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群妖》之西梁女兒國

最新 02-23

曾經不是有人說過將《西遊記》倒過來讀才是人生嗎？

其實只要細讀《西遊記》原著小說，就能從字裡行間發現人生。

今年春節期間，新電影《女兒國》上映正熱，借著這股熱潮，我們今天就來說說唐僧取經路過女兒國發生的故事。

《西遊記》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三回，分別是三個獨立的故事，也是西行路上經歷的九九八十一難中的三個困難，五十三回講的是子母河邊唐僧和八戒誤飲河水，懷了鬼胎；五十四回是女兒國國王要招唐僧入贅做國王，被悟空用計謀脫身；五十五回講的是琵琶洞蠍子精掠走唐僧，非要和唐僧上床，最後經菩薩指點，請出昴日星官才得以脫身。

仔細閱讀後作者發現，這三回書的故事內容，都是發生在一個叫西梁的地方。如果腦洞大開，把這三回內容糅合串聯，當做一個故事看，就會發現驚人的秘密……

原著中故事的順序是師徒五人（別忘了小白龍）剛坐船進入西梁女兒國地界，唐僧和八戒就誤喝子母河水懷孕了，這回的題目是「禪主吞餐懷鬼孕，黃婆運水解邪胎。」點明是懷了鬼胎，此中有邪氣。

理所當然，懷了鬼胎就要打掉，要不一個和尚家挺著大肚子咋去西天取經呢？

打這鬼胎容易嗎？很容易，要知道天下事相生相剋，有陰必有陽，這子母河附近就有一座解陽山，山上有個破兒洞，洞中有眼落胎泉，但凡喝子母河水懷孕的，只要喝一口「落胎泉」的水就可以化解胎氣。

這泉水如此神奇，難免有人從中看出商機，壟斷這門生意。果然，就有一個道士不知啥背景來到這裡，也不經地方老百姓投票選舉同意，就私自把守著泉水不讓群眾使用，如果要用，必須要「花紅表禮，羊酒果盤，志誠奉獻，」這不明擺著是吃拿卡要，還要求送禮的人態度要畢恭畢敬，搞得當地老百姓不敢隨便懷孕。

最後經悟空打探，方知道這把守泉水的人不是別人，他是牛魔王的弟弟，紅孩兒的叔叔——如意真仙。別說，這弟兄兩個還真是一脈相承，那個哥哥守著火焰山賣扇子，這個弟弟守著落胎泉收水費，弟兄兩個都是靠掠奪大自然吃現成飯的，落胎泉的廣告語可能是這樣的——「我們不生產水，我們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

說起來，他們家和孫悟空是世仇。

如此一來，這鬼胎就不太好打了。再說，男人會懷孕嗎？答案很明顯，不會。那麼問題來了，師徒五人包含一匹馬，為什麼偏偏懷鬼胎的是師傅和貪財好色懶惰好吃的豬八戒呢？還是向佛之心不夠堅定啊！

話說師徒五人經歷懷孕風波後剛進入女兒國城內，立馬就引起了圍觀，一街兩行的婦女都開始鼓掌歡笑，大叫：「人種來了，人種來了！」大家看到這裡，可以腦補一下畫面，是不是有種麗春院的即視感。

那女兒國王在皇宮內更是聽到東土大唐御弟來了，還沒來得及見人，也不管高矮胖瘦，就說什麼「以一國之富，願招御弟為王，我願為後，與他陰陽配合，生子生孫，永傳帝業」。

等到移駕出皇城，到迎陽驛招待所看到唐僧「風姿英偉，相貌軒昂，齒白如銀砌，唇紅口四方時，不覺淫情汲汲，愛欲恣恣，」立馬激動的呼道（大聲叫）：「大唐御弟，還不來占鳳乘鸞也？」這西梁女國民風還是很奔放的，國王在大街上就趕高呼：「來呀！快活呀！」

唐僧遇到這麼熱情如火的絕色美女是啥狀態呢？「三藏聞言，耳紅面赤，羞答答不敢抬頭。」別以為西域番邦的人都是醜陋不堪的，八戒看到女王時是這樣描述的「口嘴流涎，心頭撞鹿，一時間骨軟筋麻。」被女王的美貌驚呆了，說明這國王確實很漂亮。

