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物象、字象、意象」·解讀屈原序引

淺談「物象、字象、意象」

解讀屈原序引（3）

還有一個層次是意象。意象指意義的形象，或謂化意義為形象。有物出現，便是象，有字的地方也有象，相傳舜禪位給禹之時，與群臣一起高唱《卿雲歌》：「卿雲爛兮，糺縵縵兮，日月光華，旦復旦兮！」這首意象詩，用心意的暗示與象高度的契合。意象作為主觀情意與客觀象體，即心靈與物象有機融匯與統一。

美國意象派作家龐德指出：「意象」即「一種在一剎那間表現出來的理性與感性的集合體」。香港曾經投票確定喜歡的詩歌，李白的《靜夜思》當選第三名：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公元726年，時年26歲的李白，月明星稀的夜晚旅居揚州，皓月當空，思鄉之情油然而生，繼而千古傳誦、中外皆知。上至耄耋老者，下到垂髫孩童都能背誦。「床」「明月」「霜」，「舉頭望」「思故鄉」一系列意象勾繪出特殊的環境氛圍。

排名第二的是杜牧的《清明》：「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清明」「雨紛紛」，「行人」「欲斷魂」，「酒家」「何處有」，「牧童」「杏花村」簡約的文字傳達出千古卓絕的情感信息，如果不是共鳴了人類共同情感，怎會如此一致的眾口一聲？

排第一名的是孟郊的《遊子吟》：「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讓多少兒女牽腸掛肚，情感洶湧情郁於中，若非動了真情豈能千古傳唱透骨透髓？古今中外，無不傳達一種信息：意象乃是詩人作者情郁於中，心靈與物象高度的默契所致。

王弼《易略例·明象篇》：「盡意莫若象，盡象莫若言。言生於象，故可尋言以觀象；象生於意,故可尋象以觀意。意以象盡，象以言著。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意因人不同而變，象因人不同而顯，故意象非同物象之普通可見，而常常顯得獨特非凡。

李白有「白髮三千丈」就是一個典型的意象，杜甫有「天地一沙鷗」，孟浩然有「不才明主棄」，詩人作者本人的境遇心理個性隨之噴薄而出，我們認識到詩人心中痛苦持久的愁恨感覺，詩人漂泊無依的孤寂，布衣詩人的口不擇言。意象不是一般庸才能夠創造的。

岑參描寫西北邊塞的詩：「雪上空留馬行處」餘韻裊裊，「瀚海闌干百丈冰」極富新奇的誇張。但無論怎樣都和詩人境遇有關，與心靈個性密切相連。武侯廟《古柏詩》所謂「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雲來氣接巫峽長，月出寒通雪山白」。沒有獨特境遇是斷然寫不出的，沒有詩人獨特個性氣質斷然不會「黛色參天二千尺」的。

意象，重在達意，追求蘊藉，藏而微露為上，否則變為淺顯；藏之深，則生晦澀，所以後人讀到屈原，不免會焦頭爛額，當然也有大呼過癮的中魔深者，焦頭爛額者自然有他不曾遇到的象阻礙著自己，大呼過癮者，無非深愛文字不瘋不成魔浸淫日久而生情。不管感不感興趣，屈原被演繹為了忠誠於國家的詩人，他的詩作被化為浪漫主義的代表，他所傳達的信息應是他個性心靈的迸發展現，我們沿著屈平的生命軌跡，去看一看他的月落日升吧。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