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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是女孩父親不讓我念書,好心夫婦資助我,讀博歸來卻遭致命打擊

嫌是女孩父親不讓我念書,好心夫婦資助我,讀博歸來卻遭致命打擊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語玲瓏 | 禁止轉載

1

玉英的心跳得突突的,她匆匆走出醫院大樓,找了一個僻靜的拐角處,把化驗單又拿出來仔細看了一遍。沒錯,妊娠陽性。她懷孕了。

美國南加州的冬天並不冷,但玉英拿著化驗單的手指冰涼並微微顫抖。她忽而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忽而又顯得有些六神無主,那是初為人母的喜悅與慌張。

小心翼翼地把化驗單折好放進包里,玉英只想趕快回到她和張彬租住的公寓,等他回來,把這個他盼望已久的好消息告訴他。

一回頭,發現路邊有個鮮花店,多彩而繽紛的鮮花讓人心情舒暢,玉英腳步輕快地走了進去。

2

張彬,一個來自國內普通二線城市的學霸兼暖男,正與玉英一起在美國加州理工學院讀博士。兩個人在兩年前就已經登記結婚,但因為學業和經濟原因,始終沒有舉辦婚禮。這是張彬心裡對玉英最大的虧欠,他發誓早晚要補給她一個浪漫的婚禮。

此時張彬正揣著平生的第一筆稿費歡呼雀躍,他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玉英。

「玉英,咱們的論文發表啦!你知道這篇論文的價值嗎?你知道在學科領域引起多大的轟動嗎?

「玉英,這篇論文有你多一半的功勞,從提出理論到無數次的實驗,沒有你的付出就不會有這個成果!

「玉英,你猜猜稿費有多少?兩萬!整整兩萬美元!玉英,咱們發財啦!」

玉英開心地笑著,好看的鳳眼此時彎成了月牙。聽著張彬興奮地喋喋不休,她插不進一句話,索性就讓他說個夠。

「玉英你知道嗎?這筆錢是咱倆到美國以來最大的一筆收入了。有了這筆錢,我終於可以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啦!」

玉英眼裡有些發熱,她溫柔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好啦!快回家來吧,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張彬一邊邁開大長腿往家走,一邊誇張地笑:「是嗎?哈哈!你也有好消息?難道今天咱們是雙喜臨門嗎?哈哈哈……」

美國街頭很少有人大聲喧嘩,但對於沉浸快樂的人,人們還是願意報以和善的笑容。

三年前,張彬在美國加州讀碩士時,遇到了心思沉重卻才華橫溢的玉英。兩個同樣優秀的人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

在張彬心目中,玉英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不是因為她嬌弱美麗的外貌和出眾的才華,而是因為玉英的成長經歷太苦,肩上的背負太重。張彬愛她愛得心疼。他盼望自己有能力給玉英更好的生活,他喜歡看她笑成月牙的眼睛。

3

玉英出生在中國的偏遠山區,在一個貧窮而愚昧的小山村里長大。在玉英童年的記憶里,她沒有吃過幾頓飽飯,五六歲就背著弟弟上山打豬草。在她的家鄉,女孩子是從來不上學的,到了出嫁年齡就為哥哥或弟弟換親。小小的玉英總是背著弟弟站在家門口,看著哥哥的背影消失在上學的山路上。

可能是上天眷顧這個天資出眾的女孩。那一天,山村的天空格外冰藍明凈,王教授夫婦跟隨一個關愛女孩的公益組織來到山村,要資助村裡的女孩子上學。

可是消息一傳開,凡是有適齡女孩的人家都把女兒藏了起來。

愚昧的村民認為,女孩子吃家裡飯就得給家裡幹活,不幹活而去上學,是家裡巨大的損失。即使上學不用家裡花錢,村民們也絕不會白搭飯錢養一個不幹活的賠錢貨。在這裡,知識一文不值,不如一窩豬仔來的實惠。

