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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媽100天!賀子麻麻曰

這不是一篇技術貼,也不屬於新手媽媽攻略文,更湊不齊一鍋熬雞湯的料,它只是賀子當上媽媽之後的一篇碎碎念。

寶寶在2017年11月10日凌晨降世,歷經12個半小時的自然分娩過程,誕下一枚小公主。無所期求,只願她人生之路自由自在,單純快樂,故為她取單名一個「一」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一」既是漢字中最簡單的一個字,卻也是萬物之源,所謂大道至簡,取此「一」足以。

發這條盆友圈時就在計劃此文,想著一周之內應該可以完成,然而,打怪升級100天後的我,只笑當時太天真。一朝踏上育娃之路,才理解時間被碎片化的真正含義,於是一拖就從滿月拖到百天了。此刻,趁著娃酣睡的一塊「時間碎片」里,趕緊打開閑置在牆角蒙塵已久的電腦開始碼字,接觸鍵盤的瞬間,竟有種從夢裡醒來的感覺!

說實話,直到最後被推進產房時,我都還自認為對寶寶的到來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誰叫我早婚晚育,盆友圈裡早已兒女成雙,自然構成了一個成熟的育娃社群,加上本人也算得上是個愛學習的准媽媽,在大量閱讀積累理論的同時,也保持著與媽媽親友團們的高頻次對話,再加上孕婦學校,線上課程,一對一專業諮詢,樣樣不落以積攢經驗值,為了體驗水中分娩我甚至把長沙的各類醫院婦產科都打聽了一個遍……所以臨到生產前幾天我都有點自信心爆棚了,想著我才不會像其他新手媽媽那樣手忙腳亂、焦頭爛額呢,打了這麼久的基礎,應該可以悠然從容的應對一切了,為此還專門給自己制定了一份分娩計劃書

然而,後面發生的一切讓我再次為自己當時的天真表示遺憾,我就此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出乎意料

首先,我的預產期推遲了。這本也算不了啥,推遲4天的時候我還專門寫了篇文章描述自己在愉快等待寶寶的良好狀態(約好一個日子迎你到世間 賀子麻麻)。但推遲到第10天的時候,家裡人就都綳不住了,連床位緊張的醫院都開始每天一個電話催我去住院,但我還是想給寶寶一點時間,讓TA有機會自主啟動分娩過程。

一旦住院就意味著人工催產,這樣寶寶和我都失去了靠自身的生命動力把TA帶到世間的機會,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生命共振。我的檢查一直都無異常,我也能通過生命聯結感受到寶寶安好,所以我覺得沒有什麼理由就這樣放棄自然分娩的可能性,於是我悲壯的先是簽了拒絕住院的同意書,之後又簽了暫不接受人工催產的免責聲明,而寶寶就在我頂著巨大壓力爭取到的時間裡來了,超過預產期12天,如約與我相見。

當然,生產的過程並不輕鬆。在陣痛的12個小時里,我真的有那麼一瞬間閃過要不要打無痛的念頭,每過一個小時,每開一指,陣痛便跟著提升一個檔位,有幾次都感覺緊靠意志力已難以支撐,但我終究還是放棄了硬膜外麻醉。因為我能感覺到寶寶在跟我一起努力,我不想因為無法預料後果的醫療干預妨礙寶寶自己的生命搏動。而我的實踐證明,在能夠選擇自然分娩的條件下,即便是十幾個小時的宮縮陣痛,也是能通過一定方法積極應對的。

我很慶幸自己提前請了一位專業的陪產導樂。她和我的老公全程陪伴著我,在每一次鎮痛來臨的時候帶著我調整呼吸,調整用力的方式,通過音樂、撫觸幫我放鬆,我甚至自帶了一個巨大的分娩球,變換各種讓自己舒適的體位以減緩疼痛,幫助自己度過陣痛的12個小時。畢竟在自然分娩中,孕媽媽分泌的催產素自帶天然鎮痛效果,且宮縮是循序漸進的,只要不過於慌張自亂陣腳,一般都有喘息的機會以應對逐級增加的疼痛,而人工注射的催產素並不具備鎮痛功能,還會讓宮縮來得更突然和猛烈,確實更讓人難以忍受,所以很多准媽媽最終打了無痛多是在這種情況下的無奈選擇。

可惜,這些並不為大多數准媽媽所了解,我也差點成為這個大多數之一。記得當時看完《溫柔分娩》寫過一段讀後感:

