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和他特殊的親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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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狗，它不像狼那樣兇狠，不像人那樣多變，只會保持自己的本性，那是至死不渝的忠誠……前期回顧：哈利和他特殊的親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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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連忙帶著佬佬犬去看獸醫，當獸醫診斷時仔細檢查佬佬犬身下的一瞬間，哈利出奇的憤怒了。

這世上哪有這麼狠心的人！

入眼的地方，佬佬犬的肚子，腿側滿是陳舊的傷痕，那些傷痕大多呈暗色，橫的豎的，顯然是幾年前留下的，而有些竟然是新的，才剛剛結疤不久。

因為佬佬犬一直表現的很安靜，哈利給它洗澡的時候也沒有太過費勁和認真，時間不長的情況下沒有發現，但他發誓，那些虐狗者不僅是沒有責任感更沒有半點人性，他們和狗比起來甚至某方面更像野獸！

醫生說，佬佬犬之前受虐的時間太長次數太頻繁了，舊傷口未好新傷口又生，再加上感染，本來是小病但久積成患，而且現在它年齡大了身體功能變差，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他建議安樂死，因為傷痕纍纍的感覺會很難受，特別是臨死前的一段時間，感染加劇更加痛苦。

哈利失落的抓了抓頭髮，看著像被主人分解前的木偶一樣躺在台上的佬佬犬。

它心裡一定很絕望，好不容易熬過了痛苦的黑暗就即將結束自己的一生。

哈利無計可施，只得問醫生能不能緩解一下佬佬犬的痛苦，或者讓它多活上一段時間。

醫生點點頭說能，但還是建議讓佬佬犬毫無痛苦的上路。

哈利思考了一下，突然，發現佬佬犬看向了自己，它的目光變得無比清澈而明亮，似是在渴望又似是哀求，彷彿在說不要這樣。

不了，我相信它最後能夠自己做到幸福的死去。

於是哈利搖搖頭，拒絕了醫生的建議。

回家的時候，哈利很惆悵，一路無言，懷裡抱著傷痕纍纍的佬佬犬。哈利嘆了口氣。

為什麼很多美好的事情總是還沒有開始就要結束，他內心不甘，這個問題就像好人早死壞人活百年一樣難以理解。

回到家，金毛就興沖沖地跑上來，可從主人和懷裡的佬佬犬身上，它看見了一抹灰色。

哈利放下佬佬犬，金毛立馬迎上來左看看右看看，當發現佬佬犬身下觸目驚心的傷痕時，彷彿明白了什麼，它哀嚎一聲，上前用舌頭拚命的舔著，似是想要改善佬佬犬的傷勢。

但哈利知道那毫無意義，他沒有阻止，只是有些心情沉重的倒在沙發上，想著在佬佬犬僅剩的餘生中該怎麼給它開心的度過。

之後的日子，哈利盡量每天抽出多的時間來陪伴佬佬犬，買高級狗糧，逛街，想要給它好的生活。

可佬佬犬沒有變，它照舊每次都安安靜靜的待在角落，餵食等金毛吃完再動身，逛街領著金毛四處跑，只是速度不復以前的輕快，金毛每次稍不留神都會超越它，又趕緊跑回去。

只有夜幕降臨，它才回躲在自己的狗窩裡，默默承受著肚子下滿是傷痕帶來的痛苦與傷害。

兩個月以後，佬佬犬走了。

那是一次逛公園的時候，哈利像以往一樣坐在公園的椅子上等待。

突然，聽見金毛的叫聲，那聲音很急促驚慌，似乎發生了什麼。

該不會是遇見街上流傳的套狗販吧。哈利擔心金毛佬佬犬的安危連忙尋聲跑了過去，那些套狗販子可是會賣狗肉的。

金毛還好或許會賣給寵物店，但佬佬犬肯定會被宰殺。

一想到佬佬犬之前就受盡苦難臨死前難道還要受到屠刀之苦，哈利就非常憤怒，他一向自詡自己是個文明人，但此刻也顧不上了，如果情況不對立馬動手！

可到了現場，哈利愣住了。

公園大路挨近草皮的那一面，佬佬犬無助的躺在地上，金毛在它旁邊急得四處亂轉。

怎麼回事？哈利上前蹲下去想要抱起佬佬犬，見到主人金毛也像找到了主心骨，焦急的在一旁犬吠個不止，想述說之前發生的事情。

佬佬犬蒼白無力的抬了抬頭，朝哈利聲音微弱的叫了兩下，它又看了看眼前，似乎在說把自己葬在這裡吧。

