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tlander7-殘骨回聲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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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分離與重聚（1）

1778年4月20日

我們這次橫渡大西洋的航行一切順利。經歷了上一次旅途中與羅伯茨船長、希克曼船長和斯特賓船長的歷險後，我幾乎把自己看成了一個海難專家。（小喵：可不是！）相比之下，這趟前往美國的旅程幾乎可以算是——無聊。的確，我們在途中遇到了一艘英國戰船，但很幸運地超過了它；遇到過兩次大風和一場暴雨，但並沒有翻船。船上的伙食差得驚人，每次吃飯前我都要花好多時間一隻一隻挑出餅乾里的象鼻蟲，根本顧不得其它。

我的一半思緒都放在未來要做的事上：瑪薩莉和費格斯目前不穩定的處境，亨利-克里斯蒂安的危險情形，該如何一一應對。另外一半——公平地說，是一多半——仍然留在了拉裡布洛赫，和詹米在一起。

我感到渾身刺痛，彷彿跌得鼻青臉腫。每次和詹米分開很長時間，總像是身體的某個重要部分被生生扯斷；此刻的我，彷彿是被兇猛地趕出了家門，好像一隻藤壺被人從岩石上扯下來，無情地丟進沸騰的海浪中。

這感覺的主要原因，我想是因為深知伊恩即將死去。伊恩就是拉裡布洛赫的一部分，他的存在這些年來對詹米而言就是一份永恆的慰藉，失去他就如同失去了拉裡布洛赫。奇怪的是，詹妮的那些話雖然很傷人，卻並沒有真正讓我難過；我太知道那種瘋狂的悲傷，那種狂怒的絕望，因為那是讓人能夠繼續喘息倖存的唯一方式。事實上，我完全能理解，因為我也感同身受：不管是否理性，我也一樣覺得自己本可以救下伊恩。我的那些知識，那些技能，如果在真正需要幫助時卻無能為力，又有什麼用？

但還有另一份痛失——那是揮之不去的負罪感——伊恩去世時我不能在身邊，我不得不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離開，心裡明白再也不能相見，再也無法安撫他，或是在天塌下來時陪著詹米、陪著家人，哪怕只是站在那裡見證親人的離世。

小伊恩也有同樣感受，甚至更深。我常常看到他坐在船尾，困惑的目光盯著船尾的浪花。

「你覺得他走了嗎？」有一次，當我坐在他身邊時，他突然扭頭問我，「爹？」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實話實說，「考慮到他的病情，我想是吧——但是人有時候會堅持很久，令人驚訝。你知道他的生日是哪天嗎？」

他困惑地看了看我。「是五月的某一天，和詹米舅舅的生日差不多。問這幹嘛？」

我聳聳肩，把披肩拉緊抵禦凜冽的寒風。

「通常那些病得很重的人，在生日將近的時候，似乎會一直等著到那時候才死去。我有一次讀過一份研究報告。出於某種原因，要是這個人很有名或者眾所周知，就更會如此。」

這讓他忍不住笑了笑，一臉慘痛。

「爹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名人。」他嘆了口氣，「現在，我只希望能留在他身邊。我知道他說讓我走——我也想走，」他補充說，「但我感覺很糟。」

我也嘆了口氣：「我也一樣。」

「可你必須得走，」他抗議道，「你不能讓可憐的亨利-克里斯蒂安就那麼活活憋死。爹會理解的。我知道他會的。」

他那麼認真地安慰我，讓我忍不住微笑。

「他也一樣理解為什麼你必須得走。」

「噯，我知道。」他沉默了一陣，注視著船尾的漣漪；這是個晴朗的日子，船行平穩，但海面上波濤翻滾，點綴著白色的浪花。「我希望——」他突然開了口，又奮力吞咽了一下，「我希望爹能見到瑞秋，」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我真希望她能見見爹。」

我忍不住同情地嗚咽了一聲。我自己清楚地記得，自己目睹著布麗安娜一天天成長，想到她永遠也不會結識自己的父親，內心是那麼苦楚。然後，奇蹟發生了——但這奇蹟並不會發生在伊恩身上。

「我知道你和他講過瑞秋的事——他和我說過，而且很高興你結識了那姑娘。」這讓他微微一笑，「你告訴過瑞秋關於你父親的事嗎？還有你的家人？」

「沒有。」他似乎吃了一驚，「沒有，從來沒有。」

「那麼，恐怕你必須得那麼做——怎麼了？」他皺著眉頭，張大了嘴。

「我——沒事，真的。只不過，我剛剛想到——我從來沒和她談過任何事。我是說，我們——我們其實就沒聊過天，噯？我是說，我的確有時候和她說過話，她也和我說話，可那都是些日常的事。然後我們就——我吻了她，然後……只有這些。」他無助地攤了攤手，「可我從沒問過她的感受。我只是很篤定。」