女孩們雖然做夢都想上學,卻絲毫不敢反抗。她們知道,自己吃了家裡的飯,就必須為哥哥弟弟換親。因為,那是她們欠家裡的債。

玉英被媽媽關在屋裡搓玉米,此時,小小的玉英心裡翻騰著滔天巨浪。前幾天,堂伯家玉鐲姐姐的慘死給玉英小小的心靈烙下了巨大的恐懼。玉鐲姐姐的換親對象是個傻子,所以她死活不肯出嫁,偷偷跑了好幾回,都被家裡抓回來暴打併看管起來。

終於,絕望的玉鐲上吊了。在玉鐲涼透的屍體被放下來時,她的媽媽在玉鐲再也沒有知覺的臉上狠狠抽了幾個嘴巴,仰天哀嚎著咒罵她的女兒是個白眼狼,這麼多年的飯錢白搭了,換親不成讓一家斷子絕孫了。

玉英想像著,將來自己長大了,一定是要麼換親,要麼像玉鐲姐姐一樣慘死。她想起哥哥說過,老師告訴他們好好讀書就可以走出大山,外面的世界廣闊而美好。

聽著外面大喇叭里公益組織的宣傳,玉英心中交雜著對命運的恐懼和對外面世界的嚮往。終於,恐懼和嚮往匯聚成莫名而強大的勇氣,她猛然間瘋了一般跑出家門,奔向王教授,一言不發地緊緊抱著王教授的大腿死不鬆手,倔強的小臉讓人看著心疼。

父親暴跳如雷,咒罵聲響徹全村。直到王教授答應負責玉英從小學到高中畢業的一切生活費和學費,玉英才獲得了寶貴的上學機會。而父親仍然認為自己吃了大虧,痛心疾首:「這十幾年都不能給家裡幹活,我白白養了她七年!」

就這樣,玉英成了全村唯一一個上學的女孩子。因為機會來之不易,玉英的刻苦可想而知。在縣一中的年級排行榜上,劉玉英的名字始終無人能超越。但在高考時,卻遭到家裡的激烈反對。

「你出去念書已經是十幾年沒給家裡做貢獻,回來換親沒商量!」父親敲著煙袋鍋吼叫。

「換親」兩個字在玉英心裡是恐懼的代名詞。由於恐懼,她毅然決然背著家裡參加了高考。

國內一流理工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給家裡帶來的不是喜悅而是暴風驟雨。父親明確表示不會出一分錢供她上大學,而且已經給她找好了換親的人家。父親揚言,玉英如果敢去上大學,就打斷她的腿。

玉英輾轉託人把消息傳遞給學校。於是,王教授夫婦跋涉千里又一次來到山村,對玉英的父親曉以大義,並承諾玉英大學的學費由他們來付。玉英也趕快承諾,大學期間自己打工養活自己,絕不跟家裡要一分錢的生活費。

然而這一次父親就是不鬆口,因為沒有玉英去換親,玉英的哥哥就無法成親,劉家的香火斷了是玉英的罪大惡極。任憑王教授苦口婆心磨破嘴皮,父親的態度硬得像石頭。母親在父親面前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的,只是在旁邊偷偷抹淚。

走投無路的玉英跪在父母面前,哭著承諾,畢業工作後掙的錢都給家裡,幫哥哥娶親。

王教授無數的勸說,玉英無數的淚水,終於撬開了父親的倔強。

父親用煙袋桿點指著玉英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告訴她:「你哥哥的親要娶,家裡的房也要重新蓋!這是你欠家裡的債,必須還!」

王教授夫婦看著跪在地上的瘦弱的玉英,眼裡滿是憐憫與無奈。他們從來都不曾想到,親情在貧窮面前可以被踐踏得如此一文不值。

從此玉英便背負著沉重的債,一邊上大學一邊同時打四份工,翻譯,製圖,外加兩份家教。玉英除了出色完成學業外,所有的時間都在馬不停蹄分秒必爭地賺錢,她留給自己的生活費只能保證基本生存,剩下的錢全都匯給了家裡,本就瘦弱的她因為營養不良和長期勞累更加弱不禁風。

玉英提前兌現了承諾,給家裡蓋了房,為哥哥娶了親。所以當她拿到全額獎學金要去美國留學時,父親倒也沒怎麼反對。不管上學還是工作,只要有錢寄回家,父親就滿意,他的這個女兒就沒白養。

