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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車鍵時代的詩歌

十餘年前,網上曾風行過這樣的詩句——

毫無疑問

我做的餡餅

是全天下

最好吃的

作者名叫趙麗華。一句話,拆成幾行斷句,羅列出來,就叫做「詩」了。

這種風格的詩作形成的詩歌流派,叫做「梨花體」(取自作者名字的諧音)。繼梨花體之後,中國詩歌界又湧現出了「羊羔體」、「烏青體」等極其有爭議的新詩派。詩作如下——

徐帆的漂亮是純女人的漂亮

我一直想見她,至今未了心愿

其實小時候我和她住得特近

一牆之隔

天上的白雲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特別白特白/極其白/賊白/簡直白死了/啊——

把一句話分成好幾行來說,屬不屬於詩歌的藝術範疇?

在這裡我們先不討論。要討論就要言之有物,後者「簡直白死了啊」,空洞無物。

實在不好意思說它。這麼白痴的語言。

解構了白雲二字,也解構了詩歌二字。

不材一向認同林妹妹所謂「不以詞害意」的中國古典詩學理論。

不願意因拘泥於文字修辭而損傷了詩歌原本的意義和意境。

但在梨花體諸君的大作面前,不得不承認,才女詩人林姑娘錯了。

她應當旗幟鮮明地抵制一切粗製濫造的文字遊戲。

應當扔給頻繁使用「回車鍵」的鍵盤詩人們一部《全唐詩》。

告訴他們關於平仄、押韻和對仗的格律……

這年頭,人工智慧寫的詩,尚且講究基本的文字技巧。

回車鍵詩人們,才思若不及智能機器人,恐怕要淪為天生的智障了。

當然,這不只是才思不才思的問題。

在當代,回車鍵之所以能夠回出來一些莫名其妙亂七八糟不知所云的詩歌,是因為人們對詩歌的理解已經莫名其妙亂七八糟不知所云了。

因為人們日益增長的對詩性思維的無意識的無知,與詩歌趣味本身的曲高和寡形成了尖銳的、不可調和的矛盾。

問題是:詩是什麼?

梨花、羊羔和烏青們以為,自己隨便說一句話就是詩了。

有人甚至隱隱約約有這樣一種不祥的感覺,覺得他們嘲笑了詩歌,嘲笑了詩人,顛覆了這個國家三千年來方塊字的美與尊嚴——我們曾經是詩的國度啊,我們的唐詩宋詞是那樣的陽春白雪啊!都是梨花們惹的禍啊!

非也。不要怪梨花們,畢竟他們寫的又不是詩。

梨花體的詩與詩之間的區別,好比蘇東坡與東坡肉的區別。

很多人吃不下東坡的文章,只吃得下東坡肉。

肉吃多了,於是乎,口腔的品味也產生了嚴重的錯覺。

覺得東坡肉與東坡文,差不多是一個味道。

作梨花體的行為,就像梁山好漢大口吃肉的行為一樣,又簡單又粗暴,本是無可厚非的事。

需要「厚非」的,是我國最早的現代新詩。

「兩個黃蝴蝶,雙雙飛上天,不知為什麼,一個忽飛還,剩下那一個,孤單怪可憐,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

這是詩,白話版的五言古詩,不是回車鍵的產物。

但它在口語化的程度上,與梨花體諸君的手筆,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口水化不是問題,胡適先生不是鼓吹「我手寫我口」嗎?白居易先生的詩不也通俗易懂到了「老嫗能解」的地步了嗎?文藝作品要從生活中來,到實踐中去,要貼合大眾的心聲,要讓老百姓喜聞樂見,要「接地氣」,要照顧到大多數人的文學理解能力,這些,白話文運動者們幾乎都做到了。

白先生通俗自然是通俗,浪漫卻也極浪漫,「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最基本的對仗功夫還是講究的。我們的五四新詩人也寫得很浪漫,「啊,微風吹動了我的頭髮,教我如何不想她」,就是沒格律了。

斷句,分行,不怎麼押韻,不怎麼講究意象和意境的新詩寫作風氣,不是肇端於網路。始作俑者其實是中國現代新文學的作者們。那麼,新文化運動在多大程度上需要為今天的回車鍵詩歌現象負責?還是要呼喚戴著鐐銬跳舞的舊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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