悟空是過來人，知道這情關最難過，只是他開始摸不透唐僧的心情，在女兒國太師來驛站提親時就試探著對唐僧道：「依老孫說，你在這裡也好。自古道：千里姻緣一線牽哩，哪裡再有這般相應處？」這個國家，包括這一國美女盡歸所有，這好事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當時唐僧回答：「徒弟，我們在這裡貪圖富貴，誰卻去西天取經？那不望壞我大唐帝主也？」請注意唐僧這句話的表達方法，言下之意是咱們留到這裡，那取經的工作咋辦？老闆那裡咋交代呢？他在這裡第一反應不是什麼出家人有戒律清規什麼的。

悟空可不管唐僧說的這些，他心裡也琢磨不透師傅的心思，就自作主張應承了這門親事。等到太師回去復命，唐僧一把扯住悟空，罵道：「你這猴頭，弄殺我也！怎麼說出這般話來，叫我在此招婚，你們西天拜佛，我就死也不敢如此。」

悟空看到唐僧意志堅決之後，才說出了自己的「假親脫網」之計——讓唐僧假裝答應留下來成親，倒換關文之後，以出城送徒弟的名義來到城外，自己使個定身法，讓女兒國君臣皆不能動，他們順大路西行，一晝夜之後，念個咒，還教女兒國君臣蘇醒回城。

他們師徒主意拿定只待見機行事。那邊女王聽說御弟哥哥答應了這門親事，就立即擺駕驛站親自來接自己的白馬王子來了。

女王看到唐僧羞答答不敢抬頭看自己，就主動走近前來，一把扯住唐僧，俏語嬌聲道：「御弟哥哥，請上車，我們同回金鑾殿，匹配夫妻去吧？」

唐僧在悟空的安排下乘坐鑾駕和女王一起回到皇宮，那裡早已安排好宴席，分為葷素兩份菜單，讓唐僧師徒選擇，唐僧當然選擇了素食，具體吃的都有哪些菜品呢？玉屑米飯、蒸餅、糖糕、蘑菇、香蕈（xun)、筍芽、木耳、黃花菜、石花菜、紫菜、蔓菁、芋頭、蘿菔（蘿蔔）、山藥、黃精，但是又提出可以喝點素酒。我看西遊記，一直不知道素酒是啥？估計是葡萄酒之類的果酒吧，在女兒國師徒們喝的素酒不下八種，光杯子就有鸚鵡杯、鸕鶿杯、金叵羅、銀鑿落、玻璃盞、水晶盆、蓬萊碗、琥珀鍾，玉液瓊漿，大家喝的痛快。

唐僧師徒開懷暢飲之後，唐僧讓徒弟們拿出通關文牒，讓女王蓋印畫押。這裡有個小細節，當女王籤押的時候，發現通關文牒上只有唐僧的俗姓法名陳玄奘，卻沒有悟空、八戒、沙僧的名字，問明原因，得知師兄弟三人是唐僧在途中收的，就在通關文牒上添加了「孫悟空、豬悟能、沙悟凈」，算是代表國家行政機關承認了師兄弟三人的公務員編製。

辦好了通關手續，女王分別拿出金銀和綾羅相送，大家拒不接受，就吩咐取御米三升，這個八戒一聽，立即就接過來，放在包袱之間。悟空打趣道：「兄弟，行李見今沉重，且倒有力氣挑米？」這場「假親脫網」大戲整個過程都是氣氛很融洽很順利的，讓悟空都放鬆了警惕。

酒足飯飽後終於到了收尾階段了。可是天下有白吃的飯局嗎？我認為沒有。

鑾駕儀仗，滿朝文武，全城百姓都趕來相送，場面那是相當熱鬧。到西關之外，悟空、八戒、沙僧回頭對著龍車厲聲高叫：「那女王不必遠送，我等就此拜別。」長老慢下龍車，對女王拱手道：「陛下請回，讓貧僧取經去也？」

女王聽後，大驚失色，這不明擺著放鴿子嗎？就拉住唐僧，說：「喜宴都吃過了，如何又變卦？」

八戒聽說，發起瘋來，扭臉癟嘴的叫嚷：「我們和尚家和你這粉骷髏作甚夫妻！放我師傅走路！」吃酒是八戒首先提出來的，也就他吃的多了，如今看到女王以吃為要挾，難免被激怒了。

文章中這裡有兩個關鍵點，一個是粉骷髏，這個稍後再說。另一個是那女王看八戒撒潑，唬的魂飛魄散，跌進車裡。一個國王，母儀天下，難道會因為一隻豬發怒而嚇得魂不守舍嗎？大家別忘了，西梁女兒國並不是沒有男人，也不是沒有妖怪，那個守著「落胎泉」的道士不就是一頭成精的公牛嗎？牛魔王的弟弟在這裡尚且不過是個人流門診所的小所長，難保各路大咖里沒有更厲害的人物。

