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不吃草的怪物
一年級的小胡把他的朋友都叫做「不吃草的怪物」。而我,是他六年級的不吃草的怪物朋友。
我六年級從小鎮最北邊的普通小學轉到這所小鎮最南邊的實驗小學,實驗小學是全寄宿制,我懷疑是因為我的繼父不想看見我才把我轉入這所學校。實驗小學學費比普通小學貴了十幾倍,一個年級只有一個班,一個班有三十多個人。來到這裡一個多月了,我只交到了小胡一個朋友。
實驗小學注重對學生的體育教育,下課時所有人都到操場上去玩乒乓球羽毛球或者跳房子,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就只好站在操場邊上。小胡總站在我邊上,他說他是為了來吃草,操場邊上的花壇里的確是有野草,他也的確是來吃草的。我找不到理由來懷疑他,我很快和這個願意和我一起站在操場邊上的一年級小屁孩成為了朋友。
說是朋友,其實也只是一起站在操場邊上看著不那麼孤獨的人型伴侶。我們日常的友誼交流形式總是我看著他吃草,他說我是不吃草的怪物。不怎麼說話,不怎麼動,只是傻笑。表面上看起來很和諧,然而六年級的小女孩和一年級的小男孩之間還是有著好幾年的代溝。
比如六年級的孩子已經春心萌動,一年級的孩子還只愛吃草。我喜歡上了班上的麥子同學,麥子同學長的很高,皮膚黝黑,擅長几乎所有的體育運動。麥子同學就像麥子一樣金燦燦地立在我們一群綠油油的水稻中間。一年級的愛吃草小胡只是田邊的野草,和麥子同學完全沒有可比性。我喜歡麥子同學的事情沒有告訴任何人。
有一天剛剛下過雨,麥子同學一臉嚴肅地讓我去教室外等他,之前從來沒有和麥子同學說過話的我很聽話地站在教室外的小樹下等他,結果麥子同學只是用力踹了我旁邊的一顆小樹就走了。我被樹上積的雨水淋了個透心涼,麥子同學站在教室門口壞笑著。我不想在教室門口碰見麥子同學,轉身去了操場的花壇邊,拽了一顆狗尾巴草,把根部放進嘴裡嚼,有草的清香和淡淡的甜味。
麥子同學金燦燦的高大形象在我心裡垮掉了,這個學校是越發無聊了。
放寒假的那個下午,學校讓家長來拿了成績單再把孩子接走,我等到下午五點,班上只有兩個人了,我爸才騎著摩托車來接我。我本來還想向我媽炫耀我的成績,我爸說我媽已經和繼父出國旅遊了,讓我和他回家。我回頭望了一眼,班上只有麥子同學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裡,看見我在看他,臉上又掛上了壞笑。
出來的路上還看見了小胡,我認識他爸爸,是鎮上最大的超市的老闆。小胡叼著草對我傻笑,他家裡那麼多零食為什麼還要吃草,這個小胡笑起來真像智障。
我爸是個牌搭子,每天早上八點像上班一樣去各大茶館和別人打牌。他做牌搭子是因為他打牌不為了玩而為了賺錢,不論是贏是輸,他都只收每小時五塊的傭金。很久之前我爸打牌也只是為了玩的,後來把錢輸光了,我媽也跟他離婚了,他就只當牌搭子了。
我爸白天去當牌搭子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家做飯寫作業,不能看電視因為我爸沒有繳閉路費。偶爾我爸生意好回家會給我幾塊錢,我去小胡家的超市買泡麵,一次也沒看見小胡,只看見他爸嚴肅地站在櫃檯後面。
過年我爸給我做了一條魚,鱗沒有刮乾淨,還有很重的泥腥味,我們一人吃了一點就放棄了。我對我爸說我想吃烤鴨,我們出門去買,結果賣烤鴨的早就關門了,大街上空空蕩蕩,只有小胡家的超市還開著門。
大年初六,實驗小學六年級就開學了,班上又從那所北邊的普通小學轉來了兩位新同學。老師說我們還有幾個月就要升初中了,為了考上好的初中,必須加強訓練奧數和英語。以後六年級的下課時間都不要出去做體育運動了,食堂區域也移到了一樓和一年級的一起,節約吃飯的時間。
新同學當中有一個叫胡諾諾的成為了我的同桌,胡諾諾的成績和麥子同學的成績差不多差,雖然她毽子踢的很好,但是六年級的體育活動已經被取消了,她和麥子同學只能在教室里當差生了。胡諾諾最差的是數學,經常給她講數學的我和她成為了好朋友,胡諾諾嘰嘰喳喳地給我講她的秘密,比如她有一個討厭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比如她喜歡上了班上最高的麥子同學......
其他年級的人正月十六才開學,學校里恢復了原來的吵鬧。下課又有了體育活動的音樂,我們六年級的不能出去,也全都朝窗子外面看去,我看見小胡了,還是在花壇邊吃草,正想跟他打招呼,老師把窗帘拉上了開始講奧數題。
中午排隊去食堂吃飯,一年級的小胡和我們只隔了一條走廊,胡諾諾和我坐一塊。我們向座位走去的時候,小胡老遠就在喊姐姐,走近才看見小胡是盯著胡諾諾在喊姐姐,他只叫了我一聲不吃草的怪物,胡諾諾滿臉不高興,原來小胡就是她討厭的弟弟。
春季流感爆發期到了,食堂吃飯前需要全部排隊洗手,那個水裡有濃烈的消毒水味道,把人熏的食慾全無。胡諾諾病了,不是得了流感而是餓了太久胃生了病,胡諾諾被接回家去了。老師說胡諾諾一直體弱多病,再回來也趕不上我們的進度了,所以她不會回來了。老師讓麥子同學坐我旁邊,還讓我給他講數學和英語,我拒絕和麥子同學說話,他找我說話我也不理他,大概他以為我是那種討厭壞成績的好學生吧。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不理他,也許是因為我想為胡諾諾保留一份什麼,或者是我還在為上學期那棵樹上掉下來的積水生氣。
胡諾諾不在學校,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找小胡玩了,我們總是在花壇邊見面,然後他吃草,我看著他吃草。其實也算不上一起玩,只是他總在花壇邊,我也總在花壇邊罷了。小胡只是一個吃草的一年級小孩,他不會理解我這種不吃草的怪物的心思。
六月的小升初考試很快到了,我考的很好,我媽終於決定把我帶到大城市去上中學。我沒有再見過小胡,胡諾諾和麥子同學以及我的爸爸。
後記:這個叫不吃草的怪物的故事是我很早之前就構思好的,可是一直沒有寫,這兩天動筆寫的時候才發現好多情節都忘了,那種感覺也沒有了。本來只想寫我和小胡關於怪物的故事,結果感冒頭腦混沌的我越寫越偏,寫出了兒童文學的即視感,整個故事也是模模糊糊就寫不下去了,宛如一個廢了的大綱。最後的樣子的不是我開始想要的,但外在的形式只是一個容器,暫時把這個不吃草的怪物裝進去就行了。如果有人給我錢,我還是可以努力把它改成中篇長篇劇本甚至分鏡頭劇本都行的啊。ps本文純屬虛構,我的小學同學或校友不要來找我對峙,我不會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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