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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狐媚——凡間一世舞傾城

紅狐媚

凡間一世舞傾城

1

凡間這一世,我生在亂世的一個小國——代國。我的父親是代國的王,母妃本來是宮中的一個舞姬,因舞資出眾而受寵。我父王給我取名叫傾舞,封號瀾。舞字,是父王向母妃表示對她的寵愛。

因母妃受寵的緣故,我從小在宮中就是最受寵的一個公主,一大堆奴婢每天小心翼翼地服侍著。

我六歲那年,母妃病逝,父王從此很少見我,我在宮中的地位也從天堂掉入地獄。

十四歲那年,游牧民族項國攻打代國,眼看著江山不穩,朝臣們獻計用和親政策。父王於是想起了冷落多年的瀾公主。聖旨下達後的第二天,我被送上了和親的花轎。

從代國去往項國的一路上,流離失所的難民成群接隊地往國都走,他們大多衣衫襤褸,饑寒交迫。出了代國,便是茫茫大漠,送親的隊伍在邊境上安營紮寨後修書給項國。

當晚,我正要入睡,聽到外面有動靜,便披上外衣出來看。見侍衛們抓了一個六七歲年紀,衣不附體的小男孩在毆打,這孩子雖然年紀很小,可挨打也不哭,眉眼間氣宇軒昂。我喝退了侍衛,將孩子帶入營帳,看他被侍衛踩傷的手背正在流血,我用手帕替他包紮了一下,然後問起他的來歷。

這孩子九歲,從小生活在邊境的一個小村莊里,出生以後就沒見過父親,母親也在他五歲時死了。現在村莊被項國佔領,他沿路靠挖地瓜,抓老鼠烤來充饑。這兩天一路上沒找到食物,今晚發現了營帳,便想來偷點食物吃。

我吩咐下人準備些吃的,又問起他的名字來。孩子有些支吾地說:「我沒有名字,從小母親只叫我孩子,村裡人全都叫我野孩子。」

我看他有些可憐,又想起自己,自從母妃病逝,宮中便再也沒有我的地位。

這孩子倒也不怕生,吃飽之後開心地跟我說:「姐姐你很美,你叫什麼名字?」

「放肆!」我身邊的貼身侍婢雪兒訓斥一聲。雪兒是昔年母妃還在世時,父王親自為我挑選的侍婢,比我大兩歲,雖不是精明能幹,性格卻很沉穩。

我轉頭對雪兒說:「別嚇到他。」

然後我溫和的對他說:「我叫傾舞,是代國的公主,封號瀾。不過很快就要嫁到項國做妃子了。」

「嫁到項國做妃子?姐姐你為什麼要嫁到項國?項國人很壞的!」

看著他著急的樣子,我無奈地笑笑,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看到他,我就覺得特別親近。我對他說:「這是皇命,你不懂。你沒有名字,我給你取一個好嗎?」

「好啊,傾舞姐姐要給我取什麼名字?」

「你叫華行波好不好?」

華行波很高興地朝我笑著說:「謝謝傾舞姐姐。」

「那我以後叫你華弟好不好?」

「好的。」

我故意沒有告訴他,行波,風行水波曰瀾。瀾,正是我的封號。

項國的使臣在第三日下午來到我的營帳,送來了國主的指示:請瀾公主與送親隊至國主營帳面見。

我一身鳳冠霞帔跟著送親的禮官進了國主的營帳,身後跟著雪兒和華行波,那天雪兒勸他去代國的國都,他卻堅持要跟著我。

王座上坐著的,是我的夫君,項國的國主,雷烈,五十多歲。

他在高座上對我們說:「本王已經替瀾公主安排了營帳,稍後讓人帶公主過去。本國沒有每日請安的規矩,你到了自己的營帳後,如果沒事就不必出來了。送親使者待會兒將嫁妝交於本王的使臣後便可回去向你們代王復命了。」