「那你現在不了？」

他搖了搖頭，棕色的頭髮隨風飄動。

「哦，不，舅媽；我對我們之間的感情一直都十分篤定，就好像我篤信……」他四處張望，在晃悠的甲板上試圖尋找一份牢固的象徵，終於放棄，「好吧，我篤信這些，比我篤信太陽明天會升起來更明確。」

「我能肯定她完全明白。」

「噯，她明白。」他的聲音柔和了很多，「我知道她也一樣。」

我們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終於，我站起身：「好吧，要是這樣，我想你應該去為父親祈禱，然後坐到船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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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二十世紀的時候因為參加醫學會議去過一兩次費城。當時就不怎麼喜歡這個地方，覺得它又臟又不友好。現在當然和那時不一樣，但並沒有變得更吸引人。那些沒有鋪設鵝卵石的道路現在是一片泥濘的海洋，街道兩旁在現代時會有一排排破敗的房屋，院子里堆滿了垃圾、破塑料玩具和摩托車零件，如今則滿是搖搖欲墜的棚戶區，到處都是垃圾、隨手丟棄的牡蠣殼，還有拴著的山羊。當然，如今也沒有穿著黑衣服的警察，但儘管到處可見英國軍隊，小偷罪犯仍和現代社會一樣猖獗。到處都是紅衫兵，在小酒館附近徘徊，或是排成縱隊從馬車邊走過，肩頭扛著毛瑟槍。

現在是春天。這倒是顯而易見。到處都是樹木，這多虧了威廉·佩恩的格言：每英畝的五分之一都必須留給綠樹——即使在二十世紀，那些貪婪的政客也沒能成功濫砍濫伐，當然他們恐怕是沒辦法在不被當場抓住的情況下謀取利益——此刻，嫩枝吐綠，百花盛開，馬車拐進市區時，如節日彩屑一般的白色花瓣紛紛揚揚飄落在馬匹的後背上。

（小喵：WilliamPenn是北美殖民地時期的一位重要政治家、社會活動家，賓夕法尼亞殖民地的開拓者。他同時也是貴格會的主要支持者和宗教改革家。他按照自己的理想建設了賓夕法尼亞，在他的精神下，包含了各種宗教、民族和種族的賓夕法尼亞，為即將成為美國社會特性的多元化奠定了基礎。）

通往城市的主要道路都設置了巡邏隊；他們攔住馬車，向車夫和另外兩名男性乘客索要通行證。我戴了頂還算端莊的帽子，並沒有抬頭迎上巡邏兵的目光，只低眉順眼地說我從鄉下來，要進城照顧快要分娩的女兒。士兵快速瞥了一眼我腿上的一大籃子食物，就揮了揮手放行，甚至都沒有看我的臉。體面和聲望有時也是拖累。我漫不經心地想，不知道有多少間諜頭子會想過應該用上了年紀的婦女呢？你可從沒聽過老太太做間諜的故事呀——不過話說回來，這可能只是說明她們的確幹得非常好。

費格斯的印刷店並不在最時尚的地段，但也離得不遠，我很高興地發現那是一座高大的紅磚建築，坐落在一排堅實、令人愉悅的樓房之間。我們並沒有預先寫信說我要來了；我估計自己會和信一塊兒抵達。帶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我推開了房門。

瑪薩莉正站在櫃檯前，整理著面前成堆的紙張。門上的鈴鐺響起，她抬起了頭，眨了眨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你好嗎，親愛的？」我說著放下籃子，急忙把櫃檯上的帘子搭起來，把她抱進了懷裡。

她看起來就像害了場大病一樣，但看到我時，兩眼滿是激動和釋然。她幾乎是撲進了我的懷裡，十分不尋常地抽泣起來。我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感到有些驚慌。她的衣服鬆鬆垮垮，身上聞起來帶著一股陳舊霉味，頭髮太久沒洗。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句話我堅定地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她終於停止了哭泣，站直了身子，從口袋裡摸索著拉出一條臟乎乎的手帕。令我震驚的是，我發現她居然又懷孕了。

「費格斯在哪兒？」我問。

「我也不知道。」

「什麼？他把你們拋棄了？！」我脫口而出，完全嚇壞，「怎麼搞的，這個缺德該死的小——」

「不是，不是，」她連忙說，幾乎笑得眼淚都都要迸出，「他沒拋棄我們，完全沒有。他只不過是藏起來了——每隔幾天就要換一次地方，我只是不知道他現在躲在哪一處。孩子們會找到他的。」

