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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法 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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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題寫:主編魏民 刊名製作:希然。

作者簡介

zuozhejianjie


薛文法,1972年生人,河東后稷人氏。自號汾濱儒生,運城市作協會員。出身農耕之家,執教私立學校。生平酷愛文學,作品寥若晨星;多為零碎平凡之作,鮮有鴻篇傳世巨著。耳聽經濟大潮激蕩之聲,身守孤獨貧瘠純潔之地;堅持不懈,樂耕不輟,采棗花之香蜜,書多彩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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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故事(散文)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鄉人和水的故事,幾經演變,留下了一段段或喜或悲的溪流潺潺……

——題記

一、汾河

「汾河流水嘩啦啦……」每當唱起這首歌,我心中就充滿自豪,因為我就住在離汾河不遠的一個小村莊里,汾河就是我們的母親河。

曾幾何時,小時候的我們,常在清澈的河水裡游泳、打水仗、摸魚捉蝦,有時甚至還能捉到一隻碗口大的老鱉,它睜著綠豆大的小眼睛好奇地望著四周,慢悠悠地爬著。不時可以看見管泵站的人提著兩三條一二斤重的鯉魚或鰱魚,用鐵絲從腮邊穿過去,晃晃悠悠,讓我們小孩十分眼饞。

到河裡游泳雖然解熱痛快,但是大人十分反對,因為每年都有在河裡淹死的人。可是他們越是阻止,我們越要冒險而行。有時中午放了學,我們偷偷來到河邊,四下里看看,謝天謝地!除了一個戴草帽的割草人以外,再沒有其他人了。於是我們便脫掉衣服,下河盡情嬉鬧。沒想到下午到了學校,卻被老師叫到講台前,逐個拷問。若是拒不承認,老師用指甲在我們的胳膊或腿上一划,就是一道白印,這下就再也無法抵賴了,這是由於河水總帶點膠泥的緣故。接著就是一頓皮肉之苦,如果要讓家長知道了,還得一頓打挨。正當我們互相猜疑誰是叛徒出賣了朋友時,老師最後揭開了謎底,原來戴草帽的老頭就是他化妝的。

汾河兩岸種西瓜的比較多,偷西瓜成了我們的例行功課,往往被種瓜的追得滿河灘亂跑,鞋掉了找不到是常有的事。大部分都空手而歸,有時就算抱回來一兩個西瓜,但是用拳頭砸開一看,還是生瓜蛋蛋,好不掃興也!

有時遇到連日暴雨,汾河上游的水庫放水,只見白茫茫一片,河水漲得快上堤岸。河裡順水漂來了西瓜、木材和大量的魚蝦,村裡人一方面擔心河水漫過堤岸,淹沒莊稼;一方面又不想放過過路的財富,於是有膽大的弄潮兒在水中搶撈財物,岸上的人羨慕他們往回拉著滿車的西瓜木材或是一盆盆的魚蝦。

逢上旱季,河水只有一汪一汪的,大量的河灘裸露出來,水草豐盛,放羊的趁機把羊群趕到河灘,成天呆在這裡。一個月過去,羊兒個個膘肥體重,羊倌兒樂得合不攏嘴。

二、泊池

汾河水雖滋養了兩岸的百姓,但由於離村子較遠,取水還不太方便,抗戰期間有一眼日本人打的井,村裡人都叫做洋井子,但這隻供他們使用,所以人們在村子中間挖了個池塘。汾河以北的人把它叫泊池,汾河以南的人叫它池泊。下雨水都彙集到池裡,經過沉澱,就成了人畜飲水、洗衣服的重要地方。我雖然沒有經歷過這種生活,但依據老年人的回憶講述,我的腦海里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

早晨的太陽剛剛升起,照著微微泛著漣漪的池塘。陽光撒在綠萍片片的水面,好像一匹閃著金光的綠綢。泊池岸邊,人聲嘈雜。婦女們端著木盆,蹲在石頭邊:木杵上下舞動,衣衫反覆展卷;你撩我一捧水,我抹你一臉泡沫;說著家長里短,嬉笑打鬧聲與樹上嘰嘰喳喳的麻雀相互應和。男人們挑著水桶,牽著牛馬驢騾,議論莊稼年景,桑麻收成;看牲畜嘴唇翕動,腹漲如鼓;聽婆娘笑罵,心旌搖動。年輕的小伙和姑娘,偷偷瞅著對方,秋波流轉,暗自傳情。不由想起《白鹿原》中,朱先生就是在澇池邊,相中了正在洗衣服的白嘉軒的姐姐。

三、轆轤井

泊池的缺點就是冬天水面結了冰,人們用水就不太方便了。於是村裡後來在東西南北四個地方各打了四眼水井,並按上了轆轤。記得冬天的清晨,人們挑著水桶,來到井邊排好隊。雙手攏在棉襖袖子里,有的嘴裡呼著一股股白氣,有的嘴裡噴著青色的旱煙,從國家大事一直談論到雞毛蒜皮的小事。你說美國總統昨天訪問了蘇聯,他說中國造出了原子彈,我說張家老婆昨晚上生了個小子娃……這時的井台,就變成了新聞發布中心。