雷烈這幾句話,就決定了我往後在項國的命運。

2

游牧民族有時會由於天氣原因而出現食物緊缺,每到這種時候,我的營帳里便會幾天都分不到食物,華弟經常會半夜出去幫我找食物回來。

雪兒常為我的命運哭泣,華弟總會拉著我的手對雪兒說著「等我長大了,我要娶傾舞姐姐,要保護傾舞姐姐」的話。

每過三個月,代國,我的父王,會派人進貢些糧食和布匹,我也會因此從雷烈那裡得到些封賞。

就這樣,我們三人一起哭一起笑的相依為命過著日子。

我第二次見雷烈是在三年後,還是他的王帳中,榻上,他躺在寵妃瑤夫人的腿上。我向他行禮後問道:「王喚妾有何吩咐?」

雷烈沒有起身,也沒有抬頭,只是說著話:「本王賬下的一個勇士想娶你的婢女做妾,你去安排一下,需要的用度本王已經讓王后給你送過去了。好了,你回去吧。」

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雷烈說話。

送雪兒出嫁時,雪兒向我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哭道:「公主如今虎落平陽,奴婢實在捨不得走。」

我對雪兒說:「雪兒,你在我身邊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如今你我主僕緣分已盡,我希望這次能為你搏一個美好的未來。」

雪兒說:「公主待奴婢親如姐妹,奴婢自當忠心不二。只是,公主理當知道,後宮中的女子,要想活的好,若無娘家做靠山,就得在大王面前受寵。」

我深深嘆一口氣說:「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惜雷烈王和親的本意,不過是借著兩國友好的名義讓父王定期送禮而已。」

雪兒說:「公主如今已經入項國三年,卻僅見過王兩次,公主應當早做盤算為好。」

那一天,十二歲的華弟抱著我哭了一夜,發誓一定要救我出去,一定要娶我。

兩年後,雷烈死於寵妃瑤夫人帳中。王后果斷的先誅瑤夫人,隨後追殺瑤夫人之子松巫王。一場宮變後王后之子河圖王繼位,我第三次見到了雷烈,躺在棺木中。

葬禮過後,松巫王率兵殺回,河圖王措手不及,頓時宮中大亂,華弟將我藏於榻下。待王后母族的援兵到來收拾完殘局後,我卻再也找不到華弟。

營帳的里里外外,我歇斯底里的呼喊著華弟,回應我的卻是一道王令:河圖王傳令,所有人拔寨西撤。

駱駝隊載著整個王國的財物,王的隊伍走在中間,兩邊勇士護衛著,無論願意的,不願意的,浩浩蕩蕩地向西而去。

走了一天,到達一個綠洲,安營紮寨後,我坐在營帳里,流淚給河圖王寫下一個奏書:昔日妾父與先王雷烈締結代項之邦交,特以妾身許之,今雷烈王故,妾亦思鄉深切,乞王憐妾,允妾歸代。

奏書送上後第二天,河圖王召見,王帳里,我輕輕下拜:「見過王。」

河圖王比他父親雷烈王要奢侈的多,帳中金光閃爍,他身上也佩戴了許多珠寶。

他坐在王座上居高臨下地說:「你的奏書本王看過了。你來我項國多年,先王未對你有任何晉封,倒是委屈你了。如今,本王新繼位,不日會遣使者前往代國,以示友好。你若思鄉,可書信一封讓使者送於你父王,等使者回來後,本王會擇日對你晉封。」

我愣了,卻無可奈何,項國有繼位者承繼所有權力,財物,和女人的規矩。而我,唯一的指望便是父王出面將我接回去。

3

我懷著期待和忐忑的心情給父王寫下書信,托使者送去。信中我寫了很多昔日母妃在世時,父王帶著我一起看母妃跳舞的記憶,又問了父王的身體狀況。談及項國的風俗,特意提到了子承父妻的傳統,又陳述了代國的忠孝禮義廉恥觀念。末了,在信尾說女兒盼著若能回歸代國,必將承歡父王膝下,為父王跳一支母妃最愛的霓裳舞。