「他為什麼要藏起來？不過我猜恐怕也不用問，」我說著，瞥了一眼櫃檯後面蹲著的黑色印刷機。「不過，有什麼特別的嗎？」

「噯，一本為潘恩先生印的小冊子。他那還是一個系列哪，叫什麼『美國危機』。」

「潘恩先生——就是那個寫《常識》的傢伙？」

（小喵：托馬斯·潘恩（Thomas Paine）：英國囚犯、美國精神領袖、法國革命者，這三個詞，足以概括潘恩的一生。美國獨立戰爭期間，他撰寫了鏗鏘有力並廣為流傳的小冊子《常識》極大地鼓舞了北美民眾的獨立情緒，也被廣泛視為美國開國元勛之一。後來受到法國大革命影響，潘恩撰寫了《人的權利》，成為啟蒙運動的指導作品之一。今日之美國是自由民主的代名詞，而最早提出「自由民主論」的，便是這位「美國體制之父」，他將半生心血，都傾注在《常識》這本不到50頁的政論小冊子里。美利堅合眾國的國家名稱也出自潘恩。）

「噯，就是他。」 她說著擤了擤鼻子，「費格斯說他人不錯，可就是不能和他一塊兒喝酒。你知道啦，有的男人喝醉了會變得甜蜜有愛，可有的人一喝醉就會變成傻瓜，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連蘇格蘭人都招架不住啊。」

「哦，那種人啊。是啊，我很清楚。幾個月了？」我問，換了個話題。「你是不是該坐下來？可不該老站著做事。」

（昨天有人問不知道多蒂和丹澤爾·亨特怎麼好上的。統一答覆。小說里從來沒明著說對方是誰，但蛛絲馬跡很多。可能大家就盯著主角看了，一看到寫別人的就「快進」。

第一，多蒂有個愛人在美國，而且顯然門不當戶不對。這在小說一開始大家應該能推測出來：多蒂夥同威廉一起瞎編故事，騙老爸找哈爾提親，非要冒險乘船去美國。約翰大人起了疑心，覺得相愛也不用非去美國啊，但多蒂給的理由時「要是他死了怎麼辦？！」熱淚盈眶，但這個「他」，連約翰大人都覺得不是威廉。

第二，丹澤爾跟著親自約翰·亨特是在倫敦求學，前一章寫過，約翰·亨特交際廣泛，而且經常帶著丹澤爾參加。所以丹澤爾與上流社會的瑞秋相遇應該是有可能的。不過，我猜丹澤爾應該不知道多蒂父親哈爾的名諱——至少沒表現出來。小說42章威廉被病好和亨特兄妹分手時，怕北上找叛軍的丹澤爾誤撞英軍，曾經叫他怎麼應對，並提供了伯父的名諱和身份，但丹澤爾並沒有表現出特殊的情緒。——當然了，丹澤爾這個人應該很內斂，不然不會見了詹米和威廉這麼多次一直保持沉默。

第三，和瑞秋小說前的對話中說過自己在英國有過愛人。小說67章，伊恩跑來找瑞秋「表白」後，瑞秋和哥哥談話時問「你戀愛過嗎」，哥哥說是，而且坦承是在英格蘭，但只含糊地承認說是因為「不是教友」，回美國並非因為妹妹的緣故。我想大家應該可以推測大約還有一層門不當戶不對的可能吧。

綜上所述，丹尼和多蒂相遇、相愛、無法在英國相守，完全是有這層可能的。當然了，我們的英式瓊瑤里也會寫出這種巧合，兜兜轉轉讓這樣兩個人終於相遇啦。大家可以猜測得知真相後約翰大人和哈爾會是什麼態度哈。）

William Penn是北美殖民地時期的一位重要政治家、社會活動家，賓夕法尼亞殖民地的開拓者。他同時也是貴格會的主要支持者和宗教改革家。他按照自己的理想建設了賓夕法尼亞，在他的精神下，包含了各種宗教、民族和種族的賓夕法尼亞，為即將成為美國社會特性的多元化奠定了基礎。

托馬斯·潘恩（Thomas Paine）：英國囚犯、美國精神領袖、法國革命者，這三個詞，足以概括潘恩的一生。美國獨立戰爭期間，他撰寫了鏗鏘有力並廣為流傳的小冊子《常識》極大地鼓舞了北美民眾的獨立情緒，也被廣泛視為美國開國元勛之一。後來受到法國大革命影響，潘恩撰寫了《人的權利》，成為啟蒙運動的指導作品之一。今日之美國是自由民主的代名詞，而最早提出「自由民主論」的，便是這位「美國體制之父」，他將半生心血，都傾注在《常識》這本不到50頁的政論小冊子里。美利堅合眾國的國家名稱也出自潘恩。

小說第六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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