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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音樂,人的存在還有意義嗎?

瓦格納博物館

沒有音樂,生命是沒有價值的——尼采

一如穆斯林有其心嚮往之的麥加天房克爾白,世界瓦格納音樂之友也有其神縈夢繞的拜羅伊特節慶劇院。它雖非宗教意義上的聖地,但每年也吸引眾多瓦格納迷前來朝拜。

劇院外表樸實無華,與世無爭,風格上絕不像名建築擁有的偉岸氣派或精巧外觀,但內部構築卻卓爾不凡:木質劇場和下沉式樂池創造出美妙絕倫的音響效果,享有舉世無雙之譽;深深的舞台配有齊全的演出設施,能滿足瓦格納音樂劇的特殊需要。

不過,招引樂迷紛至沓來的根本原因,是這棟建築由瓦格納本人親自設計親手奠基。那是1872年5月的一個雨日。達官貴人云集捧場,俊男倩女中有哲人一位,名叫尼采

倏忽一百三十年整。2002年5月的一天,拜羅伊特的天上也是淅淅瀝瀝。我看過節慶劇院,來到瓦格納故居,偶得激光唱片一張,題為《在瓦格納的斯坦威上》,由德國當代著名鋼琴家斯特凡·米基希(Stefan Mickisch)用瓦格納當年的一架斯坦威牌鋼琴演奏。唱片收樂曲十首,五首為瓦格納樂曲,另五首為尼采原作。又是尼采!尼采還是音樂家?消息雖非聳人聽聞,卻也罕為人知。

拜羅伊特劇院

事後翻檢尼采履歷,可見他的確自小頗具音樂天賦

1864年的一份簡歷中他寫道:「由於某種偶然,九歲那年我開始熱衷於音樂。我這個充滿激情的兒童,把連貫的和音音符記錄在紙上,在美妙的鋼琴的伴奏下按譜唱聖經經文。」

1869年,在教授職位的申請書里,他又寫道:「缺少一些外在的偶然性,否則我當時會大膽嘗試,當音樂家。從九歲起我就感到音樂那最強烈的魅力;身處那種還不了解自己才能之局限的幸福狀態中,以為自己所喜歡的一切,都可以得到。我曾留下無數樂譜,取得了比門外漢要多得多的音樂理論知識。只是在我普弗塔生活的最後年代裡,我才以正確的自我認識,放棄了所有藝術家的生活計劃;從此刻起,哲學進入形成的空缺。」

所謂的「普弗塔」年代指他的文科中學時期。「留下無數樂譜」,也非虛言。其中有1861年的四手鋼琴曲《痛苦是大自然的基調》。樂曲名稱已透露這位早熟的青年同叔本華哲學的親和關係。同年,同窗和明友克魯格(Glastav Krug)介紹他第一次認識了瓦格納音樂《特里斯坦和伊索爾德》鋼琴曲片段。這年他十七歲。

1862年,他又同克魯格等幾個朋友一起,建立了一個叫《日耳曼尼亞》的藝術社團,其章程明確規定:「每個人可以自由提供一件音樂作品、一首詩或一篇論文。」可見在這個學生社團中,音樂佔據要津。

1863年,尼采主要熱中於演奏貝多芬、海頓,和舒伯特音樂,寫下樂曲《在一個涼爽的谷底》,頗具自然風味。這年聖誕節,完成小提琴鋼琴合奏曲《一個除夕夜》。

1864年和1865年,他轉而迷戀巴赫、亨德爾、莫扎特、舒伯特和肖邦等人的作品。而他自己大部分的鋼琴曲和為自己詩歌的譜曲也完成於這個年代。此後,瓦格納逐漸成為他音樂生活的中心。

1861年,17歲的尼採為堅信禮拍攝的照片

對瓦格納音樂的徹底皈依發生在1868年10月28日。這天,他仔細聆聽了《特里斯坦》和《工匠歌手》這兩部從劇情到音樂都迥然不同的作品的序曲,抑制不住心頭的激動,提筆給摯友羅德(Erwin Rohde)寫道:

「我的每根血管,每根神經都在震顫。」

這位以後以懷疑一切和棄絕塵世著稱的叛逆性哲學家,就這樣毫無抵抗地臣服於瓦格納那熾熱強烈的音樂藝術,以孤注一擲的姿態愛上了恢弘壯麗的瓦格納音樂,乃至以後在《人啊人》中坦言:

「我思索再三,假如沒有瓦格納的音樂,我也許熬不過我的青年時代。」

對一個人,對一種音樂如此義無返頤地信任和專註,在他生命旅途中別無旁例。等他日後心生叛意,想抽身而出,實已為時太晚。

尼采與瓦格納相識的媒介,也恰恰是他對瓦格納音樂的痴迷,且極富傳奇色彩。

1868年10月,青年尼采由於一次肋骨骨折由炮兵部隊退伍,返回萊比錫,在恩師里契爾(Friedrich Wilhelm Ritschl)門下繼續自己的古典語文學學業。這年11月,瓦格納在慕尼黑吃了巴伐利亞國王的閉門羹,怏怏地轉訪萊比錫,住在姐夫赫爾曼·布洛克豪斯(Hermann Brockhaus)家。

一天,他為主人彈奏自己的得意之作《紐侖堡的工匠歌手》,不料聽眾里有位女客索菲·里契爾。她說自己認識此曲,她丈夫的一個得意門生是瓦格納先生音樂的崇拜者,不久前曾興奮地把此曲彈給她聽。大師異鄉巧遇知音,當即表示願意認識一下這個年輕人。崇拜者非是旁人,正是尼采。原來索菲·里契爾是尼採的師母。

倘若尼采沒有因傷退伍,返回萊比錫,倘若瓦格納沒有在慕尼黑遭冷遇而轉道萊比錫;再倘若尼採的師母不是瓦格納姐姐家的常客,並有幸在不同地點聽到尼采和瓦格納演奏的同一曲目,那麼,尼采和瓦格納,年齡相差三十一歲的哲學家和音樂家,兩人走到一起簡直是天方夜譚。大膽往下推測,倘若尼采無緣結識瓦格納,其受益於瓦格納音樂思想的處女作《悲劇的誕生》也許不會「誕生」,而尼采以後的發展,頗難猜測。

其實,尼采與瓦格納的相遇,對尼采來說,不僅是機緣湊合,簡直有宿命的意味。

幾個月後,1869年2月,尼采即被聘為瑞士巴塞爾大學的教授。而瓦格納那時恰恰住在瑞士盧塞恩近郊的特裡布申。尼采就這樣鬼使神差般地從萊比錫追著瓦格納,來到巴塞爾。從那裡造訪他的音樂偶像瓦格納,可說極其方便。尼采利用了這便利的條件。

1869年5月起至1872年4月瓦格納遷往拜羅伊特之前,在這三年里,尼采頻繁出入瓦格納在特裡布申的別墅,甚至在那裡擁有自己的卧室。兩人漫步湖畔,促膝爐旁,論說音樂,探討哲學,結下忘年之交。執著於音樂和戲劇藝術的瓦格納雖然也喜好叔本華哲學,時而也談論哲學,但從未有當哲人的奢望。尼采則不同。雖然主攻哲學,但時不時地彈琴作曲,並以音樂家自詡。

瓦格納夫婦(1872年)

例如精神崩潰前三年,即1786年,在歐洲學界四處碰壁、頗感岑寂的尼采,把自己的書寄給丹麥的文學評論家勃蘭兌斯,尋求聲援。兩人開始了持續一年多的通信。勃蘭兌斯據此寫下《尼采》傳記一冊,書載尼採給他的十一封信。在其中將近一半、即五封信中,尼采談到自己的音樂創作或音樂才能。

1887年12月2日:

「您是一位音樂家嗎?我的管弦樂合唱曲《讚美生活》正在印行中。我打算以此作為我留給後世的音樂作品,並期待著有一天人們會以這首歌紀念我。」

1888年3月27日:

「我想,我大概更是一位音樂家,而不是一位浪漫主義者。如果沒有音樂,生活對於我就將是一種錯誤。」

1888年5月4日:

「《讚美生活》將在這幾天內踏上通向哥本哈根的旅途。對我們哲學家來說,最大的樂事莫過於被錯認為是藝術家了。而且,由於內行的評價,我可以肯定,《讚美》一作完全適宜於演出和歌唱,其效果也是毋庸置疑的……」

1888年5月23日:

「我也希望萊比錫的出版商E. W. 弗雷采能夠履行他的義務,寄出《讚美》一作。」

1888年9月13日:

「您可能不習慣於從音樂(所有繆斯中最重要的一位)中索取什麼,然而,無論您有怎樣的理由,還是請讀讀這份《音樂家的心理學》吧。畢竟,我在這個領域中是一個行家,而且十分幸運地稟賦著足夠的音樂家的直覺。」

由此可見尼采對音樂的痴述,也可見這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竟敢以「我為什麼這樣聰明」為題作文的尼采,就是在論及自己的音樂才能時,同樣大言不慚。

不過,這只是他的自我評價,別人究竟如何品藻他的音樂作品?