信送出去後,我日盼夜盼,一盼父王出面將我接回去;二盼華弟平安無事地回到我面前。

半個月後的一天,我在後院洗衣服,接到勇士的傳話,說父王的使臣到了。我扔了衣服便跑回營帳里,未等使臣向我行禮就迫不及待的問:「可是父王要接我回去?」

使臣呈上一個小方盒說:「這是陛下給公主的禮物。」

我用顫抖著的雙手接下盒子,卻沒有拿穩。一不小心,盒子掉落在地上,裡面的禮物也掉出來。是一把匕首,六寸長,刀柄彎曲,刀尖如利喙,刀刃薄如蟬翼,銀光閃閃,寒氣逼人。看的出來,這是一把很好的匕首。我啞聲問道:「可是陛下所賜?」

使臣沒有回話,悄悄退了出去。

使臣走後,我拿著匕首幾度想就此了結。可終究想到了華弟,那場宮變後,華弟就失蹤了,我一直堅信他還活著。我對自己說,不到最後我絕不能放棄,華弟說過要救我出去,要娶我保護我,我一定要等到華弟來。

我將匕首藏於枕下,繼續卑微的活著。

之後的一年,我在項國的日子越來越難過,分到的食物越來越少。夜裡特別冷,我將衣服全都裹在身上縮在被窩裡,依然凍的發抖。

我也慢慢地知道了原因:河圖王剛繼位時,代國送來了一批棉布,說過幾天再送食物。後來卻一直沒有送任何物品來,河圖王派人催過幾次,都因代國遭遇天災,國內物資緊缺而被打發了回來。

這一日,我被勇士粗魯地拖到河圖王面前。再次見面,河圖王不再像上一次那樣的友好。他一腳踩在我背上,對我說:「你父親的貢品拖了一年都沒有送來,本王如今沒有耐心了,你說怎麼辦?」

我努力撐起上半身,仰起頭說:「我父王知道你們貪得無厭,狼心狗肺,又豈會再送東西給你們!」

河圖王一腳踹在我腰間,我在地上滾了一圈,痛地蜷縮著,咬牙死死地盯著河圖王。

河圖王冷冷地看我一會兒,對身邊的勇士道:「帶回去,看好她。」

勇士們將我扔在營帳的地上就出去了,我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撲到床上,握拳捶打著硬邦邦的床鋪。

想到項國這六年的苦,悲從中來,我從枕頭下抽出匕首,森寒的光芒依舊。父王,你是不是不要女兒了?這一刀下去,我是不是就可以解脫了?華弟,一年了,你還活著嗎,你會不會還在找姐姐?想著生死未卜的華弟,我終究還是沒有了自殺的勇氣。

