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燉魏晉南北朝(19):一三五瘟疫青年,廿二年挽手西歸(上)
原標題:亂燉魏晉南北朝(19):一三五瘟疫青年,廿二年挽手西歸(上)
第四節 一三五瘟疫青年 廿二年挽手西歸
「榮 譽 真 干 慘 楊 林」咱們已經介紹了「榮」孔融和「譽阮瑀」,剩下的五個人(劉楨、徐幹、王粲、應瑒、陳琳)澤然君決定一起介紹,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標籤——瘟疫青年。
故事還要從建安二十二年開始講起,這一年曹操的車駕獲得了懸掛天子旌旗的權力,曹丕被選定為魏國太子,曹魏正在一步步朝著接替東漢的目標前行。然而此刻死神卻悄臨,一場大瘟疫在神州大地上蔓延開來。
《後漢書?五行》記載:「獻帝建安二十二年,大疫。」如今我們已經無法從這短短的十個字中體會到那場大瘟疫的恐怖,關於徐幹、陳琳、應瑒和劉楨的死《三國志?魏書?王粲傳》輕描淡寫,「(徐)幹、(陳)琳、(應)瑒、(劉)楨二十二年卒。」
後來曹丕在《與吳質書》中再次提到:「昔年疾疫,親故多離其災,徐、陳、應、劉,一時俱逝,痛何可言邪!」等等,瘟疫青年不是五個人嗎?怎麼獨獨少了王粲,王粲是不是死於這場瘟疫呢?
答案是肯定的。之所以沒有把王粲和其他四人寫在一起,是由於四人死於後方,而王粲是在前線染病而死。
《三國志?魏書?王粲傳》記載:「建安二十一年,從征吳。二十二年春,道病卒,時年四十一。」原來王粲隨軍出征,南下伐吳,死於征途。那麼軍中也發生瘟疫了嗎?
答案又是肯定的,《三國志?魏書?司馬朗傳》記載:「到居巢,軍士大疫,朗躬巡視,致醫藥。遇疾卒,時年四十七。」軍中不僅發生了傳染病,身為丞相主簿的司馬朗還親自到軍中巡視疫情,派發藥品,結果不幸染疾,病發身亡。
如此多的名流貴胄死於此次的瘟疫,更不要說缺醫少葯的兵士和普通老百姓,死亡人數雖無確切數據記載,但從曹植作的《說疫氣》可窺一斑「建安二十二年,癘氣流行,家家有喪屍之痛,室室有哭號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
五位瘟疫青年雖不曾同年生,但終做到了同年死,不枉同為「七子」一遭,後面我們就分別聊聊這五個瘟疫青年。
先說前面講袁曹官渡之戰時提到的陳琳吧,陳琳字孔璋,廣陵射陽(今江蘇鹽城)人,生年不詳。陳琳原為屠夫大將軍何進的主簿,當時何進想要讓董卓領兵進京,以要挾太后,陳琳極力勸諫,何進並不理睬。可何進還沒等到董卓進京,便一命嗚呼了,陳琳逃奔到冀州,入了袁紹的幕府,官渡之戰前為袁紹作檄文《為袁紹檄豫州文》,大罵曹操八輩祖宗。
曹操打敗袁紹之後,俘虜了陳琳,由於愛惜他的才華對其既往不咎,並任命為司空軍師祭酒,充分發揮他的才華,讓他在自己身邊繼續當筆杆子,此後國家公文和軍事書檄都多有陳琳和阮瑀所作(軍國書檄,多琳、瑀所作也)。
陳琳的代表作除了之前提到過的千古一罵——《為袁紹檄豫州文》以外,還有一首反映百姓疾苦的漢樂府詩——《飲馬長城窟行》
《飲馬長城窟行》
飲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
往謂長城吏,慎莫稽留太原卒!
官作自有程,舉築諧汝聲!
男兒寧當格鬥死,何能怫鬱築長城。
長城何連連,連連三千里。
邊城多健少,內舍多寡婦。
作書與內舍,便嫁莫留住。
善侍新姑嫜,時時念我故夫子!