「作為女性,不僅僅應該擁有選擇生或不生的權利,更應擁有的是掌控自己的身體以何種方式被對待的權利。在分娩被過度醫療化的今天,我們往往在無意識中將這項權利讓渡給了醫院權威,同時也放棄了主動了解自己身體及其真實需求的機會,放棄了主導自己分娩過程的自由。當你真正開始學習和了解這份自由到底意味著什麼的時候,你也許會開始擁有一種全新的權利視角。」

而我的親身經歷充分證明了這個判斷,在我拒絕入院拒絕接受催產的時候,周圍的各種反對聲音和壓力幾乎把自己壓垮,我要在堅持給予寶寶信任的同時去消解周邊的壓力,就好像我是唯一那個為了追求自然分娩而不顧寶寶生命安危的人!( 我可是寶寶的親媽啊!)而後面的育娃過程更是讓我深刻感覺到,對於一個新手媽媽而言,更難的其實不是育娃本身,而是在這個過程中如何抵禦周邊紛擾嘈雜的意見和壓力,建立自己作為一個媽媽的自信。

所以,育娃於我而言其實是一次機會,一次讓我重新獲得掌控自己身體權利的機會,一次讓我重新建立自信的機會。

不過,我還是過於樂觀的估計了形勢。即便撐過了十指全開的十幾個小時,即便在進產房後半小時便順利誕下了寶寶,但凡事總有個意外,到此刻,真正意料之外的事情才一一到來。

首先萬萬沒想到的是,伴隨著寶寶第一聲啼哭的,是助產士一句輕描淡寫的「你產後大出血了」,接著就是因為手術縫合讓寶寶在離自己幾米開外的硬板台上獨自躺了一個半小時,而錯過了第一時間與媽媽的肌膚接觸,更讓自己沒料到的是,寶寶當天晚上竟被診斷出感染了肺炎,送進恆溫箱後開始了七天的母嬰分離。

由於之前我把過多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分娩上,又把寶寶出來之後的母乳餵養想得過於順利,以為只要第一時間與寶寶肌膚接觸、讓她吸吮母乳就萬事大吉,寶寶能吸到寶貴的初乳,乳汁也會自然而然源源不斷的為寶寶提供生長所需的一切營養。因此除了「三早一晚」幾個主要原則幾乎未儲備任何關於漲奶背奶相關的常識,誰能想到寶寶第一個白天的持續吸吮就把乳頭吸破了,而到第一個晚上她又被隔離,於是自己奶脹了一夜而未做任何處理,既不知道需要手擠奶排掉漲起來的乳汁,對拔奶器的使用也幾乎一無所知,直到兩個乳房脹得跟鐵球似的難受,我才意識到事情大條了。

接著就是一條充滿血淚的母乳餵養之路。乳頭吸破、水腫,拔奶拔出含血乳汁,寶寶銜接姿勢不正確、壓扁乳頭,硬塊、堵奶這些一個接一個的到來,當然,我知道這些大多數媽媽都或多或少的經歷過,只是大家可有集中在一起經歷的么?尤其是不到三個月時間裡堵奶十多次,更讓我難以理解的是,我這樣一個三十多年都不曾胖過的人,之所以堵奶居然是因為體內無法代謝的脂肪顆粒!

當我第一次看到醫生用銀針把一顆肉眼可見的脂肪粒從乳頭裡挑出來時,真的萬分驚訝,這就是母乳餵養界傳說中的「小白點」,而它從此就像夢魘一般纏著我不放,隔三差五我就要因此跟醫生見一面,有時候因為脂肪粒多,他們甚至需要戴上透明面罩以防乳汁噴涌時被小白點「爆頭」。

禍兮福兮,這個問題比較積極的一面,則是讓我看到了自己的乳汁像噴泉一樣噴洒的壯觀場景——有一次甚至被醫生讓助理拍視頻給錄了下來,被收進她的案例素材庫——這樣慘痛的堵奶經歷反而增加了我堅持純母乳餵養的信心,因為每次在醫院處理過程中被自己的乳汁噴得滿頭滿臉時,就忍不住「哀怨」一番:都這樣了你們居然還在擔心我奶水不足的問題!