行行淚雨成弦,點點哀愁入夢。

「公主,公主……」一個女子溫柔的聲音喚我。

「誰叫我?」我疑惑的問。

「我是女媧。」

「女媧娘娘?您是來救我的嗎?」

「明日河圖王會將公主送去晉國,公主見到晉王之後,找機會告訴晉王,河圖王欲殺他。」

「河圖王欲殺他?」

「嗯。」

「可是,女媧娘娘,就算我見到了晉王,又怎麼讓晉王相信我?」

「對河圖王來說,巴結晉王拿點小恩小惠,哪裡比得上拿下整個晉國的好處多!至於河圖王的內應,公主只須請晉王想想,是誰將公主送到他宮裡的。」

我想了一想,又問道:「那我還會回來這裡嗎?」

沒有聲音回答。

4

「女媧娘娘……女媧娘娘……」

醒來時,我聽見自己在喊著女媧娘娘,原來是做了一個夢。

第二天,我被河圖王派來的人妝扮一番後送去晉國,臨走時,我將父王送的匕首用手帕小心的包好藏在衣袖裡。

晉王是一個看上去面容和善的中年皇帝,我戴著面紗隨使者向晉王行禮,使者對晉王說:「我家國主聽說晉王宮中已多年沒有選妃,特地選了一名美貌女子送來伴駕。」

晉王似乎挺高興,在寶座上對我說道:「揭開面紗,讓本王看看。」

對於容貌,我從小就知道自己長的美,也向來很自信。我依言揭下面紗,對他微微一笑,果然,晉王大喜,叫了宮人安排宮院給我。

我跟隨宮人來到一個相對偏僻的宮院,門口牌匾上寫著「靜思院」,想不到,這個皇帝還有一些附庸風雅。屋內的布置簡單素雅,倒是挺合我心意的,心情也愉快了些。宮人將我安頓好就下去了,我看著屋內擺設,想著昨夜的那個夢。

晚間,晉王來到靜思院,見禮之後我對晉王說:「陛下今日初見小女,看小女可像是來自大漠?可像是項國人?」

晉王略沉吟道:「倒確實不像。」

我微微一笑,再施一禮道:「陛下英明!小女並非項國人。河圖王將小女送與陛下也並非真心與陛下結下友誼,而是另有用意。」

「哦?你倒是說說看。」晉王一雙銳利的眼神看向我。

「河圖王欲殺陛下。」我平靜地說出來。

「何出此言?」晉王驚訝地問道。

「這本來就是一個很好設計的計謀。河圖王聯合陛下的臣子,這位臣子計劃派人將陛下謀害了,然後將小女打下大牢,對外宣稱河圖王使美人計謀害了陛下,他再選一位皇子繼位便可控制了整個朝堂。而河圖王,自然也沒打算白給人當棋子使,待這位臣子得意之時,河圖王將他的罪證抖出來,到時朝中大亂,河圖王帶兵攻入,豈不是正好拿下整個晉國王朝?」

我一道一道地分析著,晉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又補充:「陛下將我安排在偏僻院落,又將宮院改名為靜思院,可是因為有人告訴陛下說小女喜歡安靜?實際在項國,小女的生活起居與個人喜好根本無人過問,建議陛下如此安排只不過是為了他們好行事而已。」

晉王一掌拍在桌上,咬牙道:「好毒的計!」

我微微一笑道:「陛下既已曉得毒計,想必以陛下的謀略,心中已有對策。小女恭送陛下!」

說罷,我略施一禮走向內室。

當夜,一個身穿龍袍的武將,帶著幾個穿太監服的侍衛,來到了靜思院,我為他們彈奏琵琶曲。一群黑衣蒙面刺客闖了進來,經過一陣廝殺後,生擒了兩個刺客,其餘當場誅殺。我趁混亂的時候,用匕首在自己肩膀上刺了一刀。

事後,前朝傳來的消息,當朝丞相犯上作亂,滿門抄斬。項國使臣意圖不軌,全部誅殺。

晉王來看我時,我躺在床上帶著歉意說:「沒想到小女才進宮便受傷,恐怕要有一段時間不能侍候陛下了。」

晉王聽後,語氣不善地對我說:「本王后宮不缺美人,你若是不願意,即使不刺一刀,本王也不會勉強你。」

我看著他,淡淡道:「欺君之罪,陛下準備如何治?」

晉王說:「你畢竟對本王有恩,既然有傷在身,便在這裡養傷吧。」

我傷好之後,去見晉王,向晉王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對晉王說明了我希望回歸代國的願望。

晉王說:「去代國的路途遙遠,而且隔著一個沙漠,不如本王遣使臣去見你父王,讓你父王派人來接。」

我想想自己獨自在沙漠中行走確實有些困難,便答應了晉王的提議。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足足兩年時間。

