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轟鳴中對自己說聲我愛你
2018年的春節一晃就結束了，除了在爸爸媽媽身後當跟屁蟲、時不時撒撒嬌之外，我還順利應對了來自親戚們的各種關心，及成功奠定了在小朋友們心中的老大地位。
家裡的溫存還在，轉身已背上行囊。又要開始東奔西走、忙忙碌碌、勞心費神、不知所以的一年了嗎？
我素來對時間有多重的形象化體驗。有時，感覺時間如水，奔騰不息，靜心時能聽到它流淌的聲音。有時，感覺時間像牆，厚重敦實，在它面前，我感到一種局促和遲鈍。這種遲鈍，讓我只能依稀看到對別人來說都顯而易見的東西，也使我在面對生活時常常體會到狼狽和力不從心。
還記得2017年12月31日晚，我坐在公交車上，看到天上月亮越來越高，窗外霓虹越來越少，夜色壓得越來越沉，手機上顯示的跨年時間也越來越近。
2017在夜色中向我告別，但我卻看不清2018的模樣。我沒有以往迎接新年的欣喜和激動，反而覺得很委屈。既為自己，也為蹉跎了的時光。
眼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同行小夥伴都嚇壞了，忙問我怎麼了？
我說捨不得。
捨不得什麼？
捨不得那些和你一起度過的時光。
哦，感謝夜色為我掩護，要不然一個多愁善感的女神經的身份就暴露了。
我與2017
春天的大覺寺，有我眼中的最美玉蘭。第三次走進這裡，還是中意那株屹立在南配院四宜堂的古玉蘭，傳說從清乾隆年間她就一直在那裡。初春時節，花開不艷，幽遠恬靜，空氣里彌散著淡雅的玉蘭花香，給這深山古剎增添了一絲生氣。紅牆灰瓦間的茶與禪，給生活帶來了一點詩意（當然，這都是2017的假象）。
我不愛沸騰，有時就偏好一口冷茶。
3月份的土庫曼之行，除了從土豪們那裡獲得的差評和滿滿惡意之外，牙疼也一直伴隨我左右（讓差評和牙疼都見鬼去吧）。我發現，阿什哈巴德的大街小巷都懸掛著總統的照片。在總統（照片）注視下生活著的普通人，有著像天空一樣清澈的眼神。在這裡，我見到了舉世無雙的汗血馬，修長的脖頸有著無比柔和的線條，高昂的頭顱從不輕易低下，除了面向主人——總統時才會放下驕傲。在愛馬人心中，每一匹馬都是獨一無二的，更何況是汗血馬，這個有著幾千年傳說的美麗生靈。
一個愛馬的民族，應該也懂得生命與尊重吧。
夏天的元上都，卻給我一種蕭索之感。幾百公頃的古址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承接了七百多年的光輝與榮耀。這裡有過和平與安詳，也見過戰爭與殺戮，這裡走過平凡人家的碎碎腳步，也踏過千軍萬馬的錚錚鐵蹄。漫步徐行，耳邊是朔朔草原風，像是一組恢弘交響樂，上演著七百多年前的愛恨情仇。天大地寬人渺小，生命只在彈指間。我彷彿走進了一個博物館，歷史是磚，時間是解說員。
成吉思汗肯定想不到，幾百年後會有一個小小人兒也幻想和他一樣成就無上偉業吧。
阿那亞的海邊，有著北方最美黃金海岸的稱號。還記得黃老師在馬背上繞場一周、緩緩揮手時的場景，一首you raise me up讓我熱淚盈眶，那是英雄與英雄的惺惺相惜。對，最喜歡的還是那個孤獨的圖書館，窗外是忽高忽低的海浪，窗內是一個個高貴的靈魂。
擇一處孤獨終老，孤是我，獨是獨一無二。
秋天的青島充滿著韻味。從2004年開始，這座城市就在我心裡紮下了根，2017年，她走進我的生活，走出我的想像。在五四廣場、奧帆中心，在棧橋、八大關，都留下了我的迷戀眼神。雖然好幾次都想偷溜去和妙妙見一面，但都因為我的時間而未能成行。
曾經，因為一個溫暖的故事，我認識這座城。現在，因為一個溫暖的人，我牽掛這座城。
呼和浩特的秋夜，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冷。見到了一位有聯繫卻從沒見過面的朋友。神奇的是，第一次見面的我們，竟然像老友一樣毫無拘束，還有異口同聲的驚喜。現在想來，當初相見，恨相逢晚，深夜漫遊未盡興，無奈時間太短。
