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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龍的傳人,三十載的故鄉異客

原標題:1988龍的傳人,三十載的故鄉異客


已經多年不看春晚的主頁菌等人意外得知,今年的春晚上演了歌曲《龍的傳人》,特地去找了復播看了一下——果不其然的和2012年一樣,依舊沒有提及歌詞作者。


在這個政治味道極其濃厚的國家級舞台上,這首歌本身及寫作者的命運,不再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敏感詞,但與之相反,我們發現這首歌從他來到大陸開始,已經歷經了三十年的變遷,而幾乎整整一代人被遺忘了這段曲折,似乎更讓人感受到莫名的酸楚。


時間要回到1978年,美國與台灣斷交,台灣民眾產生了深深的沮喪和焦慮。大量反映迷茫憂慮的歌曲在那個階段湧現,比較著名的還有羅大佑的《亞細亞的孤兒》。


《龍的傳人》最初寫於民憤沸騰之際,當時正值民歌運動風起雲湧的年代,這首歌很快在校園間傳唱,人們記住了這首《龍的傳人》,也記住了22歲的侯德健。此前,因為創作《歸去來兮》和《捉泥鰍》,他已在樂壇佔據一席之地。


處於「戒嚴」時期的台灣,一切歌曲出版要經過「新聞局」審查。不過時任新聞局局長的宋楚瑜非常垂青於此曲,將其推崇為鼓舞「民國」士氣之作,並以「龍的傳人」為題演講,親自改動歌詞,希望加上「莊敬自強」等國民黨式的特色愛國主義口號。這讓侯德健倍感錯愕,因為這並非侯德健的創作初衷,侯德健歌詞里所表達的,並沒有當時多數人的悲憤與控訴,它不是對美國「盟友」背信棄義的失望,而是一種超越兩岸兄弟鬩於牆的民族情懷。對他來說,當時的台灣所處的國際環境,乃是百年來被列強牽制所致,對於無法跳脫歷史宿命的兩岸中國人來說,只剩唏噓與無奈。因此他拒絕了當局的要求,還勸宋楚瑜說如果想表達自己的想法,不如自己寫首歌。

1983年,侯德健突然離開台灣去往大陸,被台灣政府指為「叛逃大陸」。關於離開台灣的真正原因,他一直對此都保持沉默,人們眾說紛紜,其中一說,是因為台灣當局對歌曲的審查制度逼迫他出走,還有一說是他抵觸台灣當時的狹隘的愛國主義思想,後逐漸燃起了想去大陸的願望。當然,不管原因如何,這首歌曲在台灣地區不可避免的被列為了禁歌。


兩岸處於隔絕期的時刻,這樣一個頗有影響力的年輕藝人來到經歷了文革浩劫,文藝創作受到極大破壞,近乎停滯的大陸地區,理所當然的被宣傳機器稱作為「愛國台胞」的楷模,受到了「統戰對象」待遇的歡迎。來到大陸的侯德健後來被安排在文化部直屬的東方歌舞團,負責寫歌。到了1988年農曆龍年,侯德健在春晚獻唱《龍的傳人》,自此這首歌被欽點成了愛國歌曲。


但是,當初在大陸被流傳甚廣的《龍的傳人》與現在多數年輕人聽到的並不是同一種風格,在當時,它是一首情愫複雜的歌,侯德健版的《龍的傳人》曲風低沉哀怨,與李建復後來的演繹大相徑庭。按侯德健的說法:「這本是一首哀傷的歌,而不該如它的初唱者李建復那樣以雄壯、激昂的方式演繹,它根本不是一首進行曲」。


仔細聽他的原唱曲調,其實更多的能感受到深沉的悲哀、不甘的酸楚:明明是一條巨龍,卻總是振作不起來,看到父輩那代人就像螞蟻一樣,在命運面前無能無力。而距今為止已經過去百年,卻始終都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但侯德健自己也沒有想到,時至今日,不僅僅是他的父輩,他本人,也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僅僅登台春晚之後的一年,侯德健因為種種不可描述的原因,被驅逐出境。而原歌詞「百年前寧靜的一個夜,巨變前夕的深夜裡,槍炮聲敲碎了寧靜夜,四面楚歌是洋人的劍,多少年炮聲仍隆隆,多少年又是多少年」在後來王力宏改編後的版本里也沒有被提到了。於是這首歌承載的東西也變得簡單了起來,簡化了歷史的蒼茫厚重,淡化了時代飄搖的酸楚,忘卻了一代人顛沛流離的迷茫,剩下的只是輕快樸素的愛國流行曲調。至於那部分歌詞,便同作者一起,在歷史的長河裡跌宕起伏了數十年:「小時候,父親告訴我我是四川巫山人,但我生在台灣。在眷村,我說自己是台灣人,同伴們說你明明是外省人。來了大陸,你們說我是台胞。等再回台灣,我成了大陸偷渡客。現在我又回來了,拿的是紐西蘭護照,大家叫我華僑。

當時驅逐侯德健的過程也頗具戲劇性,先是用軍用飛機把他運到福州,然後上了一艘巡洋艦,一直開到公海領域,找到一艘台灣漁船,把侯德健放到漁船上,以「偷渡」的方式回到台灣。


回來之前,侯曾經問台灣那邊怎麼辦,會不會接受,答曰一切都安排好了。侯德健上岸後叫了計程車回到台北家中,後以非法入境罪被判刑六個月,不久之後他遠走紐西蘭,自此消失在公眾的視野中。


p.s:被刪檔和遺忘的細節有很多,比如:是侯德健向東方歌舞團推薦了郭峰,後者後來提議舉辦了「讓世界充滿愛」演唱會,崔健正是在那一晚喊出《一無所有》……


2011年,在滾石30周年演唱會上,侯德健帶著《龍的傳人》回歸與李建復同台演唱,只是這時候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他了。


-我們有多少年沒唱過這首歌了?

-二十多年了,因為政治不正確所以就不敢唱


回到現在,今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上演了《龍的傳人》後,大禮堂內流行進行曲式的旋律和革命大合奏般的伴舞依舊獲得了一片掌聲,人們沉醉在這合家團圓的喜慶氛圍內,氣溫回暖的春節似乎讓人釋放著這一年來的種種苦悶與焦慮。那種動蕩分離,有國無家的酸楚與迷茫,在這個有著明確目標的偉大復興時代已經被徹底的忘卻了。只是在我記憶的深處,還依稀記得那個悶熱的夜晚,他抱著吉他坐在帳篷之下,戴著眼鏡,在路燈和手電筒的打光下帶著大家彈唱著一首漂亮的歌曲。


那是他最後一次在大陸公開演出。一陣短暫急促的喧囂後,就結束了與大陸的情緣。從此便謫居他鄉,一生飄蕩,待到再返回故土時,竟成了永遠的客人。


有些事我們可能因為無奈而無法開口,但我們還可以選擇不去遺忘,就像他所唱的那樣:誰也贏不了, 和時間的比賽。

最後,送大家王力宏版本的結尾


多年前寧靜的一個夜


我們全家人到了紐約


野火呀燒不盡在心間


每夜每天對家的思念


別人土地上我成長


長成以後是龍的傳人


巨龍巨龍你擦亮眼


永永遠遠的擦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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