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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懷文藝 2018/08中國酒都劉永勝

仁懷文藝年刊2018年第08期

(總第320期)

懷念兒時的「年」 (散文二篇)

劉永勝

前年過年回家在家裡呆了八天。八天時間,沒有一天睡過一個囫圇覺,整天就是不停地聊天啊,走啊走啊。走到哪裡人們都在問:吃沒有吃沒有,除了吃還是吃!

然後就是朋友們親戚們不停地敬茶,這個敬了那個敬。或是朋友們親人們不停地發煙,我說不會抽煙,他們以為我客氣,煙遞著不收回,於是,不一會兒,我跟前的桌面就堆滿了煙。我心疼地要給他們塞回煙盒,他們卻嘿嘿笑著,不知是在笑我不抽煙呢還是笑我迂腐。

然後就是吃,吃湯圓,吃麵條,吃各種各樣豬肉菜。但都少不了一樣菜:火鍋。火鍋周圍一圈菜,中間的火鍋翻滾著騰騰熱氣,麻辣鮮香,一盆綠油油的自家種的菜:白菜頭,豌豆苗……麻辣油鍋就著青菜的鮮甜,胃口就會大開。少不了的還有高度白酒,一口喝下去讓人熱血沸騰,喝著喝著就沒了心思睡覺,就是沒完沒了的聊啊聊啊!麻辣味混合著烈性酒在腸胃裡搗亂,肥胖的我便熱的難以入睡,大汗淋漓,不得已又爬起來喝涼水,但是,涼水也解不去老家人沸騰的熱情。

……

在老家過年,走到每家幾乎都是在外打工回來的人。我想坐下來聊聊天,但是甫一落座,人家就開始擺出來各種各樣的吃,不停地勸吃,不停地勸喝。我就吃就喝,我剛一想聊天,人家又遞煙來讓我「吃」。我張口結舌說不上話,我有個腦袋有張嘴,但我沒有思想,只能吃。

好不容易吃罷了,我想可以聊天了吧,可是,人家又把麻將桌擺出來打麻將,我說老家麻將我打不成,但不打麻將人家會覺得招待不周。我就手忙腳亂地跟他們打麻將,打出一張牌,後面觀戰的人就一聲嘆息:「啊呀,怎麼把八條打了,太可惜了……」我就無地自容,但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八條打了可惜!就那樣稀里糊塗輸了很多錢。

點個炮終於脫身不打了看他們打,他們也覺得我打不成叫我老掏錢不好意思……可是,又有人覺得我在旁邊看招待不周,又叫我去「釣魚兒」(一種兩張牌比大小的賭博)。我就去釣魚兒,結果我呆板地原地釣著不動。又是輸了很多錢……終於把錢輸光了就去睡了,躺在床上想,這一天吃了就賭博,我就剩張吃的嘴巴和賭博的雙手。我呢,去了哪裡!迷失在了吃和賭博里了。我想起軍事家戴旭說過「10億國人9億賭,還有1億在跳舞」……大過年的,除了瘋狂的吃喝賭,就不能幹點別的有意義的事情嗎?

……

我就十分懷念小時候過年。

小時候,快過年了,會跟著父親準備祭祖燒的冥紙,香燭。年三十看父親很神聖很虔誠地在祭祖案桌前磕頭燒香,然後吃豐盛的年夜飯。晚上跟父親去祖輩墳墓前燒香點燭,看滿山燭火如熒熒繁星,既神秘又溫馨。夜裡不看央視春晚,而是一家人玩紙牌守年夜。臨近夜裡12點,母親就準備初一早上吃的湯包,這個湯包就是糯米做的湯圓,母親會在湯圓里包上紅糖,還會在其中的湯圓里包上些硬幣。凌晨十二點到來,父親就摸黑去井裡打來井水煮湯圓,說這個時段打來的井水最吉利。第一鍋湯圓是用來祭祖的。等到祭祖的儀式舉行好了,才煮來我們吃的湯圓。這時候整個村莊到處是鳴放鞭炮的聲音,在劈劈啪啪的爆竹聲里我們開始吃湯圓,都對吃到包了硬幣的湯圓充滿期待。吃了湯圓,母親和大姐妹妹去睡了,我和父親打著手電筒去潑水飯。潑水飯就是把祭祖時擺在供桌上的飯食匯到一起,用水泡了端到野外潑出去,這樣逝去的先祖們就能享用了。

