很符合它的品位,自己的背影肯定像個孤膽英雄,一點也不悲傷。

就這樣,十年過去了,然後是一百年,一千年……過了太久,「年」都知道自己很老了。它的牙齒鬆動了,鱗片也失去了光澤,騰雲駕霧時,有時候都站不穩,差點跌落到海里去。

它想,今年,或許是最後一次呢。

它蹣蹣跚跚來到人間,幾乎找不到過去的路線;它的吼聲低弱,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野貓;它的眼眸不再血紅,只剩一星兒溫柔的火花,在黑暗中一閃一閃。

人們依舊拿爆竹炸它,拿煙花扔它,拿紅布纏縛它,然後哈哈大笑……它真的老了!竟然沒有多餘的力氣掙扎,只能狼狽逃走,躲進山林的黑夜中,伏在地上,默默喘息著。

鳥兒們替它銜來柔軟的枯草,讓它可以睡得安穩;走獸們替它撿來熟透的果實,讓它不至於被飢餓蠶食;游魚們替它送來清澈的山泉,讓它洗凈自己的傷口,轉身又是光鮮亮麗、為禍人間的「年」。

它低聲笑了,眼前卻逐漸模糊起來。它想,以後,它不會再到人間來嚇唬他們了。它失敗了。真是無聊的遊戲。它怎麼能跟愚蠢的人類玩耍呢!怎麼能!一點也不符合它的品位……它再也不要見到他們了,令人討厭的人類!

身體深處的疼痛無法抑制了。它又有點悲傷:自己真的老了呀!現在,人們還畏懼它,可過不久,他們就不會怕它了。想到自己僅存的威儀都會被愚蠢的人類遺忘,不由得更加傷心了。

是啊,是啊。他們不會再害怕它了。或許還會有人問:誒,好奇怪,「年」怎麼還沒有來?但過不久,他們會忘記它的,就像忘記一場雪,或一枚被扔在陰溝里融化的月亮。想想也有點鬱悶呢。

不過它相信,他們不會忘記放煙花,點爆竹,還有貼春聯,這些因它而生的習俗,或許,會永永遠遠地流傳下去吧。畢竟,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他們最親密最和睦的時候呢。他們會忘記它,但不會忘記這些。不會忘記他們的親人,在最寒冷最陰暗的時候,也不離不棄陪在自己身邊。嗯。

「年」緩緩閉上眼,眼角滲出淚水。它看見父母踩著雲朵朝它飛來,它們年輕,強壯,還是死去時候的模樣。它卻老了!它不想讓它們看見自己如此衰朽,趕緊躲了起來,捂住眼睛,這樣它們就找不到它啦。但是有溫柔的觸感從皮膚上傳來,不可抗拒,那是母親用舌頭舔舐它的傷口。它睜開眼,看見父親寧謐地望著它,用犄角輕輕碰了碰它的腦袋。老神仙也來了,他撫著雪白的鬍鬚,嘿嘿陰笑著:我看過你臉紅的樣子啦,別以為我老眼昏花!我心裡可清楚得很呢!

「年」有點羞澀,傲慢地哼了一聲,轉過頭,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眼裡的淚水。

然後它看見,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個人,一個小孩。它認得他,是那個在神像下詛咒他爹尿床哭得像只野貓的小孩兒。不過,他應該早就死去了吧,怎麼還會活著?或許,這是他的轉世……「年」恍恍惚惚地想著,忘了致命的一點:人間千千萬萬個小孩兒,其實在它眼裡,長得都一樣。它固執地認為是他呢。

對,是他。那孩子提著一盞鯉魚式樣的小燈籠,橘色燈光如漣漪在黑暗的河面上一圈圈盪開,照亮了他圓嘟嘟的小臉兒。

「呀,原來你在這裡!」他雀躍地笑著,「我剛剛看見你往這邊跑了!我一直都想看看你長什麼樣子呢,年!」

「年!」

「年!」

「年!」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它,帶著好奇跟興奮,彷彿不知疲倦,非要它答應不可。

「年」沒有說話。它沒有力氣了。

小孩蹲在它面前,用胖乎乎小手輕撫它的犄角,它的傷口,「年,你好可憐啊,身上肯定很疼,不過,你也不要傷心,我給你拿來了好吃的哦……看!」

「年」打心底里討厭這小孩。它一向是冷酷神秘又兇殘的,竟然被他看見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他還不趕緊滾,滾回去跟他的家人在一塊兒!「年」想咆哮,可是喉管蠕動幾下,已發不出聲音。

「吃吧!吃吧!」

它鼻端傳來一陣香氣,這香氣讓它渾身一個激靈,如冰河從靈魂深處淌過,甘淵的金燦泉水裡漂浮出美麗的花——是烤魚,是以前的烤魚!它幾百幾千年都再也沒有吃到過的烤魚……

唔……它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還沒來得及再嗅一下那濃郁的香氣,便沉沉陷入了永眠。

夢裡,火焰熊熊燃燒著,如炎之花。它又被人們綁了起來,綁在樹上,動彈不得。他們凶神惡煞,無休無止地喂它烤魚,以此逼迫它交出火種。它假裝討厭,假裝生氣,可心裡一直竊喜著,把烤魚統統都吃光,連骨刺都不放過。好香,好香。終於吃飽啦。它打了一個嗝,覺得幸福。

提著鯉魚燈的小孩站在它面前,溫暖燈光照亮它的額頭。那是人間燈火,是它嚮往已久的燈火。柔軟,又輕盈。它沒有說話。

雪花落下來了。

小孩用手摸了摸它的傷口,輕聲說:「新年快樂啊,年。」

關於作者

粟冰箱/

一台以鬼故事製冷的電器精。

聲音精靈

張洋氣/

村口收發室廣播站畢業後,於高大上網站謀得一搬磚女民工職位,終日看圖,最喜黃賭毒。

索羅斯/

職業:傳統媒體聲優;籍貫:和我爸爸一樣;現住地:地球中國江蘇南京。

馬一璇/

熙雲的媽媽,愛花,愛配音。

挪威的海/

25歲,愛打羽毛球,吉他,金牛座。

趙泰/

獨立音樂人,樂隊主唱,不光音樂做得好……

一公里的微笑/

10歲,愛唱歌,愛運動,金牛男。

楚雨庭/

又有趣又無害。間歇性思考,持續性發獃。他是想成為老師王的男人。

艷絨/

導演,教師,女神,二B,無敵。

阿熊/

從連想都不敢想的電腦組裝工廠逃出來折騰夢想的青年大叔。

丁丁/

大名曾彥博,5歲。處女男。喜歡樂高、奧特曼、鎧甲勇士,喜好藍色,愛吃冰淇淋。有點小害羞。技能:跆拳道白帶(腳踢過頭頂的水平)、圍棋(可以打敗媽媽的水平)。優點是一雙大眼打天下,弱點是無條件臣服於好吃的。

兒童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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