輪到自己擔水了,這人將水桶挑到井台上,用轆轤上的鐵鉤鉤住水桶,然後一隻手往懷裡撥動轆轤,轆轤便如風車般隆隆的轉動起來,空的水桶便急速向井底下降,纏在轆轤上的繩子也一圈圈迅速減少,這時另一隻手還要按在轆轤上,是為了增加摩擦力,讓轆轤不至於轉得更快。等到聽到咕咚一聲,表示水桶下到水裡了。接著往上攪上幾圈,又猛地放下去,是為了讓水桶的水裝得更滿,這個動作甚至重複三四次。最後就往上攪轆轤了,因為水桶灌滿了水,所以攪起來格外吃力。一邊攪還要一邊用另一隻手向轆轤裡面撥動繩子,讓它均勻地排列在轆轤上,不至於在轆轤上繞成一疙瘩。這個時候,有個別力量小的男人或婦女,或是光顧說話有了神的人,稍一鬆勁,轆轤就會倒轉起來,轆轤把兒不是把額頭打個大包,就是把人打個仰巴叉,非常危險。一桶水攪出井口後,把水倒入另一隻空桶里,又放下去打滿時,才解開鐵鉤,用扁擔挑起顫悠悠地挑回家去。用扁擔挑水,有人扭著屁股擺動著一隻手碎步前行,不時地換著肩膀;也有人抱著雙臂,慢悠悠地邁著大步,基本上扁擔老在一邊肩膀上,好像挑著空氣一樣,顯得很輕鬆。我有三個哥哥,所以攪轆轤挑水很少輪到我。但偶爾也有幾次,我站在井台,望著黑黢黢的井口,難免頭暈眼花。特別是挑水時,一邊肩膀吃重壓得我根本吃不消,乾脆把扁擔橫放在整個肩膀上,像螃蟹一樣橫著走。如果一家挑六七擔水的話,那麼一早上的時間就過去了。

井台邊也有挑水的人,沒有把水桶用鐵鉤掛緊,結果放下去後掉進了井裡,還得用狀如鐵錨的器具打撈。還有與家裡人發生了口角的婦女,坐在井邊,披頭散髮,衣冠不整,哭天抹淚,看樣子隨時都有跳下去的可能,可是始終未能下去,周圍的人慢慢散去,她也悄悄擦乾了眼淚,站起來走回家去,可見是做做樣子嚇唬人,有人看不慣這種行徑,氣憤地說:「我真想從背後一腳把她踹下去!」還有些愛搞惡作劇的孩子,受了父母的氣,來到井台,把一雙鞋脫下來放在井口邊,然後躲得遠遠的。父母四下里尋找不見,來到井台一看孩子的鞋子,頓時如青天崩塌,男的急忙召集人打撈,女的哭得昏死過去。最後自然是白忙活一場,孩子在父母的眼裡,非但沒有加深壞印象,反而更加親了一層。

四、深井

到了八十年代初期,村裡在村北打了一眼300米的深井,井水格外甘甜清洌。而且還修了一條貫穿全村南北的水泥渠,每當澆地的時候,歡快的井水如小溪般嘩嘩地流向地里。我當時在村裡小學教書,在炎炎烈日下,我與孩子們順著水渠坐一溜,光著腳泡在清涼的井水裡,一股涼爽沁遍全身,真有「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衣 滄狼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的愜意。人們省去了去井台攪水的麻煩與費勁,在家門口用瓢很快就舀滿了兩桶水家裡所有的盆盆罐罐只要是能盛水的器具都挑了個平流溢滿。姑娘媳婦在下游聚集了龐大的洗衣大軍,家家都像聯合國升國旗一樣,綵衣飄飄,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五、自來水

進入九十年代,村委會一班人積極引資籌款,給家家戶戶安上自來水。當時的場面還記憶猶新:村北土山上,水塔聳立;大街小巷,牆根院里,人們甩開臂膀,爭相挖著水管槽,街連街,巷通巷,戶穿戶,好像當年的打日本《地道戰》里挖地道一樣。當深井的清水嘩嘩地從水龍頭裡冒出來時,人們紛紛拿缽碗接滿一碗水,急不可耐地把嘴伸進碗里,大口地喝著,嘴唇吸溜有聲,喉頭蠕動,咕咚作響。水從嘴角流出,越過滿是胡茬的下巴,又滴在胸脯上,大張著嘴哈著氣,猶如飲甘露吞香茗,還像梁山好漢大碗飲酒的豪爽。這下再也不用為吃水勞碌奔波,挑水擔桶,扁擔落滿灰塵,水桶銹跡斑斑。水管引進廚房,洗菜做飯方便;水管安進衛生間,洗澡渾身乾淨。真是福水長流,百姓安康!

六、後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汾河兩岸的造紙廠化肥廠多如牛毛,河水變了顏色,成為黑褐色,發出陣陣惡臭,水草不長,魚蝦難存。用河水澆過的莊稼,桿葉發黃,逐漸乾枯。昔日的母親河,變成了害人河。

泊池長久不用,村裡的垃圾都倒了進去,成為垃圾坑,蚊蠅團飛,臭味熏天。

村子四個角的轆轤井,已劃為村民的宅基地,填平後蓋了房屋,轆轤被劈開燒了火。

深井水過度的澆地和人畜引用,逐漸泛起泥沙變得渾濁味道也顯得有點咸苦。人們便買了飲水機,喝起了礦泉水,或是買來自來水凈化器,過濾後使用。

我從水的故事裡感到了憂慮,因為它經歷的是從多到少、從清到髒的過程。我怕有朝一日,它從有到無,那可就是人類的滅頂之災。

(責編: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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