這兩年時間裡,宮中以嬪妃之禮對我,尊我為舞美人,晉王卻沒有勉強過我。

沙漠中,松巫王一支崛起,先收服分散的小部落,然後滅了河圖王部落。劇說河圖王部落被殺的雞犬不留,族中男女老少無論活捉的還是投降的,均被凌遲處死。

而松巫王帳下的猛將名叫華軒。華姓,是我母妃的姓氏。

5

在我過二十二歲生日的那天,代國終於來消息了。父王的信里說,代國內憂外患,實在無法派出使臣前來。

我在失望之餘,向晉王請求,派人送我回去,晉王答應了。

我花了三天時間安排好了一切,啟程前一日,我在御花園給晉王跳舞,謝他這兩年對我的收留以及對我回歸代國的成全。

宮人送上軍事情報,晉王拆開,我正準備施禮離開。

「瀾公主。」晉王叫住我。

我回身看去,晉王面有難色,將奏報遞給我,說:「恐怕你不能回去了。代國,沒有了。你父王,不在了。」

我一個踉蹌搶過奏報。

奏報上說:松巫王率部攻入代國,僅用十天便攻到國都,代王率全城百姓守城,不幸遇到松巫部前鋒華軒領兵,僅一日便失守,國都失陷後,全城遭遇屠城。

我緊緊攥著奏報,跌坐在地。

幾日後,代國那邊又傳來消息,松巫部落的將領華軒殺了松巫王,隨後自立為王,國號為軒。

對於這一個傳奇的將領,探子打聽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年紀輕輕,戰功赫赫。當年松巫王被河圖王打退後,開始在東部活動,慢慢變的強大,後來在滅河圖王部落的一戰中,啟用這個年輕將領作為先鋒,將河圖王部落殺的片甲不留。後來華軒率部出征的記錄中更是從無敗績。代國在短短十日就被滅國,也是華軒領的先鋒。

晉王也意識到危險逼近,於是他一邊派人留意軒國的一舉一動,同時也督促著國內練兵。

我自經歷亡國悲痛後,每月初一會去廟裡上香,為代國的亡靈祈福,為父王母妃祈福,也祈禱華弟平安無事。

時間又過去了半年,天空下了幾場雪。那一日,我照例帶著幾個侍衛去山上的廟裡上香,上完香後按原路回宮。

意外就在半路上發生了,我們返回的路上天空又開始下雪。山坡上積雪太厚而引起的雪崩將我和侍衛衝散,我隨著崩塌而下的積雪一同落到一個山谷。

當我拐著摔落時扭傷的腳找出去的路時,遇到了分別近四年的華弟。當時他正背著行囊迎面走來。遠遠地就在喊著我的名字,我急切地想跑過去,無奈受了傷的腳跑不動,於是摔倒在雪地里。華弟跑過來扶我,看著對方平安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漫天飛雪中,華弟背著我找到了一個山洞。

華弟幫我揉著腳,我看著他如今出落的英姿颯爽,玉樹臨風,氣宇軒昂的樣子,心裡非常高興。

我問:「華弟你怎麼會在這裡?」

華弟擁著我說:「我是來找你的。一個月前我做夢,有人在夢裡告訴我能在這裡等到你。」

「華弟,你知道嗎?這幾年我一直在想,如果你還活著,你會不會還在找我。我真的沒有想到,重逢的這麼突然……」我抱著他訴說著我的開心與快樂。

天氣越來越冷,我們抱的越來越緊,用彼此的體溫相互溫暖著對方,聽著對方的心跳聲。

「傾舞……」

我抬起頭來,四目相對。華弟的眼神充滿關切、憐愛,凝視著我。我痴痴地看著他,將手環上他的腰。兩人溫潤的雙唇觸碰到一起,彼此再也捨不得放開,在窒息中喘息,在喘息中親吻。

在意亂情迷中,身體的溫度太過火熱,彼此的衣衫漸漸退去,我雙手無助的攀著他寬闊的肩膀,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他每一個輕柔的撫觸都讓我顫抖,我既害怕又期待著。魂牽夢繞的人此刻正抱著自己,而我只能如夢囈般地喊著「華弟」。

愛的慾望在與世隔絕的山洞中越演越烈,兩顆熾熱的心突破世俗高牆的阻隔,緊緊的碰撞在一起,靈與肉的結合,那破繭而出的情蝶,時而溫柔時而狂野,絢麗,迷幻!

