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八 隨筆四則

上一次發送推文，已經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除去學期末繁忙的緣故，我的江郎才盡也是一方面，或許我是感受到了這一點，所以從一月二十多號開始，就看了好一些長篇、短篇小說，散文，以及一些傳記。我知道，倘若我將這些書目一一列舉出來，勢必是因為（至少主要是）我的虛榮心或是炫耀的心理在作祟，所以我寧願含糊其詞地說是「好一些」的書目，以抑制這種折磨人的情緒。

以往新年，約莫也是三四年前，我每逢新年都會在朋友圈作文，大概三四百字的樣子，那些用手機鍵盤敲出來的東西，事後看都會覺得字裡行間透露出愚蠢與幼稚。今年我什麼都沒寫，倒不是因為懶，而是因為，既然我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我就不必寫出種種願景來提醒自己了（事實證明，這種提示一點用也沒有），我只需直接去「做」就可以了。我以前以為，人之所以做一件事，是感性的力量在起作用。過了幾個月以後，這個說法變成了，人之所以做一件事，往往是感性、習慣、信念三者配合的共同結果。這點不作深究。

在寒假期間，一時感觸所致，奮筆疾書地寫下了一些東西，這應該可以叫做隨筆，我現在依然更加喜歡手寫作文。這些對於我而言彌足珍貴，儘管我知道這只是一些拙劣的表達，非常非常的拙劣。

2018.1.24 16:45

什麼是家鄉？我剛走在白水井大街上想這個問題。目力所及，我只能感受到眼前的色彩以及輪廓的匆匆變幻，種種喧囂的轉眼即逝，平淡無奇的空氣，沉重而有節奏感的步伐而已。這種感受和我走在廣州的大街上無異。而我走到了衡藝（作者註：一家作者所知營業了十年左右的文具店），發現一切都變了，規模小了，精品和玩具的部分被削減了。多了二樓，可我要處處彎腰躲避橫樑才能通行。我沿著初三回家的路往回走，路過小學，發覺以往貼著老人院的一堵牆被拆了。我走到學校大門左近，環顧四周，某牆角處和記憶中母親騎著紫色摩托接我放學的地方相仿，大木棉樹下有爺爺帶著鴨舌帽，雙手被在身後等我下課的影子。我沿著路繼續往回走，一家士多過了十四年依然靜靜地站在街角，當鋪門口放著的四架扭蛋機還在，我可以看到我訛我爺爺買玩具的過往。可能是，唯有在你生活過的地方，你才能看見你曾經的映像。

2018.1.29 0:04

XX的話似乎總是這樣充滿讓人周身振奮和暖和的力量，彷彿每次與之談話，我都能夠被她話語中的能量所注滿。和那種口號一樣的陳詞濫調不同，她的話語是有靈魂的，我可以明確地感受到這點。我始終不能明白，即便我已經認識她三年，她這種源源不斷的生命活力來源於什麼。相比之下，我的曾有過的爆髮式的力量只是來自於虛榮與尊嚴，而在自豪地放下這兩者之後，卻發覺了自身內在意義的真正空虛。自省可以讓人驅走佔據空虛的那理所當然的慾望…不能理解和區分目標、時間、慾望、空虛、意義這些概念於感官上的區別，是絕對無法開啟一種新的有意義的生活的。興許，在我一切重啟之時，她在這條路上已經走了很遠，並走得非常出彩…這種命運的相交與其說是由於所謂我所提供的微不足道的幫助，不如說這是兩塊上帝拆散了的相鄰的拼圖。所以對這種關係，我無時無刻不是滿懷感激和珍視。三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也可以使我從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同一關係。因為我了卻了自己在茫茫人海里的位置，隨風的氣概因現實的打磨而消散。那些不切實際的空中樓閣就如賭博，賭徒在想贏時，想的往往是「萬一贏了呢」，而從不考慮「萬一」的意涵，並從那萬一的可能性里獲取種種力量鼓舞自己去賭一把。現實是，除了極個別的幸運兒，鮮有人會得到命運的眷顧，受到現實打擊的人要麼清醒過來，要麼是在悲傷里自溺，醞釀下一次的賭注。在悲痛里折磨自己是會成癮的。

2018.2.2 23:35

上帝並沒有眷顧所有的人，至少是，他無暇顧及幾乎所有人的意願。我作為這不幸的成員之一，有時要經受腦海里胡亂涌動的印象的折磨。這些映像轉瞬即逝，像深居洞穴里的成千上萬的蝙蝠受到了驚嚇而驚慌失措地撲騰著東奔西逃。唯有條理的言語可以止住這種混沌，但痛處在於，我並不是那種可以滔滔不絕的話術家，一旦語言竭止，映像的洪水便會繼續泛濫，直至我精疲力竭地倒頭睡下。

映像的內容本身有時會讓人痛苦不堪，它總是顯現出我難忘而歡娛的時刻，而這些圖景皆已逝去，一旦和現實相比較，一些腦海里的情狀業已是永遠無法重現，完全的信任變成了可理解的包容，愛興許變成了恨。（下文有刪減）

2018.2.4 1:16

心中一股躁動不安的勁總是在內心因極度平靜或富足而疲倦的間隙沖脫出來，這種力量總是將我的思維拉扯到表層可見的簡單慾望上，它能使我的嘴淡而無味而刺激我的食慾，它叫醒我的幾乎所有官能去享樂和放蕩，信念一旦與之作對，喧鬧的神經便讓我無法靜下心來做任何一件事，身體各處都彷彿如饑似渴地希求著慾望的滿足，各種官能憤怒的喧囂使我不得安寧，信念被慾望的浪潮所吞沒，希望和設想被現實所幻滅，聒噪的神經只相信人唯一的持有物就是當下，未來只是不值得好奇的陣陣黑幕，何必花精力去揭開它？而信念和邏輯儘管弱不禁風，它導出的一個或然性高至必然的結論便是：被慾望所吞噬的靈魂必然只能是禽獸也似的行屍走肉。

可幸且可悲，我唯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在筆尖肆意妄為，一點點的外在言語都能打斷我的思緒。

我深信一點，人的最深沉的狀態是他生命最深處的狀態，而達到這種狀態頗為不易。

自己敲鍵盤輸入這些當時頭腦一熱的想法，自己都有一些難以理解的地方。這可能是我記下這些東西的緣由，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瘋了：)

祝大家新年快樂，別讓自己的寄語僅僅成為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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