4

從醫院回到家,玉英把路上買的鮮花插在裝滿水的瓶子里,放在窗前。陽光灑進窗戶照在嬌艷欲滴的鮮花上,玉英用手指輕輕撥弄著嬌嫩的花瓣,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花香。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買的「沒用」的東西,算是奢侈品了。

玉英的心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輕鬆快樂過。這麼多年以來,父親壓給她的沉重債務使她喘不過氣來。家裡用她寄回去的錢翻蓋了房子,養了豬和雞,又給哥哥娶了親。為了讓家裡能有個長期的收入,玉英又攢了八萬塊錢寄回去,把山上的果園承包下來,以後家裡的日子就再也不用她擔心了。

終於把債徹底還清了,玉英想開始自己的生活了。

知道張彬很快就會到家,玉英用電飯鍋蒸上了米飯,從冰箱里拿出蔬菜,一邊擇菜一邊打開了音樂。

隨著門響張彬一頭撞進屋來,一把抱住玉英急切問道:「快告訴我,你還有啥好消息?」

「你輕點!」玉英笑著掙脫他的臂膀,護住小腹。

「輕點,輕點?輕點!你不會……你不會是……」張彬一臉難以置信。

「對!你猜對啦,寶寶來啦!」玉英手裡拿著化驗單,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兒。

張彬搶過化驗單,看完後不禁雙眼濕潤,他輕輕拉過玉英抱在懷裡。

只有他了解,玉英肯懷孕,說明她終於想為自己活了。這麼多年來,他眼看著玉英把自己活成賺錢機器,死活不接受他的幫助,憑一己之力讓赤貧的家改天換地。那份拚命,讓他心疼不已。

「寶寶來了,把你打的那幾份工辭掉吧,你也該歇歇了。」張彬心疼地撫摸著玉英的秀髮。

「嗯,聽你的。明天就辭。」玉英溫順得像個小貓。

「生孩子的費用你不用擔心,這份稿費就做為咱們的育兒基金。很快我就可以畢業,現在已經有公司聯繫我了,待遇超出我的預想。你就安心養胎,我養得起你。」

「嗯……」玉英把臉埋在張彬的懷裡,閉著眼睛笑。

「等明年我也畢業了,我們就回國吧。」玉英抬起頭一腔柔情地看著張彬。

「我明白你的心意,王教授無兒無女,你想陪在他們身邊,為他們養老送終。我支持你知恩圖報。」張彬捧著玉英的臉蛋輕輕吻著。

玉英甜蜜地撒嬌:「我還有個請求,你一定答應我哦!把我們的研究項目繼續下去,成果也帶回國,好不好?」

「這個不用請求,必須的!」張彬刮一下玉英的鼻頭。

張彬的理解與尊重總是讓玉英感動,他深深愛她,卻從不干涉她的決定,只是適時提出自己的建議,這讓玉英感到安心。

「好啦,今天我要親自下廚,犒勞我的老婆和兒子!」

張彬一邊在廚房忙碌一邊大聲對玉英說:「等著啊!你老公親手為你做的孕婦營養餐馬上就好。不許流口水哦!」

看著張彬那張溢滿幸福的臉,自小生活在苦難里的玉英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幸福。她在心裡反覆確認著:「我終於可以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了。我們的好日子開始了。」

5

三菜一湯已經把小飯桌擠得滿滿的,張彬不停地把菜往玉英碗里夾:「老婆多吃點,把我兒子養得胖胖的。」

「老婆,你是想馬上舉行婚禮,還是等生完寶寶再辦?」張彬喋喋不休。

玉英一邊吃一邊眼睛彎彎地瞅著張彬笑。

電話鈴突兀響起,一種莫名的不安襲上玉英的心頭。

是家裡來的電話,接通後弟弟的聲音傳過來:「姐,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爸說今年讓你回家過年。」