報書往邊地,君今出語一何鄙?
身在禍難中,何為稽留他家子?
生男慎莫舉,生女哺用脯。
君獨不見長城下,死人骸骨相撐拄。
結髮行事君,慊慊心意關。
明知邊地苦,賤妾何能久自全。
這首《飲馬長城窟行》講述了一個來自太原的勞役卒與留守妻子書信往來的故事,從而反映出戰爭給百姓帶來的傷害。
全詩上來先交代背景,這是北疆修建長城的地方,賊拉拉冷的苦寒之地,然後主人公太原卒對長城隸說:「我的勞役到日子了,你可別留我。」
長城吏說:「活兒沒幹完還敢說要走,老實給我搬磚去!」
太原卒:「男子漢大丈夫理應戰死沙場,怎能像屌絲一樣搬磚?」內心獨白:還好我不是屌絲,我有個媳婦,給媳婦寫信去吧。
太原卒:「媳婦啊,我是上了賊船了,一年半載也回不去了,你趁早改嫁,好好服侍新公婆,記得想念我我也就滿足了。」
太原卒又說道:「你生了男孩一定不要養活了,生了女孩好好把她帶大(生男慎莫舉,生女哺用脯)。」這是多麼心酸的言語,相較於白居易在《長恨歌》中寫的「不重生男重生女」便產生強烈的對比效果:雖說都是「重女輕男」但一個是亂世之中男丁被強征去服兵役、勞役,一個是盛世之中女孩飛上枝頭變鳳凰、集三千寵愛在一身,不禁再次讓人感嘆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好在全詩最後,太原卒的妻子表達了與其同甘共苦的決心,為廣大單身狗們撒下一大把狗糧。
清初文學家王士禎給予陳琳的《飲馬長城窟行》極高的評價,他在《古詩選》中說這首詩是唐詩的範本(曹子桓《燕歌行》、陳孔璋《飲馬長城窟行》,皆唐作者之所本也)。
再來說說「瘟疫青年」五人組的三個人應瑒。應瑒,字德璉,汝南南頓(今河南省項城市南頓鎮)人。關於應瑒的早年經歷,史書記載不多,只知道其祖父應奉、伯父應劭都是博學飽讀之士,均有詩文流傳於世。
應瑒成長於這樣的家庭,自幼學習詩文,小有成就,名起於當世。曹操、曹丕和曹植都非常欣賞他的才情,曹操徵辟應瑒為丞相掾屬,後又轉任其為平原侯(曹植)庶子,最後任五官中郎將(曹丕)文學,均為掌管典籍、文章的官員。
應瑒的詩文原有集子,現已散佚,傳世的作品很少,但有一篇《鬥雞詩》卻十分耐人尋味。
《鬥雞詩》
戚戚懷不樂,無以釋勞勤。
兄弟遊戲場,命駕迎眾賓。
二部分曹伍,群雞煥以陳。
雙距解長紲,飛踴超敵倫。
芥羽張金距,連戰何繽紛。
從朝至日夕,勝負尚未分。
專場驅眾敵,剛捷逸等羣。
四坐同休贊,賓主懷悅欣。
博弈非不樂,此戲世所珍。
表面上描寫的是一戶農家在農余之後,兄弟二人邀請親朋觀看鬥雞的場景,再深入,則彷彿看到了曹丕與曹植的立儲之爭。
「二部分曹伍,群雞煥以陳」二句更是點明了曹丕和曹植身後分別有各自的支持者,雙方已經劍拔弩張。「從朝至日夕,勝負尚未分」二句則說明二人最終誰能成為接班人尚不明朗,因為應瑒死於建安二十二年,而曹丕勝出,獲得太子頭銜也是在這一年,故而應作詩的時候曹丕與曹植肯定是「勝負尚未分」。
這樣一首《鬥雞詩》充滿了對當下政治的含沙射影,但卻並未給應瑒招來殺身之禍,可另一位寫過《鬥雞詩》的同為「瘟疫青年」的劉楨就沒這麼幸運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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