6

下午雪漸漸停了,華弟去找出山谷的路,我腳上有傷走不動就留在山洞裡。沒多久,侍衛們找來了,我怕侍衛們見到華弟會對他不利,也不敢多耽擱,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在地上寫下「下月初一山廟見」幾個字,便隨侍衛回宮了。

到宮裡,我盤算著如何向晉王提起出宮的想法,巧合的是,晉王連續幾日忙於朝政,後宮幾乎不見他的身影。而宮中,也開始變的不平靜,宮人們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我開始心虛,擔心宮裡發現我與華弟的事情。

慢慢地,連我這偏僻的靜思院也開始焦躁起來,而我的事情已經拖了半個月,這讓我很著急,始終沒有機會求見晉王的我,已經做好留書告別的打算了。

時間又過去了幾天,清晨,早起的鳥兒吃飽了躲在樹梢安逸地用嘴梳理著漂亮的羽毛。常青樹的葉子上晨露未乾,陽光照著露珠晶瑩剔透的表面,發出淡淡的反射光。

爆炸性的消息響徹整個後宮,軒國的軍隊包圍了都城,國王華軒親自領兵守在南城門!聽到消息時,我心頭一緊,華弟,我恐怕要失信了。

「舞美人,陛下有旨,皇宮護衛隊護送各宮娘娘皇子從西門突圍,請舞美人立即至宮門口。」

「陛下在哪裡?」我問前來傳話的宮人。

「回舞美人,陛下在鼓樓。」

我對著鏡子仔細地梳妝,鏡中的美人,發如墨,肌如雪,紅唇嬌艷,步搖華貴,眉黛掃月,美人如畫,只是神色凄涼。

「舞美人,快走吧。」宮人催促著。

「你們各自散去吧!」我說。

宮人們急匆匆地走了。我慢慢地換上一身大紅的水袖裙,將匕首用手帕仔細地包好藏於腰間。出了院門,回頭望了一眼牌匾上的「靜思院」三個字,然後踏出這間我安穩生活了兩年半的院子。在一片混亂的人群中,我一步步地走到鼓樓,登上鼓樓。

這是城中最高的建築,可以覽盡城中各處街道院落,也可以看到城外軍中整齊的列隊,和迎風飄揚的軒字大旗。

晉王沒有想像中的慌亂與害怕,我走到跟前時,他說:「瀾公主怎麼來了,朕不是讓後宮眾人從西門突圍嗎?」

我凄然一笑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何況傾舞早已經國破家亡了,流落這幾年蒙陛下收留,傾舞感激不盡。」

