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大廈你在哪裡

我想要，寫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暗戀。

你可能已經看過好多好多個暗戀的故事了，你可能自己已經經歷過這樣的暗戀了，你可能早就過了暗戀的年紀了。

又或者，你已經有了身邊那個人，早已不需要暗戀了。

我記得孫怡在《十五年等待候鳥》裡面有一句話，具體是什麼我忘了，大意是，暗戀這種東西，只要還有心，就不會曲終人散。

黎璃和裴尚軒是八年的朋友，一起經歷過太多事情，彼此過過最艱難的時刻。而黎璃暗戀裴尚軒的那些時刻，她經歷的那些心酸或者甜蜜，後來總算是有了結果。

而我曾經經歷的那一場暗戀，只能說是，空白。就像一個人的獨舞，無力地等待沒有結果的結果，卻始終，始終都沒有勇氣說出口。

還偏偏就，有心，沒法曲終人散。

那個男孩，就叫他Z吧。

我和Z是兩個素不相識的人。沒有朋友作為基礎，不是朋友關係可以打鬧逗樂。一切都源於一個眼神。我不清楚是不是女孩子都會有這樣的感覺，當一個人頻頻轉頭朝你看，並且他是你曾經就注意過的男生，是你的理想型的時候，你會不會浮想聯翩。

反正我當時，的確這樣想了。

白色校服，黑框眼鏡，迷彩書包，以及有些靦腆的笑容。男生很高，那天是星期六中午，我被基友拉去了砂鍋的隊伍，一抬眼就看見了他。

嗯，真好看。真巧呢。

然後原本並不以為意的我就這樣在一次次以為是在看我的眼神中，心潮澎湃。

會不會有那樣一種可能？

那天後來的那一整個月，是九月，剛開學，正是短袖校服加黑長褲依然很熱的季節。Z不愛穿校服，有時候傍晚洗了澡就套了一件T恤和籃球褲就出來了。那一個月我們頻頻在傍晚，在下午去教室時遇到。我們的教學樓是一個天井，我在一樓，他在四樓。正處於高三的他們下課喜歡出教室，一群人趴在欄杆上說笑。我坐在一樓的長椅上正聊著天，一抬頭突然看見他正在往下看。

一個激靈，然後一陣狂喜。

這樣的狂喜在那個九月有過很多次，去吃砂鍋前在天井下面突然向上看看見他在上面，砂鍋快要吃完的時候他們下課了，他和幾個人衝過來排隊時的對視，又或者是一次腦熱爬上四樓，穿過他在的走廊，第一次小心翼翼地看他，走幾步回過頭，發現Z朝我這個方向，望得出神。

太多的瞬間，讓我沒法不信這不是真的。

然而事實告訴我們，這種東西，女孩子想想就好。

國慶是高三里為數不多的假期。放假前一個晚上我給媽媽打電話，跑到能看見Z的宿舍的走廊，看見Z也正在陽台打電話。我不自覺地就把和媽媽的對話延得好長好長，直到看到Z回了宿舍。

