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學生的血性有多強？

文｜陳卿美

血性，這詞似乎與晚清最沒有關係。晚清七十年，不斷挨打，不斷割地賠款，受盡屈辱。皇帝跑，慈禧跑，最後連王朝都被滅了。似乎「窩囊」一詞才是晚清王朝的真實寫照。儘管如此，晚清的夕陽仍有很多血色的。比如晚清的年輕學生，也就是舉子們。

在國家與民族的危難關頭，最先挺身而出的必定是熱血的年輕人，尤其是二十歲左右的學生。這個年齡段的讀書人，年輕氣盛、憂國憂民，愛衝動。他們敢於為民請願、為國遊行，甚至也會做出很多不理智的行為。

晚清的年輕學生同樣如此。比如在甲午戰敗後，中國要與日本談判議和的消息早已在民間流傳。京城雲集了全國各地的舉子，他們比任何人都關心國家大事。此時，國內有一種恐慌的情緒正在蔓延，因為甲午一戰輸給日本後，人們普遍擔心，中國要為此付出慘重代價。販夫走卒自然不關心這些，皇室權貴自然也不會很憂慮，反正中國地大物博，只要坐穩江山其他都不是事。真正憂慮的就是這些讀書人。

知識分子的家國情懷比較重，各種憂慮聲音不絕於耳。如康有為、嚴復等人紛紛發聲，擔憂中國會遭到列強瓜分，甚至認為中國的末日已經來了。恐慌快速傳導，年輕的舉子們大嘩。

人們的擔憂終成事實。《馬關條約》簽訂，割讓台灣島，賠款2.3億兩白銀。消息傳到國內，舉國震驚。29歲的譚嗣同悲憤無比，發出了「四萬萬人齊落淚，天涯何處是神州」的怒吼。京城舉子聞此噩耗無不義憤填膺，紛紛請願上書。

那些天，京城都察院門口，每天都有大批的年輕舉子請願。這些舉子來自五湖四海，大家都為一件事，反對割地賠款。眾多年輕舉子堵在都察院，讓整條街都水泄不通。都察院的官員不得出來接待，安撫舉子情緒。

眾多學生中，最激動的當屬台灣舉子。因為割讓台灣後，台灣人就會變成日本殖民地。那時，聞聽要被日本人統治，比死了爹娘還難受。割讓台灣的消息傳到台灣後，全島大震，舉島痛哭。台灣巡撫唐景崧仰天悲嘆，質問蒼天：台灣百萬生靈何處安放？割讓台灣，那時有一種被祖國被拋棄的感覺。遠在京城的台灣舉子懷著對家鄉的痴戀，長跪在都察院門口，痛哭流涕，祈求清政府不要拋棄台灣。他們捶胸頓足，痛心疾首，其他人聞此無不動容。說到激動處，有個台灣舉子甚至要以自殺來警醒清政府，幸好周圍的人把他拉住才避免了悲劇的上演。

那些日子，京城數千舉子沒有心思學習，大家白天集會、請願、上書，晚上聚會，徹夜長談。一種年輕的熱血在京城不斷涌動。這種情景在清朝是開天闢地的，以前從未有過。或許是半個世紀的屈辱太過壓抑，《馬關條約》就猶如一個火山口，這些徹底爆發了。舉子的熱情也感動了光緒，光緒淚眼連連。但清廷卻極為恐慌，幾百年未遇此種大事件嘛。

晚清的學生熱血遠不止這一次。幾年後，立憲的呼聲高漲，各省代表紛紛請願上書朝廷，要求進行進行憲政改革。慈禧與光緒最後做出決定，用九年時間完成立憲改革。作為立憲改革的一部分，1910年10月3日，資政院開院。資政院其實只是個臨時機構，將來要轉型國會的。有了資政院，方便了各省請願。大批年輕的學生雲集資政院門口請願，要求立即召開國會。

請願上書的情景都是一樣一樣的。大家現場揮舞著拳頭，高呼口號，一副群情激奮的樣子。有一批學生不淡定了。以趙振清為代表的17名學生，突然拿出刀子，要自殺殉國，以死進諫。場面大嘩，眾人急忙阻止這種極端的舉動。自殺倒是沒有自殺，但這些人仍不罷休，紛紛撕開衣褲，從大腿上割下了一塊肉。頓時，場面一片血腥。一陣混亂過後，大批學生的情緒被迅速點燃。

割肉畢竟是自殘，太過殘忍，更多學生選擇了寫血書。其他地方的部分學生現場排成一列，大家一齊割破手指，寫下血書，表達誓死支持改革的決心。

年輕的學生以這種激烈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訴求，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人們往往容易被年輕人的熱情所感染。即使是高居廟堂之上的統治者，也為此動容。學生的請願書最終被送至清廷，軍機大臣、王公大臣們也不是鐵打的心腸，他們也被這份熱情所打動。攝政王府、慶親王府內都傳出了同意請願意見的聲音。這說明，學生的熱血真的起到了作用。

年輕的學生或許沒有多少社會經驗，也或許太過衝動，太過憤青，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但他們的熱血是一個國家與民族絕對不能缺少的，沒有熱血、沒有激情，一個國家與民族是完全沒有希望的。

最可貴的是，清政府面對這些舉子雖然也有恐慌，但終究沒有嚴厲打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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