「但你畢竟是女子,雖有嬪妃的名分,朕卻不曾寵幸過你,你實在沒有必要與晉國共存亡。」

我看著城外飄揚的軒字大旗,恨聲道:「城外的這支兵,與傾舞有著國讎家恨!」

西城門這時有些亂,皇宮護衛隊在城牆上弓箭手的掩護下,向圍困都城的一支部隊發起攻擊,好不容易打開一道缺口,想保護宮裡人出去時,軒國後備隊伍趕到,突圍失敗。

我看向晉王,輕聲道:「出不去了。」

晉王神色頹廢,悵然道:「他們畢竟是朕的家人!」

我沒有再說話,代國城破之時,父王是否也為無法保護家人平安而悲痛呢?我已經無法知道。

7

下午,鼓聲號角大作,軒國開始發起攻擊。幾十個雲梯同時從軒國的軍帳中被抬出來。

守城的士兵彎弓搭箭,空中箭矢狂飛,拖著長聲的箭雨如蝗蟲過境般紛紛劃破晴空,向著搬雲梯的敵兵飛去,不斷地有兵士中箭倒地,又不斷地有兵士補上來。

喊聲震天中,「軒」字帥旗下的人指揮若定。

這些雲梯終於架在了南城的城牆上,守城將士們不停地用大石塊往下砸,城中的百姓紛紛前來幫助。

慢慢地,疲憊的士兵動作遲鈍了,有幾個敵兵登上城牆,數名守城士兵持刃蜂擁迎上,將剛剛上來的敵兵斬殺。

一個攻城將領爬上了城牆,身穿銀灰色的鎧甲,頭戴紅櫻盔,手持寶劍。面容看不真切,似乎年紀很輕,瞧他的身影,有些熟悉。我終於意識到,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魔鬼——華軒。同時,他也是我挂念多年的那個人——華行波。

守城的將領上前抵擋,他只一個閃身,將領便身首異處了。然後他如入無人之境般,手起劍落,守城將士紛紛倒下,連同前來幫助守城的普通百姓。鮮血將銀灰色的鎧甲染成血紅,他從屍體上踏過,宛如來自地域的惡魔。不接受投降,不放過百姓,他所到之處,只有死屍一片,觸目驚心的腥風血雨。

天邊殘陽似血,空氣中充斥著刺鼻難聞的味道,城牆之上屍橫遍地,街道上一片狼籍。

我甩起水袖,跳起霓裳舞,紅衣艷麗,水袖婉轉,我身如飛燕。傾舞——舞傾城。

情與仇,兩難斷

悲歡怎清算

緣字訣,何所戀

塵緣枉嗟嘆

家國恨,烽火連

青鋒破雲天

望前路,塵煙漫

紅顏舞傾城

弦月冷,星空遠

一世孰無憾

斂鋒芒,歸田園

鉛華洗無念

山色空,竟已然

暮霞染紅天

問蒼穹,至雲端

英雄一身膽

詞/獨孤一鳴

他登上鼓樓時,鎧甲上的鮮血正在向下滴落,地上留下一灘刺目的血紅。他似乎是怕這身模樣會嚇到我,伸手將鎧甲解下後向我走來。

他伸出手來,喚我一聲:「傾舞……」

我看著他白色中衣上點點血跡,看著我挂念了好多年的這張臉。

凄涼地笑著:「華軒,華行波,華弟……」

他的眼神有些慌亂,有些無措。

我顫抖的手指著他,繼續說著:「華姓,是我母妃的姓氏。你是除我母妃以外。我最最親的人!直到今天,你上城牆的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我的華弟也是華軒。滅我代國,毀我故園,殺我父王,屠我國都的華軒!」

我越說越激動,人也搖搖晃晃有些站不穩,他上前欲扶,我突然掏出腰間的匕首,在他驚愕的眼神中,將匕首直插他的心口,深入至柄。

他吃痛地用手按住心口,望著我的眼神纏綿,眷戀,釋然,一個手用力地伸向我,撫向我的額頭,嘴唇張合間,囈語般地吐出兩個字:「傾舞」。 手無力地落下,身體也緩緩地向後仰去。

他部下跑上來,抱住他的身體,拚命地喊著。

弓箭如蝗蟲般地向我射來,我向後倒去,從鼓樓掉下去,如蝴蝶般,偏偏落下。

—未完待續—

【行雲】

有讀故事APP簽約作者

如風般的水瓶座姑娘

熱愛陽光,綠葉和流水

喜歡在別人的文字里沉迷,在自己的文字里陶醉。

喜愛冷兵器時代的故事,文章以亂世的英雄紅顏,宮廷權術為主。

有讀故事

有你讀,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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