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年夜飯，只有三個菜
還在昨天一大早，兒子就在問，「媽，明晚有什麼菜吃？」
「那你喜歡吃些什麼？」
我問他。
養了十幾年的崽，對他的口味那是摸得一清二楚。現在，一晃到了他放假在家的日子，所有的菜基本上都是按照他的口味來做。
這倒不是溺愛，只是到了我這個年紀，胃口再也不像年輕時那麼生龍活虎，那時一餐搞個斤把肉都不成問題。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早已不怎麼吃肉了，即使有特別想吃的菜也吃不了多少，而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所以只要是他在家，基本上都是按照他的愛好來。
這不，我對他說，「明晚給你做最喜歡的辣子雞，炒斤牛肉，再來個小菜，就這樣行了不？」
兒子看看我，又看看他外婆，說，「媽，這樣是不是寒酸了點？」
「嗯，我也感覺是有點。」
我小聲嘀咕著。
「不是我不願搞，是吃不了多少啊。」我看著他，「你外婆每餐就吃那麼一點點，你呢，臘肉臘魚臘雞不吃，香腸不吃，羊肉不愛吃，只吃牛肉和雞肉，我們要是搞一盆香辣片片魚，再搞些別的菜，隨便也能弄個七八道，問題是吃不完啊，就我們三，倒掉又可惜，留著，那要吃多少餐啊？」
「那倒也是。」兒子摸了摸頭皮，一副捉急的模樣。「哎，戰鬥力不行。那就隨你安排咯。」
這事兒就這樣決定了。
大年三十，一上午，我就在廚房忙碌。雖然只準備搞三個菜，但還是要先準備。
首先是把姑媽送的那隻土雞宰殺。這隻雞已經關在籠子里半月有餘，早已掉了膘，不過正適合，油少點還健康些。
過年殺生心裡總是有些不忍，不過為了過大年，只能對不住它了。只是麻煩了母親，還得由她操刀解決。然後我負責拔毛清洗。
好在我手腳快，三下五除二就把雞收拾乾淨，剁好，準備晚餐時做。
下午去搓了幾圈麻將，四點剛過，就趕緊回來鼓搗我們家的「年夜飯」。
孩子喜歡重口味的菜，土雞就不清燉了，而是紅燒。熱油加生薑，豆瓣醬爆炒，再灑上幾滴白酒，將金黃的雞油炒至縮成一團，再倒入熱水，燒滾，然後倒入高壓鍋內燜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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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個灶上炒牛肉。孜然牛肉是孩子平常最喜歡的口味。將早已用蛋清抓勻，鹽味調好的牛肉放入熱油翻炒至顏色變淡後倒入空盤，然後洗凈鍋子，熱油爆炒加少量辣椒香菜即成。
最後一道青菜也很快出鍋了。雞肉此時已燜得差不多了。招呼孩子擺好碗筷後，將三道菜端上桌，倒上飲料，我們的年夜飯就開始了。
此時，外面已是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相比較外面熱熱鬧鬧的，總感覺自己家充滿著冷清。或許我是個安靜的人，不知道怎麼來調動氣氛，也沒來由地後悔沒有答應朋友一起去她家過年的邀請____人多，總是要熱鬧一些，過年的氣氛也足一些。
「還過幾年，等你把媳婦娶回家，我們家就熱鬧了。」我笑兒子 ，還有三年，他就可以大學畢業了。
「你這麼急著帶孫子嗎？」兒子笑問我。
「那我還想輕鬆幾年呢。」我也笑他。
氣氛不知不覺輕鬆了許多，菜也慢慢在減少。
兒子說吃撐了，看著還有大半碗雞肉，我力勸他多吃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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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你多吃點。」他忙搬救兵。
可惜她外婆已經放了碗筷，連說「吃不下了」。他只好皺著眉頭咬著雞肉 ，一副苦逼逼的樣子。
我不由想起了我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那些個年夜飯。
那些年，生活水平低下，一年到頭，難得吃上幾回肉。我記得我媽從煎油的肥膘裡面選出幾塊有點瘦肉的肉，放在灶頭上熏一下，然後用辣椒大蒜炒一碗給我吃，那就是美味佳肴。到了過年，稱上十來斤肉，一般是要到三十晚上才炒上一碗，給一家人解解饞，一碗炸花生，一碗俗稱「冰片」的油炸食品，一碗芹菜香乾，一碗豬頭骨燉蘿蔔，一碗魚，再加上一兩個小菜，就是一家人的饕餮盛宴。
年幼的我們總是要吃得肚兒圓滾滾的才下桌。哪像現在的小孩，即使是自己愛吃的菜，夾上兩筷子就喊吃飽了。讓做娘的感覺好失敗__自己辛辛苦苦鼓搗出來的三個菜，除了青菜吃完了，其餘兩個都剩了一半。
可能是感覺到了我若有所失的心情，兒子說，「媽，我吃得很飽，不是你手藝差，是我確實吃不下了。你看，從早到晚，我嘴巴就沒歇氣，一直是吃，吃，吃。」
我看著茶几上琳琅滿目的水果和零食，心想，確實如此。現在的孩子，生在這個時代，真的是幸福！
「新年快樂！」我心裡釋然了，朝兒子舉起了酒杯。
一口紅酒滑入喉嚨，苦澀中帶著微微的甘醇，就讓我慢慢去咀嚼吧，一如這生活……只要用心，總能品嘗到甜蜜……
新年快樂！
窗外，爆竹聲聲，煙花朵朵，開開心心過大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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