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哲心見°散文：她的國
每個瞬間都是永恆，
不管你相不相信。
——小哲心見°
她的國
文/荒草
早兩天還陽光明媚，今天就突然淫雨霏霏了。
可憐那一大片桃花，本來還像公主似的活蹦亂跳，都搖著樹枝肆無忌憚地綻放呢，今兒都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臉。泥土裡滿是粉紅色的花瓣，「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滋味大概也不好受吧。
我最受不了這種陰暗的氣氛，一大早就飛了，像候鳥一樣逐陽而飛。南國的陽光最適宜我這種人棲息，暖日晴風、乾脆利索，跑、走、行、跳、躺、滾都覺著舒適。張開手臂迎著光線射來的方向，整個人像脫胎換骨，不似蝸居在人間。
我問他去不去，他居然說去。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嗎？以前他可是處處跟我對著乾的，我要往東，他偏要往西，我想喝粥，他要吃飯，我去看電影，他要玩電動，總括十萬八千個要求，他有九成是不配合的。這次……
「怎麼，很意外嗎？陪老婆出去走走還需要理由？」他一臉不屑，拎起行李往車上一甩，做了個侍應生「請」的動作。
既然如此，就陪他玩玩吧，老娘已經見識過他七十二變了，不怕他不現出原形來。我特意把裙子撩高，讓大長腿先上車，系安全帶時還故意系不好，把安全帶來回在高聳的雲峰里拽，有意看看他的反應。
他瞪大了眼睛，好像第一次見到似的，一張老臉立馬湊過來，色眯眯地說：「發達了，車上有個大寶貝！」
我心頭一熱，可立馬高冷下來，把他打了回去，要求他45分鐘內到達機場，否則就有他好看的。他收起心猿，一腳油門，汽車賓士而去。
這些年，他很久沒有正眼看我了，雖說我不是什麼迷人的小妖精，但在普通人眼裡也算是頗有姿色的一位，一個大美人擱在一邊，你瞧都不瞧一眼，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治病啊，你偏不去！還說慾望正常得很，一頓能吃仨！吵了也沒用，大概人心都是一樣，得到手的東西就越不上心，別人眼裡的寶貝，在他手裡就成了擺設的廢物。
我是廢物嗎？哼哼。
汽車飛在高速路上，一個大大的廣告牌迎面寫著「床好不好，用過就知道」。現在的廣告真是吃了豹子膽，什麼話都敢說！
「老婆，我覺著咱家的床太大了」他冷不丁地說。
「嗯？不大啊，我一個打滾就到地兒了」我漫不經心地說。
「扯啊，我說大就是大了，我碰半天都沒碰到你的手呢！」他忽然說。
「……」我被噎住了，突然鼻子一酸，眼睛就紅了。
夫妻同床共枕，外人看起來有多恩愛多幸福，自己才知道是不是貨真價實。就那麼大的一張床，尼瑪睡了這麼久，愣是連手都碰不到一起去，這還算是夫妻嗎？
他也好歹說了句人話啊！
「嗯，你說大了就大了吧」我強忍住淚水，扭頭望著窗戶外面飛速而過的景物，是草是樹是花是人……都看不清了。
（三年前）
「服務員，麻煩拿塊毛毯！」
他要來一塊毯子，替我輕輕蓋在身上，飛機艙確實有些冷了，我縮了一縮身子，頭依然扭向窗外。天空呈現出瑰麗的色彩。
「明明，你的手好涼，是不是感冒了？」他把手伸過來，扣住我的手。一股暖流熾熱的逼過來。
我沒有動，任由他握著手，雖然治不好老娘的病，可也畢竟是一種關切吧。
「明明，一下飛機咱們就去婚姻登記處，把證給領了！這是我第五次請求了，你總不能一直拖著吧。」他有些焦慮了。我相信，他是真心的。但你去強迫一段感情屈從，不會覺得有些粗暴了嗎？
我一動也不動，冷冰冰的樣子。我內心極度反感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你口口聲聲說愛我，要娶我，為何不肯讓我好好地想一想，鬆一口氣、緩一緩神？