這麼多年來家裡從來沒有叫過玉英回家過年,甚至沒有給過她一個問候。這次的反常讓玉英心裡的不安感清晰起來:「弟,家裡果園承包的事咋樣了?」

「果園承包很順利,手印都按了。今年開春就收拾,秋後就可以收穫了。」

玉英的心放下來不少:「家裡人都好吧?沒有啥別的事吧?」

弟弟開始支支吾吾:「姐,家裡人都好。就是……就是家裡給我說的那門親,女方非要十萬塊彩禮,說……說不給彩禮就退婚。爸讓你回家,就是……就是想……姐,你還是別回來了,家裡總跟你要錢,我都看不下去了。我想好好經營果園,自己掙錢娶親。」

在自己背上長大的弟弟還是親,知道心疼姐姐,弟弟的話讓玉英鼻子有點酸:「弟,你能這麼想姐為你驕傲。你跟爸說,美國人是不過年的,我回去會耽誤課程。再說,來回一次的路費不是小數目,姐就不回去了。至於彩禮,如果家裡願意給就等明年果園有了收益,不夠我再補。」

放下電話玉英發現張彬就站在她的身後,他全聽到了。

「不行就回去吧。把我們的處境跟老人說清楚,我想他們會理解的。」張彬握住玉英的手,眼裡滿是心疼。

「我爸的脾氣你不知道,他決定的事不容更改。你知道的,我所有的錢都給家裡了,已經沒錢可給了。況且當年說定的債我已經超額還清,我不想再出錢,也不想回去。」玉英語氣里有無奈,但眼裡卻透著堅決。

張彬撫著玉英的肩膀,心裡也沉重。

玉英握住張彬的手,哀怨地望著他:「張彬你知道嗎?我一直認為在我的家鄉,父母養女兒就像養驢,給你吃飯是為了讓你幹活,等養大了就當一份彩禮送出去給兒子娶親。在他們眼裡,傳宗接代是天大的事。而女兒,只是他們可以隨意支配的私有財產。一旦失去價值,在他們眼裡還不如一頭畜生。

「玉鐲姐姐下葬的時候,連一塊破席都沒有,就連原本穿在身上的棉衣棉褲都被扒了去。

「我當年拚命逃出來上學,就是為了逃脫愚昧的魔爪,哪怕受盡苦累,咬牙償還那本不屬於我的債,我也要走出那片蠻荒和愚昧,脫離那沒有尊嚴沒有自由的悲苦命運,活出作為一個『人』本該有的樣子……

「可是,儘管我已榨乾血汗,儘管我已遠走異國他鄉,依然還是逃不出這如影隨形的控制與索取。雖然我學貫中西,也只是從一頭驢變成了一隻會下金蛋的雞,依然是他們眼中可以隨意支配的私有財產,沒有人權,沒有自我!」

玉英說到動情處不禁落淚。

從小沒有感受過絲毫親情之愛的玉英,此時鬱積心中二十幾年的委屈化作滂沱淚雨,如洪水般宣洩著。

張彬緊緊抱著渾身顫抖痛哭的玉英,無言可以安慰。從小在父母呵護寵溺中長大的他實在無法想像,作為父母,如何可以如此無休無止地盤剝自己親生的、隻身打拚飄零異國的女兒。

張彬知道,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心疼玉英、能給她愛的人,於是,他把她抱得更緊。

他認為,不能任由事情這樣下去,應該尋找解決辦法。

很久,玉英抬起頭,張彬為她擦乾淚水,提出自己的見解:「玉英,你這樣躲著不回去不是辦法,你爸會更生氣的。出不出錢你決定,但一定要好好跟老人說。我想,溝通是解決問題的最有效辦法,畢竟是親人,我想,你把咱們的處境和經濟情況跟家裡說明白,他們也許會諒解。你說呢?」

玉英很無奈:「我不認為他們是可以溝通的,蠻荒的愚昧和貧窮帶來的貪婪是超乎你想像的。不過,你的建議我不反對,因為除此別無他法。」

「別擔心,應該可以解決的。你身子不方便,我陪你一起回去。上次回國還是咱們登記結婚的時候,也該回去看看了。」張彬對此行還是心懷希望的。

看著張彬真誠的雙眼,玉英無奈地點頭。

6

大年三十的清晨,山村裡充滿節日的氣氛,家家戶戶的大門上都貼著大紅的春聯。

孩子們長滿凍瘡的手裡拿著點燃的柴火棍,一個一個小爆竹被他們引爆,每一聲脆響都激起孩子們的一陣歡笑。

玉英父親破舊的自行車上馱著大包小裹的年貨,剛一進村就跟三姑和二嬸走個碰頭。兩個女人看見他就開始嘰嘰喳喳:

