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親不如近鄰，近鄰家有鹹菜
Happy Every Day
隨意快樂
[18/02/2018]
這是黃三刀的第215篇文章
聽說長得好看的人都關注了「黃三刀」
大王叫我來巡山，聽聽三刀侃大山
小時候我們家住的是街面厝，街面厝就是臨街的房子。那時臨街的房子沒有像現在這樣忙碌，大家爭先恐後地開店面，裝修，搞得花花綠綠，熱熱鬧鬧。那時顯得很寧靜，很安祥。
其實更早的時候，這裡原來也是店面，母親說，我們家對面就有布店、茶莊和洋行，左邊是藥店，右邊是餅店。解放後，大家高高興興地關了店，去吃政府的「頭路」。
的確，那一帶的房子全都有長長的「店窗板」，沉重的大門，不管是開是關，都會發出「吱吱吱」的聲響，許多人家的廳堂里都還放著巨大的光滑的櫃檯，這些櫃檯成了我們玩「救國」、捉迷藏時最好的掩蔽體。
這裡唯一的店面是我們家斜對面、四岔路口的那間雜貨店，那可真雜：電池、草紙、香煙、火柴、煤油、蠟燭、毛巾，萬金油、片仔癀（那時的片仔癀沒有現在這麼金貴，５分錢可以買到一小片）、仁丹、十滴水、黑膏藥，油、鹽、醬、醋、糖，四時水果，應有盡有。
有時母親煮菜煮一半，沒鹽了，說，快，去買二分鹽來，我便跑到店裡買二分鹽。有時沒有零錢，母親便說，先去賒一下。我便跑到店裡，賒，有時是鹽，有時是醬油，有時是糖，有一次還賒了一瓶十滴水，那時母親突然肚子痛，我便自作主張去賒了十滴水，後來母親去還賬的時候，開店的阿嬸還誇我能幹。
那時，各家各戶的門大都是不關的，最多是虛掩著。我們在各家各戶串來串去就象在自己的家裡一樣。
我們隔壁潮州阿婆家的廳里有一隻大掛鐘，那金晃晃的鐘擺總是發出「悉刷悉刷」的聲音，隨著這聲音那掛鐘上貓頭鷹的眼珠子便一閃一閃地左右睃著，象一個特務。我喜歡坐在那裡看貓頭鷹的眼睛，聽「悉刷悉刷」的聲響，有時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有一次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的身上披著一件百衲衣，我說，這不是我的。潮州阿婆說，那是小弟弟的。這時，阿婆正在喂她的小孫子。小弟弟說，哥哥，鹹菜。我站起來，看到桌上有一碗潮州鹹菜，便說，我回去端飯。
阿婆家的潮州鹹菜，又香又脆又甜又酸，好吃極了。每次她做鹹菜，我都要把飯端過來，「配」她家的鹹菜，「配」這鹹菜，我可以多吃一碗飯，所以母親也不怎麼反對，最多罵我一句「妖鬼」，「妖鬼」就是喜歡吃別人的東西。
其實，我喜歡吃阿婆的鹹菜，阿婆也喜歡我吃她的鹹菜，有一次，她做鹹菜的時候我沒有過去，她便把鹹菜端過來，說，阿河怎麼沒來呀。那時我正發燒，一天沒有吃飯，一聽說有潮州鹹菜，便說，我要吃飯，把母親樂得顛著要去煮稀飯，阿婆說，我那裡有，不用煮了，省得起火。
我回家端飯的時候，母親正在煎白帶魚，說，等一下，把帶魚端過去給小弟吃，這是你爸剛從海澄寄來的，鮮得很。我把帶魚端過去時，小弟的飯還沒吃完，他一看到帶魚，便拍手叫道，好吃好吃。
阿婆一邊笑著，一邊說「那是哥哥捨不得吃給你吃的」，說得我心裡美滋滋的。我放下魚，便大大方方地爬上椅子，伸出筷子去夾那深綠色的誘人的潮州鹹菜。
那時不像現在，潮州鹹菜用塑料袋子裝著到處賣。那時漳州市面上看不到潮州鹹菜。有一次阿婆小聲地告訴母親，這是她的女婿開車時順便帶來的。那神態好象是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過後我問母親，開車帶鹹菜不行嗎？母親想了想，說：「不是不行，是不好，開公家的車帶自己的東西，不好。」
說是不好，母親也沒有反對我去吃。這潮州鹹菜，我一直吃到我們搬家。搬家的時候，阿婆還送給我們一小壇潮州鹹菜。
現在日子好過了，什麼都有了，可每每想到小時候的鄰居，總感到生活里缺少了一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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