人家甘願捨棄王位俯身為王后，圖的並不完全因為唐僧是男人，人家圖的是唐僧的御弟身份。吃吃喝喝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四個小和尚就想把一個堂堂國王玩弄於股掌之間？可能嗎？不符合常理啊！

卻說這時，沙僧把師傅扶上馬，正準備開溜，只見路旁閃過一個女子，喝道：「唐御弟，哪裡走？和我耍風月去來！」「嗚」的一聲，把唐僧攝將去，無影無蹤不見了。

書里明寫的是女王自覺慚愧，一齊回國不題，只不過剛才路旁閃過的那個女子那一聲「唐御弟」感覺耳熟，似曾相識！

悟空們找尋師傅，來到了毒敵山琵琶洞。這裡駐守著一個蠍子精，她一心想著和唐僧睡覺，功夫又出奇的高深，就連悟空也打不過她，她不但把悟空的頭、八戒的嘴給蜇傷了，她以前還用毒刺蜇過如來佛的手指頭呢？最後還是觀音出面，指導悟空去請來昴日星官，「咯咯咯」叫了兩聲，就把這隻蠍子嚇死了。

書上這一回描述的彷彿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打怪故事，但是不凡之處在於這個故事發生在女兒國地界上，這妖怪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假親脫網」計演到最後翻臉的關鍵時刻出來，掠走了唐僧。女王對妖精的出現沒表現出一丁點的反應，書中一個字都沒有提，不是很奇怪嗎？

琵琶洞里蠍子精一開口就是：「御弟寬心，我這裡雖不是西梁女國的宮殿，不比富貴奢華，其實卻也清閑自在，正好念佛看經。」女妖開口就稱呼唐僧「御弟」，而且介紹說這裡不是西梁女國的宮殿，稍微簡陋了一點，但是很清閑。這口吻像極了女王帶著自己心儀的御弟哥哥單獨來到了一個鄉間小別墅的情景。

並且拿出一葷一素兩個包子來撩逗唐僧，問唐僧吃葷的還是吃素的。唐僧說：「貧僧吃素。」那怪將那個素包子掰開，遞一半給唐僧，唐僧拿起剩下那個肉包子整個遞給女怪。女怪笑著說：「御弟，你怎不掰開給我？」唐僧合掌說：「我出家人，不敢破葷。」這裡有暗喻，如果唐僧也學著女妖把肉包子掰開，就說明同意了女妖的合歡要求，所以他不但遞給女妖一個完整的包子，而且說出了不敢破葷也就是不能破色戒的堅定意志。

女怪繼續撩逗說：「你說你是出家人不敢破葷，怎麼前天在子母河邊懷了孕，剛才又吃了我的一半素包子？」唐僧說出一句名言「水高船去急，沙陷馬行遲。」意思是說這都是被形式逼的，我要不接你的包子，把你激怒了，你把我殺了咋辦呢？

作者為了提醒這段對話暗含的深刻隱喻，怕大家看不懂，就接著描述「行者在格子眼聽著兩個言語相攀，恐怕師父亂了真性，忍不住，現了本相，摯鐵棒喝道：「孽畜無禮！」兩人打出洞外，八戒過來參戰，打鬥中，那怪道：「孫悟空，你好不識進退！我便認得你，你是不認得我。你那雷音寺里佛如來，也還怕我哩，量你這兩個毛人，到得那裡！」

一個齊天大聖，一個天蓬元帥，在她眼裡，只不過是兩個毛人而已。所以這妖精把悟空的頭蜇一下後，悟空也不敢再進洞去索戰了。

女妖進洞後讓小的們關緊了前後門，讓女童把卧室收拾齊整，點上蠟燭，燃起焚香，把唐僧叫來，準備開撩。

女妖把衣服都脫了「女怪解衣，賣弄他肌香膚膩；唐僧斂衽，緊藏了糙肉粗皮，」折騰了半夜，最終都沒有打動唐僧的禪心，女怪道：「御弟，你記得『寧叫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唐僧道：「我的真陽為至寶，怎肯輕與你這粉骷髏。」

「粉骷髏」這個詞語又一次出現在女兒國，上次是豬八戒對著女兒國王說的，這一次是唐僧對著蠍子精說的，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蠍子精就是女兒國王的另一種存在。