哈利沉默了，他發現它的目光死死盯著草皮的某處，那裡，有一個黃色的鴨子玩具，應該是某個小孩玩耍的時候偶爾遺落下來的。

那是它以前的主人吧。哈利明白了，或許是佬佬犬的第一任主人，把它從封閉的籠子裡帶了出來，讓它見到了外面的事情，就算之後遺棄，可不管怎麼樣，它還是感激的。

這就是狗，它不像狼那樣兇狠，不像人那樣多變，只會保持自己的本性，那是至死不渝的忠誠……

Part

2

帶著金毛，哈利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埋葬佬佬犬的公園，站在一塊鼓起的草皮坡前，那裡插著一個簡陋的木板，姑且算是一座小小的墳墓了。

天是藍的，空氣是新鮮宜人，哈利的心情是無比沉重的。

金毛蹲在他身旁，似乎記起了過去關於佬佬犬的種種，神色哀傷，嚎叫了幾聲，聲音凄涼，最後拉得很長很長。

哈利手裡拿著一束鮮花，放在佬佬犬的墳前，看著那朵橘黃色的菊花盡量綻放著盛麗的色彩，彷彿看見了一隻巴哥犬的一生。

從封閉的牢籠里走出，踏入外面陌生的世界和小主人一起歡快的玩耍，然後暴雨連連，被拋棄，再被收養、虐待，又被人推來推去，最後再次被拋棄，遇見了哈利和金毛，度過了它最幸福的一生。

啊啊嗚……

隱隱約約中，哈利聽見了一陣微弱平靜的叫聲，那是佬佬犬的聲音，它是如此的溫和平靜，從不急躁，不爭。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佬佬犬背對著哈利而行，忽然它轉過頭，朝主人露出無比溫和的神情，它在說:謝謝你。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遠，消失不見……

佬佬犬已經去了它要去的世界，那裡不再會有痛苦，也不存在虐待與拋棄，而哈利和金毛還要活在他們的世界裡。

這是一個無比複雜無比簡單的世界。

複雜到有善有惡，是是非非，哭笑哀樂，簡單到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只是為了活下去。

這也是一個無限精彩的世界，人生百態，所見所聞，一路皆是風景。

大夢莫言，大世無悔。

哈利覺得八個字足以述明在這個世界生活的一生，這也是為什麼他下定決心就要做個文明人，在這個世上，有夢想，無悔便足矣了。

汪，汪！金毛的叫聲讓哈利驀然從思緒中驚醒，他笑了笑，摸摸金毛的腦袋，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汪汪，金毛又叫了兩嗓子，顯然很享受的搖搖腦袋，張嘴伸出舌頭舔舔嘴唇，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哈利無語，失笑的覺得自己跟狗說這些似乎有點蠢了。

走吧，我們回家。哈利一擺手，和金毛踏上了歸家的路途。

……

不知多久之後，昏暗的房間里，一點火光閃起，照出哈利有些頹廢的臉，以前他是不抽煙的，可是看著房間內兩個空蕩蕩的狗窩，他心裡就一陣抽痛。

幾天前。

哈利的公司由於老闆愛上了炒股，判斷失誤，一下子陷入經濟危機的窘境。

公司壓力大，直接給員工放了小假但是不帶薪，所以表面上是放假，其實是在想辦法籌資。

哈利也樂得清閑，整天帶著金毛四處遊玩，直到有一天早上他帶著金毛來到了熟悉的公園。

去，把盤子撿回來。哈利拍拍手，金毛就猛地竄出去，如同一團金色的火花，直衝飛到草坪一端的飛盤。

趁著這個功夫，哈利歇了口氣，沒有了佬佬犬領著，親自逗狗確實是件極其枯燥的工作。

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不算早了，哈利盤算著什麼時候去吃個午餐。

汪汪汪。金毛叼著飛盤，歡喜的呈在哈利面前，他伸手鼓勵了金毛兩句就又扔了出去。

四周，是一片翠綠，公園的小樹林，除了每天堅持的慢跑者外就是一對兩對約會的情侶，偶爾才有一兩隻狗和主人一起出現。

不知道為什麼，哈利覺得身上有些別樣的燥熱，很癢，又熱的發燙。可能是衣服的原因吧。

哈利今天穿的是半年前買的舊衣服，那是父母給他買的，紫色，不太好看像是老人才穿的，他以前從沒有穿過，今天是第一次。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哈利撓撓後背，感覺十分不安。今天的溫度，格外的冷了。