「哎呦大哥呀!聽說你家玉英要從美國回來了呀,要不買這麼多年貨呢!你可是上輩子燒高香啦,生了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好閨女!」

「說的是呀大哥,你家玉英給你掙大錢了吧!我聽說在美國洗個盤子一天的工資都比咱們一年掙得多!我娘家嫂子的村裡周老二家大小子也在美國,不過就是個洗盤子的,聽說在城裡花一百多萬給他老兩口買了樓,過年回村給親戚家孩子發壓歲錢,一甩就是一萬!」

「哎呦我的媽呀!大哥,洗盤子的都這麼有錢,你家玉英是個博士,還不得給你掙回金山銀山來呀!也讓她上城裡給你買樓吧!」

玉英父親腳步沒停地往家裡走,可這些話卻都聽進了耳朵里,心裡也越髮長定了主意。

走在進村的山路上,遠遠看到多年不見的山村,不知為什麼,玉鐲姐姐死時的那張臉,莫名地浮現在玉英的腦海里,一種無端的恐懼頓時翻滾在心裡,令玉英極度不安。

進村前,張彬把一萬塊錢塞進玉英的衣兜里,囑咐她:「到家給爸媽拜個年,這一萬塊錢或許能讓爸緩和些情緒。」

玉英無言地點點頭。身邊愛人的陪伴讓玉英安心不少。

夜幕降臨,玉英家燈火通明,玻璃上的窗花透著喜慶。

由於機票火車票都太緊張,玉英和張彬回到山村能趕上年夜飯也很是不容易了。

走進家門時天已經黑透,哥嫂弟弟和母親已經迎在院子里。母親拉著玉英和張彬的手把他們拽進屋,父親正坐在飯桌前抽著他的煙袋,飯桌上擺滿各種菜肴和餃子。

張彬看著這豐盛的飯桌,打量著這寬敞明亮的房子,心裡有隱隱的心疼。是身邊這個柔弱的女子,用自己纖弱的雙手,讓家裡人過上了村裡最富裕的日子。

一家人圍桌坐定,哥哥首先開口:「玉英,今年過年咱家是三喜臨門啊!這過年是一喜,你和妹夫回家是第二喜,這第三喜嘛,看看你嫂子的肚子……雙胞胎,出生就是這兩天的事!你這從美國回來的姑姑不得給兩萬的見面禮呀?一個外甥一萬啊!哈哈!」

玉英下意識地摸了摸兜里的一萬塊錢,沒好意思掏出來。

弟弟沖哥哥埋怨道:「哥你說啥呢?這大過年的,姐和姐夫剛進門你就要錢,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啦?」哥哥仰著臉揮手嚷嚷,「我妹妹是從美國回來的,有的是錢!給外甥一萬兩萬算個鳥!」

弟弟漲紅了臉:「咱家一年的收入加起來也就兩三千,你一張口就要兩萬,你當我姐是搖錢樹啊!」

見氣氛尷尬,張彬趕忙端起酒杯,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玉英,站起來大聲說:「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人團聚在一起不容易,我和玉英敬二老一杯,祝二老過年好!」

母親笑著端起了杯子,父親卻沒動。張斌和玉英端著杯子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父親把煙袋鍋重重地敲在凳子腿上,終於開口:「你們倆先坐下,我有幾句話說。」

玉英和張彬惴惴不安地對望一眼,重新坐下來。

父親把煙袋卷好插在後衣領里,繼續說:「玉英,你弟定親的事你知道了吧。女方家要十萬的彩禮,家裡就是不吃不喝二十年也拿不出這筆錢。這次讓你回來,一是你媽想你了,想看看你;二是想讓你臨走把這十萬塊錢撂下,年後就把你弟的親事辦嘍。當初你跟張彬結婚家裡也沒要彩禮,這十萬彩禮錢由你們出也在理。你嫂子生孩子你給一萬就行了,你也結婚了,自己也得過日子。」