1871年聖誕前夕,正是在頻頻拜訪瓦格納的日子裡,尼采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樂曲《一個除夕夜的餘音》獻給瓦格納夫人柯西瑪。

1871年12月20日,他在給羅德的信中說:

「瓦格納夫人12月25日生日——我把我的《除夕夜》獻給她,很想知道,在那裡會聽到對我音樂作品的何種評價,因為我還從未聞聽過權威的評論。」

尼采贈曲,顯然有一石二鳥之意圖。一則祝壽,二則檢驗自己的音樂水準。

作為家庭密友,尼採收到了慶祝生日的邀請,卻未赴壽宴。許是想以自己的缺席讓別人作更客觀的評判?容或對自己的作品把握不大,臨陣怯場?那是一首鋼琴曲,當時由瓦格納夫人進行了演奏。看來那一晚的情景令人難忘,所以約十六年後瓦格納夫人對此還記憶猶新。

1887年11月,她在給友人莫特爾(Felix Mottl)的信中寫道:

「雅各布·斯托克爾,我當時的僕人在收拾餐桌時站下仔細傾聽,最後終於迴轉身去,說:『我覺得味道不好』(schmeckt mir nicht gut)。我承認,儘管當時與尼採的偉大友誼,我還是笑得無法繼續演奏。」

當時在瓦格納家做客、同瓦格納夫人一起彈奏《除夕鐘聲》的漢斯·里希特(Harls Richter)的描述更加仔細:

「瓦格納不安地坐在一邊,折起他的小帽在曲終前走出……我擔心他要發火。但雅各布的批評使氣氛緩和了些。我看到大師開懷大笑。一年半來同一個人來往,沒想到有這樣的事;現在他暗中跑來,大衣里揣著樂譜。」

對於這個場面,尼采也許一無所知。無論如何,他繼續尋求行家對自己音樂作品的認同。1872年,尼采把自己的《曼弗雷德——沉思曲》寄給著名指揮家和音樂家畢洛夫,懇求指點,信中謙虛地說自己的音樂「靠不住」,甚至「可怕」。顯然同他在其他場合的恣肆張揚判若霄壤。

但是,尼採的自謙並未阻擋畢洛夫給出不留情面的評判。他毫不客氣地質問,這一切是不是開玩笑?是不是對「未來音樂」的一種音樂諷刺?他是否有意嘲弄音符聯繫的所有規則,如同嘲弄正字法?他稱尼採的樂曲是他許久以來見到的「最不令人振奮和最反音樂的東西」,說尼采那音樂的發燒作品在音樂世界裡猶如道德世界中的一次犯罪音樂的繆斯歐忒耳珀遭到了強姦。

他甚至尖刻發問:

「您難道沒有一個更好的殺死我的辦法嗎?」畢洛夫語近刻薄,語句簡直顯示出面對音樂遭受褻瀆的怒髮衝冠。對躊躇滿志的尼采來說,這顯然是當頭一棒。

他沮喪地道歉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音樂如此毫無價值:「您對我幫助很大——這是一種自白,我帶著幾分痛苦作出的自白。」

儘管如此,尼采似乎並未甘心。1874年,他再次把這首樂曲寄給管弦樂隊指揮赫加爾(Friedrich Hegar)過目。赫加爾的回信語句含蓄,幾句恭維話後是:「就音樂思想的構造來說,整體上缺少對某些藝術結構條件的滿足。樂曲給我造成的印象更是一首富有情趣的即興曲,而不是一件深思熟慮的藝術作品。」

在評價尼采音樂作品方面,瓦格納從一開始就態度矜持,顯然是與尼採的特殊關係所致,生怕傷害朋友的一番虔誠。但從以上里希特描述的一幕看,他對尼采音樂最起碼是不以為然。也許是被逼到了牆角,他有一次不得不對尼采這樣說:「就一名教授來說,您的樂曲非常好。」雖無貶抑,但可以讓人咂摸出一番滋味就一名非音樂專業的教授來說不錯,就一名音樂家來說呢?尼采可自視為音樂家!

把尼採的自我稱許比照旁人的評價,其間反差巨大。尼采顯然高估了自家的音樂造詣,幾有「無人賞,自家拍掌,唱得千山響」之嫌。但無可否認,他具有音樂天賦,且樂此不疲,時而能夠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日常體悟,作曲配樂。從以上專家的議論看,他分明缺少系統的作曲訓練,看來也低估了曲式結構的難度,有些勉為其難。

可是才華橫溢,瘋勁十足的尼采不願正視業餘愛好同專業水準之間的差異。這也難怪,既然憑籍自己的藝術天賦,語言修鍊,加上敏銳的目光,作為古典語文學家的他能在哲學界搶灘成功(當然直到今天這還是個可以爭論的問題),為什麼不能依恃同樣的天資和悟性,躋身樂壇、充當大師呢?這可能是尼采一生耿耿於懷、沒有想通的事。