初一早上,我會很早醒來,最興奮不已的事情是到各家各戶門口的爆竹碎屑里找沒有爆炸的鞭炮。小夥伴們都出來了,像尋寶一樣仔細地在鞭炮碎屑里翻找著。然後就是把找來的鞭炮一個個鳴放,我們一隻手捂著耳朵另一隻手顫抖著用香頭去點鞭炮,非常刺激。放了鞭炮就跟著大人們去廟裡燒香,去看苗子(苗族)的春節踩山祭祀,看祭祀時苗子穿的花裙子,看苗子吹蘆笙和跳舞。

從初一晚上開始就去追扮花燈的隊伍,看扮花燈的挨家挨戶演花燈戲。於是,滿山坳都是花燈鑼鼓聲。我最愛看花燈戲裡男扮女裝的花旦,瞅著他,想他的大辮子怎麼固定在頭上的呢,還有他的胸前塞了兩團什麼替代了乳房呢,他怎麼比女的還那麼像女的那麼漂亮呢。大人們看花燈戲總是奇怪地笑著起鬨。最好看的是生旦花旦打錢桿兒,就是把中間有方孔的銅錢串在竹竿上,揮打起來就會發出悅耳的聲音。生旦花旦就會隨著這聲音唱起來,對著跳起來。生旦唱跳時會故意去摸花旦的圓屁股,大人們就鬨笑,我們就在鬨笑的大人們間鑽來鑽去。花燈跳到最後要說些祝福話,然後就會打著鑼鼓去下一家。長長的花燈隊伍像一條燈龍,蜿蜒在鄉間小路。除了花燈,還有龍燈,獅燈。初一到初七天天熱鬧非凡。

當然,小夥伴們最刺激的遊戲就是組織幾十個人拿著手電筒或打著干柏樹皮做的火把去鑽溶洞。溶洞里漆黑一團,借著火光可以看到奇形怪狀的鐘乳石,鐘乳石上嘀嗒著晶瑩剔透的水珠。我們會用鐵鎚敲打些鐘乳石回家做擺設。那溶洞是通的,從一個洞口可以通到另一個洞口。但通道狹窄難行,且陰森恐怖,洞頂石穹上還有翻飛的瞪著紅眼珠子的蝙蝠,所以就成了每年春節里我們最愛的活動。

……

如今人到中年,回到家看到小孩子們都圍在電視前看動畫片,滿地鞭炮沒人撿拾,也沒有了花燈龍燈隊伍。男女老少們都擠在一起詐金花賭博,今天到你家賭明天到他家賭,賭得昏天黑地。要不就是花花花的洗麻將聲……

小時候濃濃的純樸的年不見了蹤影,讓人無比的懷念!

懷念「煤火腔」

這個「煤火腔」並非一種腔調。它是一種煤爐子,是小時候我們一家人圍坐在其四周取暖過活的一種煤爐子。

這個煤火腔的「腔」在筆者這裡只是一個擬聲詞,老家把四方圍起來的事物都叫做「某某腔」,讀到這個「腔」字,我們就能意會到是一種四周圍起來的東西。四周圍起來的煤爐子叫「煤火腔」,四周圍起來的圓斗叫「斗腔」等等。

老家盛產煤礦,所以「煤火腔」家家戶戶都有。講究一點的人家請來木匠師傅,用四塊木板釘成一個木方框,木方框的正中間用黃泥糊鑄成一個圓形的爐子,爐子中間是碗口那麼大的一個洞,洞往下一尺左右用鐵條做成了爐橋,爐橋鐵條之間的距離二指見方。這樣既可以防止未燃燒的煤塊漏下去,也可以防止燒過的煤灰一起落下去堵塞了爐火,底下不通風而熄滅了爐火。然後在木框的四周留了通風口,漏下的煤灰可以從通風口掏出來,風就從四個方向通向爐火的底下,讓爐火因風而燃得更旺。也有的人家直接用石頭或土磚壘成煤火腔。

