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子的另一邊
（photo by 老尹）
冬天的雙橋溝脫離了記憶，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裡不再是景區，是安逸的村子，來來往往的都是攀登愛好者，隔壁也許就住著某位大咖，外面的功名利祿與這裡無關，沒有技術，誰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photo by 老尹）
溝里的那幾日總是下著雪，象江南的雨，綿密而悠長，不經意就白了頭。高山靴踩在新雪上會發出吱吱噶噶的聲音，一直鑽到心裡。
（photo by 劉洋）
天一放晴，心情也會大好。
小火鍋一字排開，一瓶可樂能滿足六個人的慾望。老尹脫了上衣倒也有些肌肉，只是沒有迷妹的尖叫。主繩很好看，一道淺藍劃破天空，我們象是冰壁上的紙鷂。
（photo by 高翔）
雪後的群山清麗孤傲，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可它們在劉洋眼裡都是可以被攀登的，說起來那般自信而又自然。
關於登山，那分喜愛在心裡一點點沉澱，不再是初始莽撞的熱情，或是急切的證明。越來越自信，普通的八千對我來說只是速度和是否無氧的問題。可登上之後呢？我學會了什麼？又能證明什麼？體能？技術？經驗？除了勇氣和毅力，我依然一無所成。
去年跟周神學了三天攀冰，想得很簡單，只是為登山打基礎。之後越來越覬覦自主之路，所以才有了今年這個冰季。
（從左至右：我、小蝶、巴山、老尹、劉洋、高翔）
象個失憶的孩子，象顆沉睡的種子，從陌生到親切，再到喜愛，我在冰壁上慢慢發芽。只是一點點進步，亦會按捺不住的狂喜，每每到頂後，總是咧著嘴向老師討表揚。
（photo by 高翔）
記憶中，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單純而又美好。
（photo by 劉洋）
第一次先鋒只是WI2+的線路，很輕鬆，也很滿足。次日卻在WI3的冰壁上連打三個空錐，把自己耗到力竭，咬緊牙，救命兩個字被硬生生吞了回去。雖非美人，也有英雄來救，遂又強頂著老腰在直壁上保護搭擋前行，酸痛得不行的時候滿腦子想的竟然是——我要買條寬一點的安全帶。
先鋒之後便是結組，本以為這對我來說並不陌生，但看到老鳥們提起結組時臉上不可名狀的愉悅的笑容，卻又有些不解。
（photo by 劉洋）
那是個會讓人上癮的遊戲。直至今日，提及結組，我依然興奮。我不知道用怎樣的語言才能描述這種快樂，才能告訴你，這比我以往任何一次攀登都要有趣得多。
以前的我總是拉著路繩，中間或是最後，除了行走，最多只是保護，從來不去多想前面是什麼路，只是踩著別人開闢的路線。沒有腦子，只有身體。
（photo by 老尹）
當我走在繩子的頂端，走在雪地、冰壁、小溪和叢林間，方才明白，幾十米的繩距，卻是另一個世界。
（photo by 何川）
在自主的殿堂前，有人高高在上的說：就憑你？劉洋不一樣，他總是對蹣跚學步的我們說，試著自己去走，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他幾個學員幾乎都沒登過山，所以沒有我這樣豁然開朗的欣喜。
劉洋教會我們的不僅僅是技術與意識，他幫我們打開的是一扇通往自主攀登的大門，一個嶄新的世界。
（photo by 老尹）
蝶破繭，蟬羽化，嬰兒第一次放開大人的手，雛鳥第一次飛翔，我們提著繩子在山間探索，一切都是本能。
會跌倒，還會再站起來。
（結組時遇到的冰瀑，據說沒有人攀過，我們叫它「藍山蝶尹」，WI3。）
以前總以為路繩是最安全的，緊緊抓著繩子這端心裡便會踏實。不曾想，這種安全感亦是束縛，束縛我們永遠不敢走到繩子的前面去。
登山的道路上不乏英雄，他們說：來，跟著我走。他們會修路，會建營，會做飯，會給你綁冰爪穿安全帶收睡袋，會帶你登頂。
（photo by 高翔）
但把一切都教會你，緊張而又期待的在一邊看你起步的人卻少之又少。
他告訴我們，只有自己走的路才是最踏實的。
（photo by 何川）
曾經說學習是為更自由的攀登。現在越來越明白，海拔最高的頂峰並不是自由之巔，真正自由的攀登只在乎過程與方式。
越來越多的山在世人勇攀高峰的夢想下被圍剿，登者亦會謙遜的說，登山並不是征服。可那般野蠻的圍剿，又何嘗不是對山的宣戰。
（photo by 高翔）
以前的我並不能理解登山鄙視鏈。見多聽多，漸漸理解自主攀登者心中固守的那份驕傲，他們不會在言語上藐視別人，只是堅信自己的方式才是真正的攀登。
在我看來，阿式攀登是最公平的攀登，最自由的攀登，最尊重自然的攀登。即便我此生都跨不進這個殿堂，依然會致以最高的敬意。
（photo by 高翔）
我們去亞丁找個地方結組吧。
今年四姑娘山越野跑之前找座山登一下。
不夠，夏天先登一座。
對了，還要去格凸攀岩。
巴山、老尹、小蝶和我，四個人年齡加起來也一百好幾十了，說起今年卻宛若新生，嘰嘰喳喳，充滿期待。
（photo by 劉洋）
也許剛剛起步，也許還未起步，既已窺得那邊的世界，又如何甘心放棄。
打開的那扇門，並非向上的台階，是更為寬廣的攀登之路。
（photo by 高翔）
（photo by 老尹）
再看山，山依然還是山，只是不再遙不可及。
繩子的另一邊，是一個美麗的新世界，是一個可以被擁抱的夢想。
接下來的路，學著自己走。
Some birds are not meant to be caged,that"s all.Their feathers are just too bright.（有些鳥兒是註定不會被關牢籠里的，它的每一片羽毛上都沾滿了自由的光輝。）
——《肖申克的救贖》
It is our choice that show what we truly are,far more than our abilities.（決定我們一生的，不是我們的能力，而是我們的選擇。）
——《哈里波特與密室》
*後台的消息看到時已無法回復，謝謝各位的關心。除了懶，一切安好。祝大家新年快樂。
浮生四季∣低空飛翔之藍
TAG:浮生四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