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者的自白

GIF

不知從哪一日起，我開始跑步。或者說是，又開始跑步。

少年時跑步訓練的情境都像是戴了隱形眼鏡後看到的炎熱夏天，有點遠但很清楚。天知道我有很長的十幾二十年是很討厭跑步這件事的，甚至能在談論到它的一瞬間就聞到喉嚨口的血腥氣。腿型不佳的問題也一併歸咎它了。

直到喜歡的男人寫出一本談論跑步的書，即便輸掉諾貝爾，出版了有點啰嗦的上下本小說，以及停跑在加油站前成為 「鹽人」，也不妨礙書其中的種種描述讓我對跑步這件事有了一點點回心轉意的好感。

人都會有恐懼死亡的情緒，以前我覺得自己沒有。但當頻繁出入醫院，看著生死輪轉整夜守在ICU門口、握著逐漸冰涼的手和攙扶著手術後出院的人時，我卻也明確地體會到了恐懼與僥倖之後的心有餘悸。此時不容矯情地說無畏生死，只是不太想再去醫院了。

於是我真的重新跑步了。它的樂趣在於，你很快就能從一個繁雜的世界裡脫離出來，來到逆向行駛感強烈的世界。她不熱鬧，也絕不會炎熱，試過37度的夜晚去跑步，跑起來有風，汗出得很爽快，逢著樹蔭密布的通路時，只有夏的蛐蛐在叫。

雖然這種被死亡和疾病驚嚇的被動式運動據說並不算健康，可我也從不和人談論跑步對於健康的幫助（不是說紳士的標準之一，就是不在公開場合和人討論健康嗎？），倒是有點擔心膝蓋的負重和入夜街跑的安全。

跑步者都會有這樣的體驗，當你來到一條安靜整潔的街道或者一個氧氣充沛的公園，甚至是在異鄉他邦時，都不由心裡冒出這樣的評介：這裡真合適跑步啊！這一刻，你的世界被一種運動習慣簡單地分為兩種。沒什麼，對立的簡單有時也不錯。

是很後來，當我有點迷上跑步時才理解到書中所寫的那一種 「為了獲得空白而去跑步」 的體驗。置辦漂亮的裝備、尋找迷人的街道和公園、有三五跑友或者是報名參加馬拉松，這些都不重要，我迷上的其實是進入跑步狀態後的空白，忽然一切都沒有了，也來不及細想和分辨，無前無後也沒有當下的空白。是啊，只是偶爾會抬頭看一下天上的雲，它們還在無意義地追隨著人生的步伐變幻莫測。

可就在跑起來的一瞬間，都去到身後了。

2013.9 上海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