冬天裡,外面寒風凜冽,冰掛屋檐,但屋裡一家人圍坐在煤火腔的四周烤火。亮堂堂的爐火像是一張溫暖的笑臉,在暖和著一家老小的心田。我的張氏奶奶呼吸道不好,向著爐火不停地大聲咳嗽著。我母親坐在最裡邊磨得發亮的大板凳上納鞋底,不時把針在頭髮上擦一下,然後用二拇指上的「頂針」把針尾穿著麻線的針頂穿了用竹筍殼破布條粘成的鞋底。母親邊納鞋底給我們講她年輕時候的故事,一雙鞋底納完了,很結實。再用燈芯絨布做成鞋幫,穿起來即柔又輕,很舒服。大姐也在煤火腔邊上縫鞋墊,她用不同顏色的線,在鞋墊上縫出不同的圖案。這些圖案不但美觀,凹凸不平的線頭還對腳底有按摩效果呢。

還在讀書的我和妹妹卻去堂屋堆著的洋芋堆里拿來幾個烏洋芋,把烏洋芋放在煤火腔邊上烤,或者鑽到床底下的苕洞里揀出來紅苕白苕,也放在煤火腔上烤。不一會兒,屋子裡就溢滿了洋芋和苕的香味,待烤熟了,父親就拿起一個來,用手在洋芋或苕上抹一抹,用嘴「呼呼」地吹一吹,就著洋芋皮和苕皮吃起來。我和妹妹也學著父親的吃法連皮一起吃。當一口咬開焦黃的洋芋皮和苕皮,被燙得呲牙咧嘴的我們貪婪地享受著那誘人的噴香。姐姐和母親則要講究一些,他們會把薄薄的洋芋皮和苕皮剝乾淨了再放到嘴裡吃。吃完了一爐子我和妹妹又去揀一爐子,直到吃得肚子圓鼓鼓才罷休。洋芋還好,紅苕吃了肚子里會造起濁氣,我和父親憋不住了就會放一個響屁,引來母親和姐姐的一陣嫌棄。

當然除了洋芋紅苕,有時候也考苞谷粑,大米粑,黃粑。

說起烤黃粑我又記起給煤火腔填煤可是一個技術活。冬日的每一天夕陽西下,天色黃昏,我必須要做的事情是牽牛到水井邊喂水。待牛喝飽了水之後牽回家。我又要「造煤沙」。每家每戶都有一個用石板砌成的「煤沙坑」。先是提著厝箕去黃泥巴土裡挖回來一厝黃泥巴,一厝黃泥巴三厝煤沙,把黃泥巴和煤沙攪在一起,然後開始用水瓢往裡加水,邊加水邊攪和,一直把黃泥巴和煤沙糅合在一起,見不到黃泥巴了才作罷,只看見黑黑的一團造好的煤沙。煤沙造好是用來封火用的,煤火腔上的煤塊快燃起來了,這個時候我們就用煤鏟把煤沙一坨坨的鏟過去敷在燃燒著的煤塊上面,把煤塊完全封住,並把封得嚴實的煤沙劃成一個十字形,在十字形的中間捅了一個小洞出氣。濕漉漉的煤沙剛封上去的時候冒著水汽,不一會就干硬了,干硬的煤沙我們叫它煤粑。

到了夜裡,如果要吃火菜,就把煤粑輕輕撬開,封了許久的煤火苗就一閃閃地躥了出來,把砂瓢鍋放上去,就可以吃火菜了。不吃火菜我們就封著取暖,封著的煤粑會讓煤火的熱量向煤火腔的四面八方傳遞,煤火腔又將熱量向整個屋子輻射。喜歡往熱乎地方鑽的的花貓就趴在煤火腔上打呼嚕,怎麼也趕不走。愛喝茶的就直接把煮茶的茶罐放上面煮茶,買了豬腳桿的就把大砂罐放上面燉豬腳桿。我最喜歡的就是把切成一片片的黃粑攤在上面烤,香甜的黃粑烤熟了吃,至今想起來還不斷吞咽口水。但是有一次,烤熟的黃粑上粘連起來一粒滾燙的煤沙,我連黃粑一起咬進嘴裡,把我的舌頭燙了一個泡。

