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君花：走親戚

走 親 戚

作者|蔣君花

北方的年味兒，除了放鞭炮貼春聯、炸油果子蒸花饃饃，穿新衣走親戚也充滿著濃濃的年味兒。

兒時走親戚大多都是自行車，年初二一過，鄉間小道上各種載滿禮品的自行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年味十足，頗為壯觀。母親家族龐大，記憶中，每年初二，要去拜年的舅舅就有二十多個。一大早，我和哥哥便被母親催促著去給舅舅們拜年，是否提禮品早已忘記，但清楚記得是每到一家便跟著哥哥不停鞠躬拜年，然後便坐下喝茶，吃油果子，最可怕的是，每到一家剛剛要喝茶，眾舅媽們好像商量好的，都要抓一把油果子泡到茶杯里，可能年齡太小，手太小了，總是阻擋不住，膽子也小，即便到最後幾家已經難以下咽，但還是會全部喝完，而哥哥就比較聰明，坐下就會用手遮住杯子。記得有一次，可能因為感冒的緣故，剛走了幾家，出門便直接吐掉，但進去另一家，還是又喝完，然後出門再吐……至今，每次一過年，哥哥都會給家裡人講一遍，不僅是他們，連我自己也一起哈哈大笑，想不通自己當初怎麼那麼傻。以至於現在一想起茶杯里那些胖娃娃似的油果子，胃裡都會一陣泛酸。

如今，城裡鄉下，過年時路上也已經很難看到自行車的蹤影了，但一輛輛小車時而鳴笛呼嘯而過，年味兒依舊很足！而我，也早已從那個傻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丫頭片子成為人婦人母了，親戚依舊很多，也早習慣了過年大包小裹地去看親戚。尤其是人到中年，長輩們大多都年事已高，有的已經疾病纏身，行動不便了，趁著春節前去看望。老公這邊姑舅很多，每天都得驅車數里，東奔西跑，早出晚歸，儘管勞累，但看到老人們都安好，兒孫們都孝順，心中便寬慰了許多。印象頗深的是老公八十七歲高齡的姑父，雖然鬚髮全白，眼睛渾濁，但頭腦清晰的驚人，當別人說出屬相，老人居然能很快算出年齡，而且準確無誤。還有也是八十多歲的舅媽，身形瘦小，但走路步履輕盈，腳底如風，思路同樣的清晰，能清楚的給我們說出魚缸里各種魚類的名稱，尤其是說水乾淨都是清道夫的功勞，讓人驚嘆而又敬佩。老人們一生勞作，即便是即將步入耄耋之年，仍舊房前屋後，給雞添把米，給牛羊添把草，忙裡忙外，即便風燭殘年，也不曾停歇，努力使自己不要成為兒孫們的負累，驚嘆於他們清晰的思維後，更多的是敬佩，是動力。

最遠的是老公遠嫁到臨澤新華的另一個姑媽，公公婆婆一直念叨自從我們結婚，他們快二十年都沒再去過，想去看看，，一大早一家五口便從婆婆家出發前往新華，冬日的鄉村，天空高遠，澄澈，幾抹浮雲散淡飄逸，土地平整空曠，高高低低的樹木或整齊的排列在路旁，或散亂的撒落在田間，錯落有致，昂首靜默，如衛士般守護著這鄉間田野。十多公里的路，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一路上公公婆婆回憶著，訴說著過去的酸甜與熟悉，驚奇著感嘆著今天的變化與陌生，眼看快到時，卻因為記不清確切地址，走了好多彎路，又打電話，又問路人，幾經波折終於到了，拐過路口就看到長長的街道中間站著一位老人向街口張望，猜測肯定是姑媽，果然車門一打開，公公婆婆，姑媽，三人手拉著手，寒暄著，聲音哽咽，淚眼婆娑。看著眼前的情景，我們這些小輩們也濕潤了眼眶，覺得這一路的顛簸也是值得的。

兒時的我們，走親戚大概都是為了熱鬧，因為心無負荷，所以留下的記憶即便是囧事也總是很快樂，而長大後的我們，走親戚更多的是責任，因為心有擔當，即便舟車勞頓也總是很溫馨，難怪俗話說「親戚越走越親，感情越攢越濃。」如果沒有走親戚這一習俗，恐怕許多血緣上的親情早已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淡漠甚至消失，走親戚，不僅是年味兒，更重要的是它拉近了親情的距離，讓血緣的紐帶更為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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