父親的話說完,一家人頓時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張彬萬萬沒想到,這十萬塊錢忽然間就轉嫁到了自己頭上,而且看似合情合理。轉而一想,他覺得這樣也挺好,如此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拿自己的錢為玉英解決這個難題了。

父親斜睨著玉英等她說話。

玉英知道,父親高估她的能力了。她必須跟父親實話實說,講明自己的處境。

於是她把自己從上大學到去美國留學期間如何邊上學邊打多份工,如何一天只睡五六個小時,如何一日只吃兩頓飯,如何發著高燒還要洗四個小時的盤子,如何一分一分攢錢寄回家,如何為家裡籌劃穩定收入從而徹底脫貧等等,一五一十都說給全家人聽。她企盼父親和家裡人會理解她。

聽完玉英的話,母親輕聲啜泣,弟弟眼圈通紅,哥嫂一臉難以置信,而父親,竟然是勃然大怒……

「你不用說得這麼可憐,在我面前哭窮!一個留學美國的博士有多少錢我都知道!你一天刷幾個盤子都比我們在家面朝黃土背朝天干一年掙得多!我不指望你花一百萬給我買樓,就讓你為你弟弟的親事出十萬塊錢,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就想自己偷著過好日子?眼睜睜看著親弟弟娶不上親,都跟你沒關係是不是?你還有沒有良心?我養了一個白眼狼嗎?我真後悔當初聽你媽的了,出生時就該溺死你!」

一頓無情的咒罵讓玉英的淚水奔涌而出,壓抑心中多年的委屈和憤懣一下子爆發出來,一發不可收……

「我沒哭窮!我本來就是這麼窮!我對得起這個家!我這麼多年已經給家裡二十多萬了,我自己呢?到現在還是分文不名!你們關心過我在外面過得好不好嗎?你們問過我有沒有受過委屈嗎?我是你們的女兒,我也需要有人關心有人愛!」

玉英無視張彬使過來的眼色,毅然決然:「我不是你們的提款機,我欠你們的所謂的債已經還清了!你們二老的養老錢和治病錢我一定會出,但是,從今天起,其他事我絕不會再出一分錢!」

眼疾手快的張彬一把拉過玉英抱在懷裡,躲過了父親掀翻的桌子。暴怒已經讓父親失去理智,他抄起凳子向玉英狠狠砸去。弟弟和哥哥急忙抱住狂怒的父親,張彬用手臂把飛來的凳子擋開,護著玉英衝出屋子。

父親在屋子裡咆哮:「不把錢留下,就別想走!要不你要了我的命,要不我要了你的命!」

母親拉著玉英和張彬來到偏屋,看著泣不成聲的女兒,母親也只能陪著垂淚。弟弟也過來安慰姐姐:「姐,你別難過了。等爸消了氣我跟他說,我是個大男人有手有腳有力氣,還能掙不來錢?還能娶不上媳婦?」

玉英拉過弟弟的手,讓他坐在身邊,腫著一雙淚眼說:「弟,姐不是不給你錢,姐也想讓你早點成家。可是,姐把承包果園的錢寄回來以後,就沒有一分錢了。現在所有花銷都是你姐夫的錢,我不能把你姐夫的錢拿來填補咱家,那樣對他不公平。」

張彬趕緊接過話頭:「玉英,我看爸說得有道理,我當初娶你也沒給彩禮,弟弟這份就當是我補上的吧。明天咱就動身回我家,我跟爸媽要,他們一定會給的。你家這邊的風俗也應該尊重啊。」

弟弟忙說:「這可不行,姐說不能要你錢我就堅決不會要。姐,姐夫,我看明天一早我還是送你們走吧,爸的脾氣你也知道,不留下錢他是不會讓你們走的。夜裡出山危險,今天晚上只能住在家裡。明早天不亮我來叫你們,咱們悄悄走。」