正在哈利為此不安的時候，聽見金毛的叫聲隨後看見它叼著盤子，放下然後吐著舌頭。

走，先去吃飯。找不到原因的哈利沒有再想，而是收起飛盤打招呼。

金毛沒有叫，只是圍著哈利的大腿不停的打轉。

穿過兩條馬路的對面就有家小食餐館，吃過午餐，哈利就帶著金毛開始沿著街道散步。

在轉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哈利看見一個略顯熟悉的背影，但沒有在意就打算繼續往前走。

突然，金毛沖了過去，低頭咬起什麼東西，接著朝那個人跑去。

那人似乎心事重重沒有注意，一個趔趄，差點摔了。

哪來的死狗！有驚無險後，那人立馬張嘴咒罵。

哈利連忙跑過去想要道歉，可當走到那人面前時卻是愣住了。

王總？小李？兩眼相對，哈利和那人幾乎同時大呼。

好巧啊，你怎麼在這兒？這是王總的話，也是哈利想問的。

王總是他的上司，也是上班的小公司唯一的老闆。

聽說王總炒股失敗後，一度想要自殺，不過後來搶救過來又重新振作，把僅存的股票全部拋售，然後各種借錢就為了挽回公司瀕臨倒閉的結局。

哈利曾一度不喜歡這個上司但其實這個人雖然斤斤計較，卻不是記仇的人。

這是……王總正想說什麼，忽然發現金毛嘴裡叼著什麼東西，驚訝不已。我的錢包。原來那個東西是王總的錢包，不知怎的掉在了地上，而王總最近遭遇大禍精神又不好，竟沒有半點察覺。

謝……謝謝真是太謝謝了。王總一開始還有些猶豫，可還是真誠的感謝，他從金毛嘴裡拿過錢包，翻找一下發現沒有掉什麼東西，看向金毛的眼神變得非常和善。

這狗很不錯，小李你看看……聽意思是要買金毛了。

哈利當然不會同意，金毛是他的寵物也是親人，無論出多少錢他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家人的。

王總也知道這樣不妥，沒有強求，而是笑著拍拍哈利的肩膀。不錯，小夥子有前途，後天公司就重新開業了，到時候上班可別再遲到了。

王總走了，哈利蹲下來摸摸金毛的腦袋。好樣的。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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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下午，太陽當空長照，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哈利心情愉悅，帶著神情十足的金毛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活動了一天，也曬了一天，不僅那種異樣的燥熱感沒了，還幫了老闆一次，哈利這天可以說運氣不錯。

站在一條馬路前，對面就是家。

哈利靜靜等著紅燈變綠，隨著計數時間一跳一跳的過去，哈利還在想今天的晚餐怎麼解決。

嘿嘿，你來抓我啊。兩個小孩有說有笑的不知從什麼地方跑出來，追打趕鬧。

哈利沒有在意，小區里像這樣的熊孩子不少，倒讓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這時，紅燈快變了，兩個小孩前面那個唯恐自己被抓到，居然直接衝出了馬路，而一輛轎車正要急速駛過。

危險！

哈利上前想要抓住那小孩，卻發現他是過去了自己卻到了馬路中央，此時，那輛黑色的轎車已經近在眼前。

要被撞了么，會死嗎？不死也可能殘疾吧。這是哈利此刻的想法，陰影覆蓋在他腳下。一團金色的火焰。那是哈利見過的，最美的色彩，如同火中的精靈。

它將哈利帶到了光明的地方，把自己留在了黑暗之中。

砰！沒有悲鳴，只有被重物撞擊的低沉悶響。

不。

背後被一撞，哈利重重的倒在地上，但他毫不猶豫的起身，撲向了不遠處的那團被染上點點紅花的金色火焰。

黑色轎車停了一下，接著饒了彎後揚長而去，兩個小孩說不出話，一鬨而散。

哈利雙手顫抖，伸向躺在地上的金毛。

嗚。金毛嗚咽，血水從它嘴裡淌出來，可它的目光明亮，還帶著接飛盤時的光彩，彷彿在說，我勇不勇敢，誇誇我。

是，你是最勇敢的，你是我的驕傲。哈利說話都在發顫，他抱住金毛，感受著它身上的體溫，想起了很多很多。

佬佬死了，難道你也要去了嗎？

不，這不應該的，你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沒有做，我們也有很多很多事情沒有體驗，就在將來。

走，我帶你回家。哈利抱起金毛，它很沉，他的胸口更沉，走出一步又一步。

回家……回家……你的家，就在這裡。

哈利抱著金毛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了小區深處。

你會好起來的，一定。

文/全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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