其實,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尼採的音樂天賦雖然沒能讓他成為一名世所公認的音樂家,卻對他的哲學著作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且不說其著述翦最大—第舒同音樂有難解之緣,比如他的發軔之作《悲劇的誕生》,其基調就是,音樂乃悲劇之母;再如《瓦格納與拜羅伊特》、《瓦格納事件》和《尼采反對瓦格納》,主題也均為音樂。而其著作中對音樂藝術的零星議論,更是不勝枚舉。就是其著作那音韻鏗鏘的語言、跳躍式的思維方式、誇張的修飾手段和亢備的激情後面,其實無不讓人感到音樂的衝動。

尼采一生至少留下七十三首樂曲:即使到了1889年,他明顯地出現了精神分裂癥狀以後,語言邏輯逐漸離去,可音樂依舊在場。到了病情全面爆發的1890年,尼采神氣蕭瑟、僅存形骸,但還能在鋼琴上熟練地彈奏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

1889年病中的尼采

比之語言文字,音樂的生命力在他身上更加綿延不絕,悠長堅韌。非於此道浸淫有年者,實難辦到:今天,世人在紀念哲學家尼采時,也逐漸記起音樂家尼采。據說1983年的世界哲學家大會上,已有人演出了他創作的樂曲。大約從1980年起至今,世界各地推出的尼采和包括尼采音樂的唱片,已不下十張。筆者擁有其中一張,是獨具特色的一張。那上面一半是瓦格納音樂,一半是尼采樂曲,並且由拜羅伊特的瓦格納博物館發行。回顧一下尼采對瓦格納的「背叛」,尤其是瓦格納死後多年,他還撰寫《尼采反對瓦格納》,對瓦格納幾有不依不饒的狠勁,更讓人感到拜羅伊特人的寬宏大量。

轉眼又是5月,窗外也是春雨綿綿。一年前購得尼采唱片的情景歷歷在目,禁不住再次靜聽他的音樂。其中《除夕夜草稿》僅二十九秒,《鋼琴曲殘篇》四十七秒,兔起鶻落一陣,即告結束。走的明顯是即興一途。另三首中,《這裡淌過一條小溪》一分四十一秒,《英雄悲訴》一分五十二秒,最長的《殘篇自身》也僅兩分十三秒。總體印象,錯陳雜出,紛紜而至,散而不顯,有片段式風格;且音調奇詭,似與大師們的經典之作不類。

以往讀尼采書,顛來倒去,總覺得論據邏輯的鋪陳,風格語言的營造,全不像哲學。今日重聽他這五首都出自1862年、即他十八歲時創作的樂曲,驀然有所感悟。難道尼採在以他的作曲方式著文?倘或不謬.或許進一步理解尼采,得從源頭開始,研讀他的音樂?觀其一生髮展,尼采畢竟以音樂肇端,以音樂收尾。沒有音樂,何來尼采?

本文原載於《文景雜誌》,2003年8月

《弗里德里希·尼采》(蒙克,1906年)

小檔案

姓名: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出生:1844年10月15日(普魯士洛肯)

逝世:1900年8月25日(德國魏瑪)

學派/流派:歐陸哲學、魏瑪古典主義、心理分析、後結構主義、後現代主義

主要領域:倫理學、美學、價值理論、心理學

著名思想:上帝已死、永恆輪迴、權力意志、精神三變、超人說、主人-奴隸道德說、酒神-日神精神、觀點論

受影響於:赫拉克利特、斯賓諾莎、海涅、席勒、愛默生、叔本華、哥德、華格納、陀思妥耶夫斯基

施影響於:德里達、薩特、佛洛伊德、榮格、海德格爾、福柯、巴塔耶、加繆、德勒茲、雅斯培、蘭德、里爾克、赫塞、紀德、施特勞斯

從1854年起,尼采開始嘗試作曲,當時正處於德國浪漫派的中心時期。就音樂精神的本質來說,尼采顯示出了真實的西方的內在精神的複雜性。

各時期音樂作品如下(可能有缺失):

彌撒曲(1860年以前)

聖誕節管風琴作品(ein Weihnachts-O4r. 1860/61)

鋼琴交響詩(die sinf.Dichtung f. Kl.Ermanarich, 1862)

鋼琴與小提琴(奏鳴曲)室內樂(Eine Sylvesternacht f.V.u.Kl., 1863)

十七首歌曲(Lieder)(1864)

三首合唱(Chorlieder/Kyrie, Herbstlich sonnige Tage, Marschlied, 1866-1870)

讚美詩(Hymnus an die Freundschaf Hymnus an das Leben)

Manfred-Meditation u.Monodie à deux f. Kl.(187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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