張彬想了想,覺得弟弟的主意也對,回去拿錢然後匯過來,事情就解決了。

母親和弟弟走後,張彬見玉英臉色蒼白,便讓她躺下來。他沒想到養育之恩居然會成為父親脅迫與壓榨女兒的砝碼,他後悔讓玉英回來,更知道這錢不給,玉英將永無寧日。

於是他竭力勸說玉英,這筆錢由他來出,為的是玉英能在安寧中把孩子平安生下來。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玉英也沉默了,不再反對張彬的建議。但她下定決心,今後除了父母每月的生活費,她不會再往家裡匯一分錢。她必須堅決拒絕這種無休止地壓榨,不然她和張彬就永無幸福可言。

7

天還沒亮,房門的響動吵醒了張彬,他想是弟弟來叫他們起床了。

打開門,闖進來的竟然是玉英父親。他手裡提著一把鋤頭,一言不發,一屁股坐在門口的板凳上,擋住了門口。

看著這明顯來勢不善的架勢,張彬下意識退後幾步,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玉英。他小聲對父親說:「爸,咱有話出去說行嗎?」

父親紋絲沒動,指著張彬問道:「你說,這十萬塊錢你們給還是不給?」

張彬蹲在父親對面,小聲說:「爸,我們來時只帶了路上花的錢,還有就是孝敬您二老的一萬塊錢,這十萬塊錢不是個小數目,等我回去跟我爸媽要了馬上匯給您,行嗎?」

「不行!今天錢不拿出來就甭想走出這屋子!」父親提著鋤頭猛然站了起來。

被吵醒的玉英睜眼一看,就明白了情況。她穿衣下炕走到張彬旁邊,冷冷地對父親說:「爸,這是咱家的事,跟張彬沒有關係。事情跟我說,你不能跟他要錢,他對咱家沒有義務!」

父親狠狠盯著玉英:「當初我沒跟他要彩禮,今天我要他補上!這錢是你的也好,是他的也好,都是一回事!今天必須拿出來!你就說,給還是不給!」

「我們商量了,這錢肯定給。但是現在沒有,得回去湊夠了匯過來。」

父親冷笑:「回去?回去我上哪找你去?跟我打馬虎眼,沒門!今天務必把錢留下,否則,別想出這個門!」

玉英又無奈又氣憤:「爸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從國內到美國,每一筆錢我都悉數匯到,唯獨這次我就非要騙你嗎?」

父親的倔強令人絕望:「今天你不把錢撂下就別想走!你就說句痛快的,給還是不給?」

「給不了!」

「給還是不給!」

「沒法給!」

「給還是不給!」父親的咆哮震得屋頂嗡嗡響。

「你這麼逼我就不給!」玉英也憤怒了。

「你到底給還是不給!」父親的眼睛已經紅了。

「不給!不給!就不給!」

玉英的話還沒落地,父親的鋤頭已經無聲無息地掄向了她。張彬趕忙去擋,鋤頭重重砸在他的肩頭,他彷彿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劇痛讓他立刻臉色蒼白地單腿跪在地上,他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她是你的親生女兒!」

紅了眼的老漢暴喝一聲:「不給錢我要她有啥用?說!錢給還是不給!」

此時的玉英已經被震驚和憤怒催變成一頭小母獅子。她扶著受傷的張彬竭斯底里地喊道:「不給!不給!一分不給!」

這一次,張彬沒能擋住那把殘暴的鋤頭。他眼睜睜地看到鋤頭重擊在玉英的太陽穴上。隨著一聲悶響,玉英如被風吹倒的稻草人一般,砸到牆上又滑落到地上。

惡魔般的老漢並沒有停手,鋤頭一下又一下砸在試圖保護玉英的張彬身上,頭上……

兩個年輕人的血連成了一片,無聲地流淌著,鮮紅的顏色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張彬還緊緊抱著玉英,他好像要永遠為玉英擋住襲來的風暴。而玉英弓著身子雙手護著小腹,她那雙好看的鳳眼還明亮地睜著,彷彿有無數的問題要拷問這個世界……

老漢拄著沾滿女兒鮮血的鋤頭,嘴裡不停念叨著:「不給錢要你有啥用?叫你不給錢……叫你不給錢……」

天亮了,血紅的朝霞染紅了天空。山村迎來了新的一年。(原題:《債》,作者:語玲瓏。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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