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里窺見——武夷岩茶的專業性

來來，請你喝泡茶，或者幾泡茶。聽說你喝茶很厲害，來幫我斷斷這幾泡茶如何？

以前的我遇見這樣的時候，那叫當仁不讓，火速往前沖，燒水，沏茶，一切做的順水推舟，自然的不能再用自然二字來表達。甚至內心竊喜，自己可以這樣去判斷一泡茶，當下就茶說茶，就滋味說品質，這樣的理意說起來，理解起來都簡單。可是當你對茶葉理解的越多，你會發現這樣很難！

這種難絕非簡單的怕得罪人而已。得罪人是小，自以為是誤會了茶是大。

茶葉的實際情況你不懂，比如種植，培育，管理。

茶葉種植年數不同，採摘標準不同。

茶葉製作環節不同，可能是前期萎凋，做青，可能是炒青，也可能是一道烘乾，也可能是精製焙火。

茶葉的倉儲不同，出貨後放置不當等。

以上很多原因都有可能造成茶葉品質不一。如果是好茶，你說它好，也就大家其樂融融，如果不是呢？如果是主人家用心良苦的茶呢？如果是費時費工不得好的茶呢？如果是拼配的茶呢？如果——其實茶是什麼實際情況，行內人認真專註的做久了，多少可以有一個方向，我們學會這個方向是為什麼呢？是為了能夠出門喝茶的時候橫掃眾茶而獨立，顯擺？還是有一天能夠避免這些各種缺點？學習優點，把茶做好呢？

這些年，我看見很多很多，自負的審評人員，專業，業餘也罷。面對一泡茶指指點點，彷彿親臨製作現場，發現了其中紕漏，並且想就地正法這泡茶。事實，往往並非正和反兩個面而已。他們的見解完全是他們理論知識和工作經驗的總結，絕非什麼是與非。我們要說事物好壞，一定要有一個標準或者說參照物，然後有了一二三，不是滿天過海的自說自話去完成一次表達，論斷。

2017年這一年有兩次記憶優先的對話。

一

你面對一泡做工很爛，烏龍茶不是烏龍茶，綠茶不是綠茶的茶。然後人家和你說有機，有機，有機。還有一泡做工精緻獲得很多殊榮的茶，只是正常管理出來。你會選擇那一泡？我懇切的說，如果同樣價格我選擇前則，乾淨，是我目前追求的第一要素，而後再談技術，技法，精湛——要不剩下的都是作繭自縛。而那個關於有權利，有名氣，自己說有機就有機的論斷，在我心裡完全是自欺欺人的愚弄罷了。

二

一次和一群朋友喝一年輕人精心製作的精品茶，火氣盛大，出焦炭香。自然這不是我欣賞的制茶方法，但是茶水有特點，香水表現都到位，我說，這是一泡還不錯的茶。但是我可能不能接受。其中一個朋友拍案而起，指責我不負責。自己不喜歡，不喝的茶，還說不錯。

我常常很迷茫的是，我喜歡的就是好的嗎？我認可的就是對的嗎？倘然生活和現實都在教育我們，我們是世界的一部分，你不是王的時候，你有發聲的權利，但你聲音不是標準本身。你是王，你的準則也應當以臣民利益為先，才是好的君王。這理論套用到茶水的世界裡來，一點也不為難。你是茶農，你種好茶，不要做能力之外的事，你是做茶師傅，你好好研究你的技法，你是銷售人員，理解好茶一步一個腳印去推廣。可是事物的真相常常不是這樣——當事物不按部就班，出其不意的時候，我們又如何可以就一泡茶水，能夠推測出其中的種種呢？

人心不同，事物千變萬化，你眼中的專業性，也只能相對於某種場合罷了。清晰的記得答辯那日，一位慈祥的老師坐在我面前問：你一般什麼時候用審評法喝茶，什麼時候用泡飲法？

我安靜的回答：當我不知道這茶葉的品質的時候，我用審評法。當我熟悉這泡茶的品質的時候，我用泡飲法。誠然每一泡茶都是辛苦耕耘的結果，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我都盡量做到珍惜它。

以上的答案很官方，但是也是我的真心話。

我愛的世界花花綠綠，如你愛的世界萬紫千紅，我們有時候有共鳴，有時候各行其是，我們都行走在自我的軌道上，和心中摯愛的茶，也和那剛正不二的正念，不是嗎？

我眼中的專業性，就是人性。就像我喝茶，也喝人，喝做茶人的用心，不用心，粗心，細心——茶是草木，也是人間真味，專業和不專業，都是一種味蕾的旅行，既然選擇開始，我們能做的可能只有——不忘初心。

（戊戌年伊始，願天下所有愛茶人，制茶人，都不忘初心。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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