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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動著病痛的地方,才會有放大的溫暖——寫給我在康復醫院的日子

倘若你不開心,請去一趟醫院。這個積攢大量負能量的容器里,偶爾閃現著點滴的溫暖,定會讓感受到人性的光輝和生命的喜悅。

以我現在稍微樂觀又八卦的性子,一定會爭取把病人和治療師的故事挖個底朝天,不求留下「洛陽紙貴」的作品,只求記錄下塵世里各種形態的生命體的碰撞。

只可惜當時的我是一個頗無儀式感又懶於寫日記的姑娘,這些故事只能藏在個體的記憶中,封存於時光的密匣中了。

見識過社會如競技場一樣殘酷,才發覺醫院如象牙塔般寬容。時間催生了一些東西,也偷竊了一些東西。命運定是眷顧我的,捨不得看我在歲月的浪潮里太過難堪,把泥濘道路中的一斛清水捎給了我。

寫下這些故事,願記憶中的美好永遠澄澈動人。

那些事

2009年5月,拆掉石膏,「兩肢不勤」的我在康復醫院過上了坐輪椅的日子。與卧床的枯燥無味相較,輪椅真是一個可以讓人「隨心而動」的東西,我的心境漸漸開闊起來了。

比起後天致殘的悲情,我對腦癱這種疾病已經有了逆來順受的好品質。這次來醫院,說不定我可以「涅槃重生」呢。

同是病友,他們時常問我「得了什麼病」,我自然是沒心沒肺地直言不諱。十有八九的人都會喟嘆道:「長得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怎麼生了這種病,可惜了。」我只能笑笑。其實,把殘酷的疾病安放在如花似玉的姑娘身上,總有極不相稱的違和感,頓生憐意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倘若我真有一副好皮囊,能在單色的醫院帶來賞心悅目的觀感,也算是一件樂事。

能在疾病面前幸免於難,該是一生多大的福祉。不過,被送進康復醫院的病人,大多都是被命運算計的可憐人。不幸的大手從未放過任何人,從襁褓的嬰兒到花甲的老人,都成了孱弱的受難者。

穎悟絕倫又如何,一個重點中學的尖子生在手術麻醉中出了意外,從此才藝全失,處在一種「半醒」的狀態中,留給旁人「天妒英才」的評說。

身強力壯又如何,一個家庭的頂樑柱在上班的途中出了車禍,難逃截肢的厄運,也在疼痛難忍的治療中泣涕不止,「錚錚鐵骨、男兒有淚不輕彈」也只不過是文學作品中的美化。

風雲無限又如何,一個曾經在戰場上舉槍抗戰的老人突發腦卒中,留下了失智失能的後遺症,成了十足的老小孩,偶爾只會和著治療師的節拍喃喃地哼出幾句紅歌。

2009年的康復醫院,80後小哥哥小姐姐的治療師佔了大半壁江山,一個空間,兩個截然不同的群體。身為病人,我羨慕他們從內心迸發出來的聒噪和青春氣息,也許走過陰霾的人們,始終懷著對疾病的警惕和不幸的忌憚,慢慢丟失了生命本真的快樂和活力。

那個人

原先給我做康復的是一位兒童康復科(腦癱屬於兒童康復的範疇)的小姐姐,兩個小時的康復下來,我只感覺有一絲酸痛,體力倒消耗了一大半。我正在竊喜:不是說會劇痛嗎,這樣的「用戶體驗」也不過如此。第二天,小姐姐反映,我肌張力過高,她吃不消。就這樣,我慘遭「換貨」,轉到了成人康復科。說句題外話,做物理治療需要一定的手勁和體力,女生其實會特別吃虧。

我來到了成人康復科,給我做康復的是一位小哥哥,且代號小C。

我躺在治療床上,像一條上了砧板待被宰殺的魚,只能被動處於無欲無求的虛空狀態了。他一扳,二旋,三扯我的大腿,我痛得只能攥著枕頭泄憤了,臉上哭得梨花帶雨了,心裡翻了無數次白眼,使勁咬住嘴唇,活生生把罵人的話語咽了回去。

小C跟我說:「你不要緊張,要放鬆。」輕飄飄的一句話在我混亂的腦子裡迴旋著,我的關節並不受意識指令的調控,反而顯得更加緊繃。也許這就是腦癱患者普遍的特質,意識和動作常常不能處於相同的狀態里。兩個小時的康復下來,比犁了一天的地還要累。

一天天的康復難免無聊,小C常和我搭話,我起先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一是交淺言深,君子之所戒;二是當年青春荷爾蒙無處安放,如果我在一來二去的聊天中,對他產生了某種莫名情愫,這不是自挖陷阱給自己嗎?我還是緘默其口,這樣比較保險。

思來想去,總覺得不能太沒禮貌,我的話才慢慢多了起來。現在想來,我冷清寡言,小C開朗自然熟,我們倆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要不是疾病的聯結,定是沒有成為朋友的福分的。其實,可憎的疾病也有可愛的一面呀。

遇上情緒崩潰時,他總會拿出積極的話語三番五次地開解我;看我系鞋帶吃力,他彎下身,一步步教我方法;碰上我完不成的動作時,他總對我開導:「不要急,慢慢來。」其實,我一直疑惑,攤上像我這樣不靠譜且負能量的病人,會不會磨鈍他工作的朝氣?而他對待病人細緻、耐心的模樣,又讓我相信他有把褶皺日子過的妥帖的本領,甚是敬佩。

有一天,小C從袋子里拿出護工阿姨送的針織拖鞋向我誇耀,亦或是後來我在評價表上鄭重其事地寫上了100分,我都看到了他眼裡喜悅的光芒。我想,這應該是作為醫者最樸素的職業自豪感吧!

其實,當年的我不懂事且愛偷懶,小C也只不過剛畢業。但他從來沒對我發過脾氣,總給我好好地講道理。偶爾一句的嗔怪,也只是希望我早日康復的苦口婆心。匆匆幾年,恍然醒悟,鮮有人會和我認真地講道理了。

我始終對他懷著一種愧怍,住院期間,沒有跟小C好好說句謝謝,出院以後,亦或是羞於這幾年混得不太好,沒有再去見過他。現在的他可能還在這個城市這個行業默默奮鬥;他可能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挖著金礦(腦洞太大,哈哈哈),他可能已經跳槽開闢了一番新事業。無論世事如何變遷,我都真心祝願記憶中最溫暖的老朋友一生喜樂,平安順遂。

只能用廉價的文字,聊表感激。

那些人

感謝那段日子。

感謝一個為我系過鞋帶的治療師小哥哥。

感謝鼓勵我上台表演節目的護士長。

感謝偶爾會冒出「姐姐」的病友小妹妹。

感謝把家裡的巧克力都搜刮來送給我的病友的外婆。

感謝一直對我很親厚的病友哥哥。

感謝路上會和我主動打招呼的護士、醫生以及治療師。

感謝給我很多正能量和鼓勵的各位病友。

感謝你們從我的世界路過,把我從命運的泥沼里拽了出來,讓我在今後的歲月里少了悲觀厭世、憤世嫉俗的情緒。唯有好好活著,才能不負溫暖的相遇。

大瑾小珺∣一個有溫度的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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