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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的溫度 說一個給你聽的故事

用我的溫度 說一個給你聽的故事

Eva Wang

這個世界上,發生著許多事情。這個世界,從來不是美好的。但是這個世界上,每一天,溫暖的太陽依舊照常升起,活著的人繼續他們的柴米油鹽,平凡卻篤定。生而為人最大的恩賜,大概就是有一雙有溫度的眼睛——我們訴說著,講述著,把混亂賦予意義,給凌厲加上溫情,是為人性。

這個世界需要有人擁有講述的天賦,原因大概有二:一是太多的日子,太多的事件,如果不經歷講述者的編纂,數據之龐大,定難以閱盡;二就是講述者的溫度——通過講述,總要有些立論,有些態度,標誌出人之所以為人,脆弱的身體究竟能承載下多麼宏大的內核。作為講述者,訴求絕不只是記錄,而是傳達出自己對所見所聞的評判。

餐廳可以用明爐烤制鴨子或者乳豬,因為想讓你看到其廚藝之高超,但是墳場火葬的焚化爐絕對不會。事實是,從過程上,這二者並無二致,皆是一個生命體的焚燒成灰而已。但是重點恰在於此,人類,從來不是只由事實構成的。因為人性的參與,人類需要體面,需要迴避,需要對特定的人,講特定的故事。製造爐子的工匠也是講述者,他們知道餐廳需要的爐子是什麼樣的,墳場需要的又是什麼樣的。餐廳里目睹食物的製作過程是對食客最強有力的說服,能夠促進其大快朵頤;但至親之人如果目睹了火葬的殘酷,腦海里一定不會再有所愛之人的音容笑貌,即便這個過程展現了那個所謂「最真實的過程」。或者說,「真實」這個詞都用錯了,二者都是真實,只不過有沒有選擇「赤裸裸地呈現」而已。

說到戰爭也一樣。如果讓你用兩個小時來展現一場為期兩天的激烈交火,你會從這所有的48小時素材之中,選出什麼呢?血腥暴力是其中的「真實」之一,但從來沒人說過,是「真實」的全部,是必選素材。

一個智慧的敘述者會大概先問一個問題:這個故事要說給誰聽。

中東國家,戰事頻仍,少年誤入了歧途,想要為了錯誤的信念走上戰場。他的父親拿出一摞戰場上拍到的,被炸彈炸得殘缺不全,血肉模糊的肢體給少年看,被熱血沖昏了頭腦的少年終於看清了戰爭弒殺的殘酷。

午後的房間里,六歲的孫女讓爺爺給自己講抗戰的故事,爺爺可能講述了自己的戰友如何為了保護百姓而死,講到淚流滿面。但爺爺不會提起,自己的戰友死狀有多麼慘烈。他知道,他浴血沙場半輩子的目的,就是讓自己的後代不再經歷那種慘烈,並且,他要給他的戰友,留下最多的光輝,最多的體面——在爺爺腦海里,戰友永遠定格成了被炸彈命中後肢體不全血肉模糊的樣子,但是爺爺希望在後人的記憶中,戰友依舊瀟洒,依舊玉樹臨風。

一位經歷過真切戰爭的退役士兵,會在其之後人生的數十年,不斷地想起他戰友被炸得只剩下一半的臉,然後從噩夢中驚醒。他們都曾是為了守護一方百姓而戰,但每個深夜的驚駭,依舊是真的。即便是訓練有素的特種戰士,在第一次見識過血肉橫飛之後,也只有一半的可能性再次拿起武器,走上生殺毫不容猶豫的戰場,因為他會記得,垂死之人眼中光芒消亡的全部過程,不管對方是敵是友。總有地方發生著戰爭,總有人為了自己所篤信的「意義」,挺身而出,用武裝來捍衛信仰。面對這一切,我們能爭辯的,只有這些所謂「意義」的正義與否,而永遠不是對武裝的力量歌功頌德。只要是拿起了槍支,就算目的再正義,凡扣動了扳機,就有生命被強行結束:這樣的事情沒有是非,無需爭辯對錯。

有些事實,是瘟疫一般自帶著凌厲的,這些事情如果赤裸裸地被目睹,它們可以跨過人的意識,對人的靈魂直接產生影響——這是一個被動的、沒有思考參與的過程。性慾是人類的正常生理需求,但是在談起性是時候人們往往不會明目張胆肆無忌憚,更不會把做愛的全過程展現出來供人參觀,因為有些事情太過凌厲了,過度地釋放,就是會對人產生不可磨滅的影響。血腥和暴力也一樣。作為講述者,這些事實一定是在使用時要格外慎重的。文明時代的政府想要教化民眾遵守交通規則,不會拿出交通事故中腦漿橫飛的屍體來給民眾看;想要讓大家注意消防安全,也不會直接展示火災中的焦屍。因此,我無法理解,為何拿出恐怖與戰爭最凌厲的樣子來給人看,才是真正的反恐反戰。

去年英國有兩部優秀的戰爭題材影片(《敦刻爾克》和《至暗時刻》),但沒有任何一部歌頌武力的神勇,甚至沒有強調丘吉爾的正確。《敦刻爾克》的導演諾蘭說:「有關這部電影的一切,都是帶著主觀色彩的。這部電影想要呈現的只是經歷戰爭時,被動地被暴力影響,被殘酷恐嚇,但是卻無法從中找到更多、更深刻的意義的情形,由此讓人們去反思些種人性中的事實:當你陷入個體生命渺小到失控的狀態之時,總是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一切。」

《敦刻爾克》中,無數次看到戰爭的硝煙全景,無數次看到人群,看到敵方和我方同時都在經歷著痛苦,卻依舊堅持的士兵,看到戰爭之下人性的掙扎——但是對於血腥的特寫以及武力(暴力)被使用的全過程,導演卻用得極為謹慎。這樣的敘述者是值得尊重的,他即便清楚納粹的殘暴,清楚所謂的正義與邪惡,卻依舊選擇把視角放到了更宏大,更有長遠價值的角度上。講述者選擇了在冷酷當中,給人性保留了溫度,給不論是敵還是我的死者保留體面,把故事講完過後反思的矛頭,全部指向戰爭本身。對戰爭的講述當中,能夠走向深刻,挖掘出那麼一點意義的,大概全在人性。生殺這件事,要麼屬於神性,要麼屬於獸性,此二者,都不應該被凡人過多地目睹,對凡人產生過多的影響。世界大戰這樣的混沌如此,小規模的維和,更應如此。

講述就是這麼一回事:用我的溫度,說一個給你聽的故事。坐在黑暗的電影院里,聽著《紅海行動》結束時觀眾中爆發出的,不知道是為了褒揚什麼的掌聲,我只覺得有些寒冷——許是影院里暖風開得不夠足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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