親身經歷真的讓我感覺到,傳統社會對新手媽媽能否靠自己餵飽孩子這件事,似乎普遍都抱著不大信任的態度,這其實無形中打擊著每一個想要堅持母乳餵養的媽媽的信心,尤其是我這種開頭開得不太順利的媽媽。

因為在這之前,寶寶滿月體檢時體重增加不到1斤,加上那段時間寶寶一天要喂個十幾次、還有些哭鬧,醫生僅憑這些就判定我餵養不足、並不假思索的要求我添加奶粉,於是我身邊幾乎所有人臉上都寫著五個大字「你奶水不夠」,無一不希望我給寶寶餵奶粉。可是,我真的不願意相信:一個身體機能正常的哺乳動物會沒有足夠的奶水餵養自己的孩子!那麼,在沒有奶粉的年代,我們人類是靠什麼保證物種延續呢?於是再一次,被家人指責走極端的我、頂著「是我讓寶寶吃不飽」的巨大壓力和負疚感繼續堅持純母乳餵養。

而今寶寶100天,超過12斤,身體和精神狀況都很好,雖然乳房並不是時時保持充盈漲奶的狀態,但我能感覺到寶寶每一頓都能吃飽,奶水充足(補充一個小常識:漲奶其實並不是必須的,乳房軟硬程度也絕不是判斷奶水量是否充足的標準——我知道不少三大姑八大姨依然保持著捏一把媽媽乳房以判斷奶量的習慣)。我不禁想,如果當時我放棄了,寶寶可能會越來越依賴奶粉,而相對應的,寶寶越少吸吮母乳、媽媽的產奶量自然也會跟著降低,那今天我很可能跟身邊遇到的很多媽媽一樣,就真的沒有足夠的奶水餵養寶寶了。

育娃之路千萬條,我不知道其他媽媽是否都走上了康庄大道,也許真是「順利的路總是一樣的,不順的路才各有各的不順」。但經歷這100天後我最重要的收穫也是必須要與每一個新手媽媽分享的是:不論我們多麼缺乏帶娃的經驗,我們都比身邊任何一個人更擁有照顧你自己寶寶的天賦和能力,所以建立做母親的自信是所有事情開始的第一步,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步。

不論外界給自己多少壓力,不論身邊有多少意見和建議,沒有誰比你更清楚你自己和你的寶寶的真實需要。只有你自己,才有資格決定你以何種方式把寶寶帶到這個世間;只有你自己,才有資格決定在分娩中你的身體要以何種方式被對待;也只有你自己,才有資格選擇以何種方式餵養寶寶。只要你願意,這些事情的決定權都可以也應該抓在自己手裡,這既是權利,更是責任,是我們自己為了讓寶寶能被更好對待而擁有的職責。

育娃的方法千千萬,而我感覺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原則就三個字:憑直覺要相信我們與寶寶心脈相連,血脈相通,只有我們自己,才能第一時間精準的感受到寶寶到底需要什麼,我應該怎麼做。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對自己的身體、對寶寶都保持高度敏感的基礎上,觀察TA,觀察自己與TA的互動過程,讓彼此之間的聯結在這種深度互動中一天天加固。這就是最好的育兒方式。

所以我終於相信:

育娃,是一個自我療愈的過程。它讓我在這個過程中學會全然的信任自己,並真正擁有堅持自我的勇氣,這是對過去歲月中那個不曾被自己所接納的小我的一次徹底治癒。

育娃,同時也是一次重獲新生的機會。它讓我有機會與另一個全新的生命建立最深層次的鏈接,讓我有機會在與這個新生命的互融與共振之中,重新認知自我,探索人生,並開啟一段全新的生命歷程。過去三十年想做而未做之事,未來三十年都可以嘗試,且是在與自己創造的新生命的相互交融之中,嘗試與體驗。

說到底,育娃,就是一場自我救贖。寶寶於我而言,不是天使,而是上帝,她讓我重新遇見自己,重新塑造自己,在挑戰與突破自己邊界的過程中,獲得自我的救贖。

PS:最後,要特別感謝我的家人,雖是壓力源,也是動力源,在這個過程中給了我無盡的關愛與照顧,所以必須補充說明下,所有這些碎碎念僅是表達我關於生娃育娃的觀點,而並非責怪與抱怨。同時,還要感謝盆友圈圈裡被我不定時反覆騷擾的各位閨蜜媽媽們,為我提供了極其珍貴的實戰經驗;還有給我提供了專業支持的導樂和母乳指導們,你們的支持給了我科學的育兒方法和莫大的精神鼓勵,在此一一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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