閨蜜勸我從了，不要再折騰，對不起，我做不到，我不想屈從，勉勉強強地答應，稀里糊塗地託付終生。
我突然掙脫他的手，直勾勾地盯著他說：「我問你，你覺得我到了離不開你的時候了嗎？」
他愣了一下，神情很尷尬又痛苦，嘆了一口氣，無力地靠在座位上，再也不說半句話。
那一刻我覺得他很窩囊很可憐，但他是勇敢的，他起碼努力過。不像有些男人，嘴裡說的呱呱叫，卻不肯付出半點行動。他比那些裝逼的男人帥多了。
然而愛情卻不是用來隨便獎賞的，愛情的神聖在於，她是一把唯一的鑰匙，會自覺地找到那個值得託付的人。
（兩年前）
這是一場被精心安排的相親。我是女主角，他是男主角。
有時會覺得命運真可笑，我居然也會淪落到以相親來定終生！當年宿舍里四個女生，其他三位都已早早嫁人，唯獨最被看好的我卻拖了大家的後腿，被「剩」下來了。但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可愛之處，你笑他，他偏要捉弄你，讓你哭笑不得。
我內心十分抗拒，但抱著凡事都要體驗一下的獵奇心理，還是提前十分鐘到達現場。見面地點選在一個中式風格的餐廳內，包廂古色古香，挺有味道的。
但一落座才發現男主遲到了！是，的確還沒到約定的時間，但女主都到了，男主卻還沒出現，這搞的什麼飛機！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我不耐煩地看著手錶，很想隨便找個借口一走了之。雙方親友都焦急了，頻頻打電話去催，可不是佔線就是沒有信號，打了十幾通電話都沒有回應。
好不容易等到時點，我鬆了一口氣，向雙方親友鞠躬道謝，拎起包包就甩頭走人。
一到餐廳大門口，幾十人圍得密匝匝的水泄不通，門外用清一色的紫色氣球栓成一個大大的愛心，一見到我出現，他就慫恿周圍的人異口同聲地說「明明，祝你生日快樂！」
我擦！這種場面我哪有見過啊！都被嚇呆了，直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道應該給什麼反應才好。
「明明同學，我知道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特意為你準備了這些，我遲到了，對不起！」他一臉孩子氣，但又一臉誠懇。
那一刻，他真的好帥。我內心為他暗暗點了無數個贊。一切恍如夢境。
再後來，他成為了我的老公。
（一天前）
我們吵了一大架。結果當然是雙輸。
我們都是高知識分子，生來就有碾壓一切的智慧，一口伶牙俐齒令多少外人甘拜下風、相形見絀。吵起來，論據充分、論點新穎、用詞辛辣、手法兇狠，直至對手於死地而後快也！
我們都慶幸自己不是膿包，遇上這種世所罕見的對手，沒有口若懸河的辯駁能力必然會死得很難看。
但不知為何，吵完一架，渾身都虛脫了。該說的話都說了，該罵的人也都罵了，掏出心窩子來鞭撻，撕心裂肺的吼叫，耗盡了全身的所有元氣。
他一個大男人，就不會讓著我半分嗎？他當初口口聲聲說愛我，難道就是這毫不憐惜、冷酷無情的痛斥嗎？他一點錯都沒有？哪怕一丁點……都沒有？！
好，就算他是完美無瑕的，我今天也要定他一條罪：錯就錯在娶了我——這個非同一般的女人，自立自強自尊自愛的女人，我可不是什麼三寸金蓮的小媳婦。
每每想到這裡，心中就禁不住一陣發痛。
我想我是不是病了……
（尾聲）
很快就到機場了。
他突然開啟了雙閃，車往右側停了下來。
「你幹嘛？機場就快到了，要方便好歹也去機場啊！」我說。
他解開安全帶，一把湊了過來，滾燙的吻印在我的臉頰上。
天空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啪啪啪地打在車窗上，一切都模糊了。
TAG:小哲心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