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小屋(一)
外婆的小屋從我記事起就有,經歷風風雨雨、修修補補至今還在,已經很多年了。這裡有我兒時的回憶,是我心中的聖殿。
外婆的小屋不大,只有里外兩間,很小,後來,外公在西牆接了一個丁頭屋,算作廚房。在這裡,外公外婆共同生活了一輩子。他們在這裡哺育了六個子女,即我的四個舅舅,我小姨和母親。他們的孫輩也有很多是在這間小屋帶大的,我的姐姐小時候也在這裡待了很長時間。這裡見證了外公外婆伉儷情深、記載了那個飢餓年代的艱辛,也記錄了他們兒孫成長的歡樂。
我記得小時候最隆重,最快樂的事莫過於去外婆家作客了。父親、母親借兩輛自行車,為我和姐姐穿上新衣服載著我們去。一路上,我和姐姐會很用心的記路怎麼走,過了多少小橋,我還喜歡看路邊人家牆上的標語,那是50年代遺留下來的,充滿政治性和革命性,通過這個,也認識了一些字,記住了一些標語。快到外婆家的時候,不時有鄰居或親戚打招呼「大林子來啦」或「大頭來啦」。小時候,我頭大,親戚們習慣叫我大頭,叫了很多年,直到我長大。有一件紅的棉襖,我小時候穿了好幾年,去外婆家的時候,鄰居家的一隻大公雞看到我穿紅衣服,就會興奮地攆著我跑,我趕緊撲到媽媽或外婆的懷裡尋求庇護。所以小時候我對那隻大公雞是敬而遠之的,這也成了大人們的笑料,前幾年外婆還跟我笑談過。
到外婆家作客,家裡雖不富裕,但外公外婆盡其所能為我們籌備好吃的。外婆家操辦大事時,客人來了,會先泡一碗「金剛臍」給客人們吃,往往吃了一碗,外公或外婆還偷偷拿兩個給我,在那個飢餓的年代,我認為是最好吃的東西了。外婆的小屋裡有一口大缸,裡面正常存在各種吃的東西。那個時候,外婆常常變戲法似的,從裡面拿出糖果糕點等來招待我和姐姐兩位小客人,當時我小,覺得很神奇,認為簡直是個大百寶箱。後來明白了,外婆家並不富裕,得知我們來之前,外婆早早就差遣外公去街上買回來準備好的。
外公外婆是非常恩愛的,在我的記憶中他們從沒有紅過臉,更沒有吵過架,外婆是非常傳統溫柔賢惠的農家婦女,什麼都聽外公的。外公即使是兒孫面前,也毫不吝嗇地誇外婆的好。外公家的成分曾被劃為地主,爺爺家也是,後來都定為中農,其實哪是什麼地主啊,上輩都是勤懇的農民,開荒種地,省吃儉用,省出來的錢買了地,結果趕上土改,劃分階級就成了地主。我爺爺,其實就是做賣豆腐的,天下最苦的職業之一就是這個了。被成分所累,外公外婆被政治運動斗怕了,對人非常和善,從不與人爭長短,謹小慎微地帶著一大家生活。我爺爺奶奶也是。外公外婆說父親母親結合是門當戶對,貧下中農成分人家是看不上地主成分人家的子女的,但雖這樣,父親母親也很恩愛,風風雨雨過來,生活得很幸福。
記得冬天在外婆家過夜,清早,外公外婆早早起床,在外間低聲商量買什麼做早飯菜,我賴在床上睡懶覺聽著,等外間的菜香鑽進鼻子我還在裝睡,其實老早就饞的不行了,等外婆輕喊一聲「大林子,起床了」,趕緊一咕嚕爬起來。記憶中,外公外婆燒的咸帶魚豆腐特別好吃,但是後來長大了,再也沒吃過那麼好吃的帶魚。外公、外婆喜歡養貓,貓都很溫順,小時候在外婆家的時候,冬天常常把大貓藏在被窩裡睡,很暖和。外婆家的被子總是很暖和,有一次睡舒服了,夜裡尿了床,外婆早早地把被子偷偷拿到小屋後去曬,當時對外婆挺感激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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