面具戴著太久，忘了最真實的笑。所幸，還有那些聊得來的朋友。
冬天的印象，是順義的印象。在南方長大的我，從小就害怕冬天，尤其害怕冬天的雨。淅淅瀝瀝的雨落個不停，暗黃的路燈下能看到不成形的雨線，落不盡的寒冷。寒風裹挾著雨滴吹進衣領，兩手冰涼之餘還要在沒有戴手套的情況下撐傘，渾身停不住的打冷顫。冷，是從心底散發出的絕望。
2017年的冬天，沒有雨，也沒有雪。可我感受到了另一種更加無法抵禦的寒冷。
坐標順義，每次飛機飛過的轟隆轟隆都讓我極度煩躁。老實講，到目前為止，我的內心深處仍沒有完全接納這個改變，甚至十分厭惡。出行的極端不方便使每一次搭車都像用尊嚴在做交易。在冬天生活的單調色系之下，寒風中等車的心酸、黑暗中等車的無助都被無限放大，繼而就是對自己的責怪和懷疑。
每一次敏感，都是不為他人道的自卑呵。
這是我和自己的約定，在歲末年初梳理過去一年的生活，誠實、毫不保留。
過去一年，我辜負了自己，辜負了生活。
時而，獨自看月亮從西邊窗欞獨自出現。有時繁星滿天，也算聽者的欣慰。我熱愛生活，我遺憾難過，我每天走同一條路、進同樣的門、看同樣的風景，在同樣無人的午夜時刻，失意。
有時想：誰還不曾有個顛沛流離的人生呢？
過去一年，我辜負了好友，辜負了親人。
關係甚好的她、她和她，紛紛在去年攜手另一半開始人生新階段。我無數次想像過在好友的婚禮上見證彼此的幸福，微信里還有一起商量要穿哪套伴娘服的聊天記錄，但，因種種原因，我都未能成行。都！全部！
而回家看爹媽的次數，也屈指可數。過生日的那個周末，我提前回家了。「兒生母苦」，這句話是媽媽常掛在嘴邊的，所以我想和爸爸媽媽一起過生日。可還沒有在家待夠48小時就匆匆離開。春節又何嘗不是一次披著團聚外衣的分離呢？
有時想：為什麼我懦弱得不敢面對現實呢？
而現實又是什麼……
不久之前，一個即將大學畢業的孩子和我聊起理想。聽了之後，我能理解他的熱忱，能理解他的苦悶，可當他對未來種種不確定表現出擔心、還沒畢業就設想日後可能會面臨的問題，甚至在想，當理想實現之後如果發現那不是自己想要的應該怎麼辦。
我不知該說什麼。我怕我變成他眼中那種「說教的大人」，更怕自己不小心說出那些曾經我自己反感的話。
孩子，當有朝一日你需要直面真正的生活時，我希望你依舊保持初心。無論生活如何待你，願你保存好心內的火種，保護好難得的赤誠。因為，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對峙。無論被打倒多少次，還是要成為一個聞得了書香、見得著悲壯的勇士。
其實，這話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春天到了。新的春天。
今天中午洗完衣服，在窗前坐著曬了一會兒太陽，肩膀和後背十分放鬆，感覺一股暖流從後腦勺直到腳底的湧泉穴。手心和腦門兒都微微有些出汗，身體暖和得很。
此刻，飛機從頭頂飛過。
在轟鳴聲中，說一聲，我愛你。
給自己。
番外：
2018年2月12日18時30分，我在辦公室加班。頭頂燈光有些刺眼，盯著屏幕久了，原本就酸澀無比的眼睛出現了重影。身體僵直，握著滑鼠的右手已經麻木。
「這一段怎麼寫呢？」
想不出來了。
正準備打開另一個文檔，放在桌上的胳膊好像有點飄忽的感覺，一邊飄一邊抖。
大約有3秒鐘。
難道我的胳膊已經麻木到顫抖了？
網頁微信里傳出嘀嘀的消息提醒。點開，看到兩個字：
「哪裡」。
很快，群里紛紛有人在報告，「建國門，明顯震感，三次」「坐標房山」「通州有感覺」……
看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我扭頭看看窗外，對面實驗樓的燈光還在，天上的星星挺亮的。我用微信給我爹發了一個笑臉，憨厚不露齒的那個。
「你們在家幹嘛呢？」
七分鐘之後，我爸才回復我，「我在滷雞翅，你媽在整理被罩，沈力剛出門了」。
TAG:緝熙傳習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