也許讀者會問,這樣沒有煙囪導引煤煙不是很危險嗎,容易煤氣中毒。不會的,一來煤沙把煤火封得很死,爐火上沒有一點煤煙,一來睡覺前都要把通向堂屋的門開著通風。

有時候睡覺睡到半夜了,我能聽到父親起來檢查煤火腔的聲音,聽到他用火鉗捅一捅煤火腔通風口,然後開門出去,不一會就傳來牛圈門口給牛喂半夜草的聲音以及在牛草上嘩嘩嘩的小便聲(牛兒很喜歡吃我們尿了尿液的乾草)。更多的時候是聽到愛抽葉子煙的母親半夜起來坐在煤火腔邊上吧嗒吧嗒地抽葉子煙的聲音和喝澀茶的聲音。白天,母親坐在大板凳上,把長長的煙槍的嘴兒伸到爐火中間的火苗上點煙,然後愜意地抽著。

後來,有一戶鄰居不知在哪裡買回來一種鐵爐。鐵爐一米左右高,爐身是全鐵的,充當煤火腔的底座也是鐵的。鐵爐最上端是一個圓形的鐵桌子,跟中間的爐身連為一體。煤火腔下邊有專門盛煤灰的鐵盒子。鐵圓桌中間的爐芯是用圓鐵片做的爐蓋兒罩住。鐵爐子一般安裝在屋子窗戶跟前,爐子靠近窗戶的地方有一根煙囪直上,一人多高的地方接了一個彎頭,另一根煙囪呈90度朝窗戶上開的洞口伸出去,煙囪在屋外管口掛著一個玻璃瓶,防止時間久了煙油滴到地上不好打掃。於是,煤煙和捅煤爐時的灰塵就通過煙囪出去了,夜裡睡覺即使關嚴了門窗也沒有了生命危險,既暖和又衛生安全。更大的好處是做好的菜放在鐵桌子上一整天都是熱的。人們叫它「北京爐」,那時我就想,也許這爐子就是從首都北京流傳過來的吧。

北京爐漸漸地取代了煤火腔,再後來又有了更先進的迴風爐取代了北京爐,煤火腔就隨著時代的洪流消失了。

再後來,又出現了電熱桌,插上電打開電熱桌,桌子四條腿就會散發熱量,很暖和,電熱桌中間也能加熱煮火鍋烤黃粑糍粑等食物,大有取代迴風爐的趨勢。可是,坐在暖和的電熱桌旁,我卻再也聞不到烤洋芋烤紅苕的味道,再也聽不到一家人圍坐煤火腔的說笑聲。

前年春節回家,我去離我老家不遠的的紅色旅遊景點「苟壩會議會址」參觀,我看到毛澤東等偉人住過的四立三間的木材房裡也有煤火腔。艱難的革命年代苟壩產不產煤我不得而知,但是這裡的煤火腔隨同偉人們用過的物件在向參觀者們展覽著,向參觀者們訴說偉人們當年的生活情景。我就對消失的「煤火腔」肅然起敬,這些煤火腔曾經給革命先烈們帶去過溫暖,也曾是革命的火種呢!

又到過年回老家的時令,十分迫切地懷念「煤火腔」。

【作者簡介】劉永勝,貴州省仁懷市人,現居山東威海。高中語文老師,曾在上海、台州、溫州、威海等地任教。曾獲全國百家文學社優秀輔導員,上海市優秀中隊輔導員,溫州市主題班會二等獎,上海市南匯區優質課,溫州市市級公開課。散文《官坑蝌蚪岩一日游》全國旅遊散文三等獎,散文《夢惑》獲桃園詩刊「金秋疊夢」徵文比賽一等獎,散文《開往秋天的地鐵》發表在《全國中學生導報》教師專版,散文《夢惑》《父親的笑容》發表在《貴州文學》微刊,散文《母親與旱煙》發表在《西狐文學》微刊,上海市《南彙報》發表《租房的日子》《靈山大佛》《耕耘》等散文,還在其他報刊和文學類微信公眾平台發表文章若干。

(本刊部分圖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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