當時我滿懷期待，放假他會不會來加我？會不會打聽我？

十月一號過去了，二號過去了。我愈加著急，因為他們四號就要回校了。

十月三號，通過和一個學長交換條件，我知道了他的大名。

我想著先加吧，先加吧……不管那麼多了。

沒有任何緣由的加好友是最尷尬的。尷尬地找話題，說了一堆都覺得他沒什麼回的必要了。

事實上的確如此。

「好氣哦XXX去打籃球好多人去看了XXX你認識吧我們班同學哈哈哈」

「。。」

只是因為你喜歡打籃球啊，只是XXX是你認識的人啊。

最後他說了一句最長的話。「我要去寫作業了。」

「好的好的拜拜！」

按完發送鍵後我無比喪氣。真的只是這樣了嗎，我那一整個月的悸動欣喜就這樣了嗎。

怎麼能這樣呢。那些眼神，都不是真的。

過了許久，我在鍵盤上打下四個字，很慢很慢。

「高考加油。」

「嗯嗯。」

沒了吧。我煩躁地把手機扔在一邊，當初的無比期待變成這樣。

原來你從來沒注意到有這麼個學妹，原來你根本沒有那些和我一樣的感覺。

那那些偶遇呢，那些眼神呢。

後來的後來，半個學期過去，一個學期過去，我能做的，只是在再次相遇是悄悄地看，哪怕之前讓我滿心歡喜的眼神現在也早就不復存在。

他們的高三過去一半了。我就要看不見他了。

這種感覺在下學期時尤其強烈。

高考前最後一周，廣播站的點歌台每一天都是學弟學妹或者高三狗本人點給高三的同學，祝他們高考順利。甚至別出心裁地進行詩朗誦。

那就，點首歌給他吧。悄悄地。

那周的周四下午，我趴在欄杆上，靜靜等著點歌的到來。

「接下來這首《Secrets》，來著一位匿名聽眾點給高三四班的Z，並對他說…」

以後也只能在光榮榜上看見你的名字了，我曾經的男神，高考一定一定要加油。

播音員念完，Z從宿舍樓大門裡走出來，打算去教室。步履匆匆，絲毫沒有半點聽到點歌的跡象。

我走回宿舍。算了，總該是這樣的。

總該是沒有結果的。

高考結束了。

六月底某天的晚飯，我一個人坐在食堂里正吃著飯，我是高一同班同學W突然坐了過來。我朝她笑笑，繼續吃我的飯。

W是那種很有古典美的女生，眼睛大大的，笑起來就彎彎的，讓人看了都難免心動。值得一提的是，前段時間我和一個較好的同學走在一起時，她說過W有一個新男神。

名字叫……叫吳什麼……

我說，是Z吧。

啊對對對！聽說人長得挺帥學習又很好，前段時間還拿了獎學金呢……人也挺隨和的……

我沒有說話。想來也是，Z那麼閃耀的一個人，難免有很多迷妹。

我看著W，「聽說你的男神是……Z？」

W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

「聽L講的。」

「你也喜歡他？」

我頓了一下，點點頭。

「他高考好像考了不錯，五百七十多。」

「是嗎……那很不錯啊。」

我低頭扒飯，終是沒有止住我的好奇心，「那你認識他嗎？」

「嗯，認識啊。」

我做出驚訝狀，「哇哦……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W一歪頭，「就……經常遇到，然後就認識啦！」

我愣住了。Z原來並不是那種目不斜視的人啊。

「那你們經常講話嗎？」

「有一次我跑到四樓去了。」

「然後呢？」

「然後，就表白啦！」

W的坦誠和膽大讓我無比震驚。當我還只能跟在他後面默默地看或者緊緊盯著屏幕觀察有沒有好友消息，這樣一個美女，直接就上了四樓天台去表白了。

「那他怎麼說？」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我愣了足足有十秒鐘。原來啊，Z也是會搞曖昧的。

走出食堂，和W揮手作別，我嘆了口氣。

你好看，你有資本，你當然有資本。只有我只能默默去加他，然後抹掉所有與之有關的幻想。只有我只能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給他點歌，願他高考加油。

這都些什麼事。

很快填報志願結束了，學校名單出來了。我反覆上下劃著手機屏幕，緊張得心就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Z，廈門大學。」

算了吧，沒有希望的。

我一直記得老師曾經跟我們說過文科班沒有前五進不了廈大。我看著自己反覆在二三十名徘徊的成績，幾近絕望。

QQ空間有個玩意兒叫秘密。我一字一字打進去，「你在廈大啊，真遙遠。我怎麼追也追不上的距離。祝你快樂，一直都快樂。」

很快下面就有了回復。

「他在廈大，那你在哪？」

這位不知名好友真是一針見血啊。我一愣。

是啊，我在哪。

是高三狗在教室里刷題嗎，還是一年後坐在不知名大學裡看著一年前的秘密黯然失笑？

再怎麼樣也沒法再以學妹的名義在學校見到你。

我點開那個熟悉的對話框，「學長你好啊。」

「？」

「學長我在高考前給你點過歌有聽到嗎？」

「什麼時候，沒聽到。」

「你點了什麼？」

「Secrets.重點不是歌名啦，是那些話。」

「哦。」

「學長沒有聽到我說了什麼吧？」

「沒有。」

我深吸一口氣。那就不需要說了。什麼都不需要。

「那就算了。」

我不知道Z是否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

「嗯嗯。」

一瞬間心跌到了谷底。那些我曾經反覆幻想的，反覆欣喜的，一次次仰頭看樓上的瞬間，全都化成泡影了。

這下才是全部結束了。我從來沒有說出口的話，全部都結束了。

他在廈大，那你在哪。我想這就是這個暗戀故事的結局了吧。我非常喜歡的《暗戀?橘生淮南》裡面講的，同樣是暗戀的故事。但女主有能力，能夠和男主肩並肩。

所幸的是Z並沒有刪除好友。今年的瓦倫丁節，他曬出了一張他和女友的合照。

我看著照片里登對的兩個人，失笑。

今天是二月二十一號。距離高考107天。

我很快也要面臨我自己的高考了。

暗戀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心理鬥爭吧。有些可笑的是自己心裡想了這麼多，Z卻從來不知道。

他一直在他的世界裡閃耀著，我們不了解他，只能是觀賞者。

願自己高考加油。

願，萬事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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